第293章 他有我好看?
一行人策馬離營,他們剛走,便有降兵偷偷寫了密信,用飼養的信鴿傳信,這一切被康浩盡收眼底,他謹遵夜鸞煌臨行前的吩咐,秘而不發,只著麾下的楚國步兵,緊盯這幾人的動靜。出發第二日,楚國境內有探子來信,信箋是紅纓送來的,信上說,新帝夜臨風加派了人手,找尋她的下落,請她回宮,她正在一處小村莊里暫避,來信提醒鳳綰衣儘快回國,再拖延下去,恐怕她的偽裝會
有被識破的一天。
康浩接到信后,只得暫押,等鳳綰衣歸來再做處置。
兩日一夜的趕路,鳳綰衣一行終於抵達了千年寒潭所在的密林。
群山層巒疊嶂,林蔭似海,一眼望去,那座處理在最林間最深處的山巒尤為顯目。
山峰高聳,半山腰幾乎被雲海環繞著,看不到山巔。
「我們得加緊趕路了。」鳳綰衣沉聲說道,留給他們的時日不多,拖延得越久,楚國的局面對他們越不利。
餘光悄然投向身旁騎乘在馬背上的花蝶衣。
這兩天,她的情緒始終不高,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你的身子能撐得住嗎?如果不行,別逞強。」
「只知道說別人,別忘了,你自個兒也是弱不禁風的弱女子。」軒轅敖摘下腰間的水壺,隨手遞了過去,嘴上不忘損上一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看似帶刺的話里,藏著的關心。
花蝶衣垂下腦袋,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憑什麼所有人都只看得見嫂嫂?
雁大哥是這樣,表哥和北王爺也是這樣,現在就連他,也不例外!
一抹嫉恨飛快在她的眼底閃過。
「喝我的。」夜鸞煌橫伸出一隻手,將軒轅敖的手臂拍開,而後把自個兒的水壺遞去。
「你這傢伙!」他是存心的嗎?
軒轅敖惱怒不已,雙眸染滿了陰鷙的冷芒。
鳳綰衣頗有些頭疼,軒轅敖也就罷了,他行事本就率性,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鸞煌怎的也被他傳染了?
她搖搖頭,接過水壺小喝了一口。
「別再耽誤了,快些趕路吧。」
聞言,軒轅敖一臉不和他一般見識的表情,率先揮下馬鞭,奔入森林。
「莫要再激怒他,這人心眼小,若是惹急了,往後興許會給我們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
鳳綰衣沒急著揚鞭,而是偏頭看向夜鸞煌,同他低語。
「嗯。」
夜鸞煌淡淡地應了聲。
「但他若在向你獻殷勤,我照樣忍不得。」
她是他的,任何覬覦她的傢伙,都是他的敵人!
鳳綰衣略感好笑:「你幾時變得這麼幼稚?」
夜鸞煌不置可否的揚了揚眉毛。
「你們在等什麼?還不快過來?」
久等沒等到人的軒轅敖勒住韁繩,沖林子外朗聲高喚。
「走吧。」
鳳綰衣止了話,拍馬入林。
有夜鸞煌和軒轅敖這兩個武功不低的高手相護,只半日的功夫,他們就有驚無險的來到了最高峰的山巒腳下。
這時,天已經暗了,上山的路又陡又峭,貿然抹黑前行,指不定會遇上些危險。
「我們暫且在此處休息一夜,天亮后,再上山去。」
說著,鳳綰衣先一步下馬,將韁繩套弄在一旁的樹榦上,取出一方娟帕,墊在身下,席地而坐。
連日趕路,就連她也感到了幾分疲憊,一雙腿酸得不行。
夜鸞煌緊挨著她坐下,從包袱里取出一塊干饃饃,掰碎后,送到她嘴邊,待她吃下,忙將水壺遞來。
「喝點水潤潤嗓子。」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舉止,刺痛了軒轅敖的眼睛。
他結識鳳綰衣許久,幾時見到過她這般乖巧、聽話的模樣?她跟在夜臨風身邊時,縱使臉上笑著,一雙眼也冷清如月,不如眼下這般,盛滿了柔軟甜蜜的笑意。
嘴唇動了動,有心想打破他們間礙眼的溫情氣氛,然,在瞧見鳳綰衣難得幸福的樣子后,話到嘴邊,又像是卡住了似的,難再說出口。
「我去撿些柴火,山裡野獸多,有了火光,它們沒膽子貿然靠近,順便瞧瞧這大山裡有什麼野果、野味。」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調頭,走入了叢林里。
花蝶衣更是不知在想什麼,抱著膝蓋遠遠坐在了一棵大樹下。
「明早我先行去山裡探路。」夜鸞煌伸手為鳳綰衣拭去唇邊的饃饃屑,柔聲說道。
「不行。」萬一遇到危險,他身邊沒個幫手怎行?「我們一起去,即便有事,也能有個照應。」
鳳綰衣的態度分外堅定,任他怎麼說,都不曾有片刻的鬆動。
「我萬事都能與你有商有量,獨獨此事不可。」
夜鸞煌眸中溢滿的濃情,濃郁得快要化出來,一如這天上新月,格外溺人。
「總說我霸道,你這性子何嘗不是?」
「霸道又如何?」鳳綰衣含著笑,用他之前說的話回敬他,逗得夜鸞煌樂不可支。
手臂一展,將她拽入了懷裡。
蒼穹上,彎月如鉤,投落下的清淺光暈,似為兩人籠上一層薄薄的霧色,影子拖曳在地上,如鴛鴦般不可分離。
鳳綰衣面頰微熱,眼睛偷偷往花蝶衣的方向瞧了瞧,見她未留意這方,緊繃的身子適才放鬆下來。
一顆心咚咚地跳動著,既覺甜蜜,又有些說不出的刺激感。
「真想就這樣抱著你。」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管它什麼天下局勢,皇權爭奪,皆與他們無關。
「往後這樣的機會多著呢。」
鳳綰衣故意裝作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彎唇笑道。
「到時候,你怕是要嫌膩味了。」
「瞎說。」
手指懲罰性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我這輩子都不會覺得膩。」
「這話等你老了再說也不遲。」
一聽這話,夜鸞煌立時急了。
「你不信我?」
「撲哧」,鳳綰衣樂得眉眼笑成了兩道彎月,嬌嗔道:「獃子,同你說笑,你竟當真了?」
這世上,唯有他的話,她深信不疑。
「說笑也不成。」
他不愛聽這些。
鳳綰衣連連點頭,表示往後再不會拿類似的話捉弄他。
過了沒多久,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碎響。
夜鸞煌戒心頓起,直立起身來護在她跟前。
「是我。」
軒轅敖一手拎著只野兔子,一手拽著綠油油的三葉草,肘間還別著一堆乾枯的樹枝,正慢吞吞從山路間走來。
夜鸞煌迎上前去幫了把手。
「累死我了。」
他擱下物資,大咧咧往鳳綰衣身旁一坐。
人剛坐下,夜鸞煌便眼疾手快地握著鳳綰衣的手,牽著她起身。
「好歹我也給你們弄來了飽腹的東西,你這態度就不能好點?」
軒轅敖語中帶刺的問道,暗藏銳利鋒芒的眼神直直刺向夜鸞煌。
夜鸞煌反手從靴子里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眉梢一挑,斜眼朝他睨來。
沒對他刀刃相向,已經不錯了,還想著態度能再友善點?他在說笑么?
「哎,就你這等不解風情,不識好歹的性子,哪是個疼人的主?」
軒轅敖見縫插針,毫不放過任何一個挑撥的機會。
「你這意思是想讓他對你多加疼惜咯?」鳳綰衣雙手環抱在胸前,笑眯眯的問道。
「差別對待啊。」軒轅敖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我隨便說他幾句,你就為他說話,可他對我不假顏色,你竟裝作沒看見,真真是重色輕友。」
抑揚頓挫的調侃,饒是鳳綰衣亦忍不住面紅了,一記厲眼掃去,軒轅敖見好就收,抬手在唇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夜鸞煌麻利的清理好兔子,架柴生火。
火光映紅了他俊朗無濤的容顏,投映在他的眼底,仿若有兩團熠熠的火焰在跳動似的。
都說專註做事的男人最美,鳳綰衣可不就看迷了眼,看失了神么?
「他有我好看?」
軒轅敖不知幾時偷偷來到她身邊,手掌在她的眼前用力晃了晃。
「唔,」鳳綰衣回過神后,沉吟片刻,笑道,「你二人各有各的好,不能一概而論之。」
這話聽得軒轅敖心裡美滋滋的,連帶著之前那點不愉快也化作了天邊的浮雲,消失不見。
烤好兔子,夜鸞煌徑直擠開礙眼的軒轅敖,捻著一片兔子肉遞到鳳綰衣嘴邊。
「嘗嘗。」
肉外焦內嫩,雖沒塗抹佐料,卻別有一番風味。
「好吃嗎?」
夜鸞煌暗藏期待的問道。
「不好吃只管說,沒必要和他客氣。」軒轅敖同樣是一臉期待,不過他期待的和夜鸞煌截然不同。
夜鸞煌緊蹙雙眉,若非還記著入林前綰衣的叮囑,他豈會一再容忍軒轅敖的挑釁?
「味道不賴,我拿去給蝶衣嘗嘗。」
鳳綰衣腳底抹油般開溜,用匕首割掉了半塊兔肉,送去花蝶衣那兒。
「我不想吃。」
花蝶衣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
「不管你在想什麼,都不能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語畢,她沒理會花蝶衣的反抗,強行將食物塞了過去。
花蝶衣眼眶一澀,躲閃般避開了鳳綰衣關切的眼神。
入夜後,天氣轉涼,夜鸞煌拾掇出包袱里的冬衣,為鳳綰衣添上,讓她靠著自己休息。
「睡吧,夜裡有我守著。」
「嗯。」
許是倦了,鳳綰衣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熟睡過去,而夜鸞煌則如雕塑一樣,一夜未動過一下,只為了能讓她睡得安穩些。
天蒙蒙亮,幾聲清脆的鳥鳴將鳳綰衣從夢中喚醒。
「你一夜沒睡?」
她擰眉瞪著身畔的夜鸞煌,手指在他的左臂上輕輕一摁,觸感緊繃且僵硬。
「我有內力在身,不礙事。」
「閉嘴。」
鳳綰衣一把除去身上披著的冬衣,唇瓣緊抿著,替他揉捏手臂。
僵直的肌肉漸漸鬆弛,夜鸞煌扣住了她的手腕,搖頭道:「已經沒事了。」
「不許再有下次。」她惱怒的警告道,「我不是吃不了苦頭的弱女子,無需你這般……」
話沒能說完,一隻微涼的手指已堵住了她的唇瓣。
「在我眼裡,你本就是需要疼護的柔弱丫頭。」哪怕她變得再精明,再能幹,也無法改變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