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一群廢物
「若是輸了,你哪還有閒情逸緻故意戲弄我?」她挑眉反問,眸中閃爍著零碎的笑意。
和聰明人說話真沒趣。
雁漠北鬱悶地癟了癟嘴,隨手將茶盞擱到桌上。
「昨日小煌煌突襲永魯關,在我這個絕世高手的幫襯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城池攻破,現在他正在城內處理戰後事宜呢,你放心,他一根寒毛也沒掉,至於傷亡人數,暫不清楚。」
「沒受傷就好。」鳳綰衣暗自鬆了口氣,「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叫花蝶衣和南楓,同你一道前往永魯關。」
「……」雁漠北笑臉大僵,該死!他只顧著想做第一個報喜的人,居然忘了客棧里還有那丫頭,「我去備馬,稍後在城門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飛出窗子,背影怎麼看怎麼像落荒而逃。
大楚,安南王府。
一聲怒喝在門窗緊閉的書房內炸響。
「半月前邊關兵馬異動,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報?」
夜臨風氣得拾起桌上硯台,砸向跪在地上的探子。
探子不敢躲,額頭咚地被砸出一道口子,鮮血直往外涌。
「回話!」
「可……可能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耽誤了信函送到的時日。」
夜臨風倚靠著紫檀木椅的椅背,呼吸略顯急促,仍有幾分余怒難平。
「一幫廢物!」
探子慚愧的垂下頭,無顏面對主子。
半響,夜臨風勉強摁住火氣,雙眸微微眯起,思索夜鸞煌忽然調動兵馬的用意。
然,信上只說邊關駐紮的兩萬步兵於半月前離開軍營,去向不明,定北王及康浩等將領皆不知所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有用消息,是以夜臨風冥思苦想一陣,仍猜不透個中深意。
「密切注意邊關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必要及時來報,再有拖延,本王絕不輕饒!」
冰冷的警告里暗藏寸寸殺機,探子背脊一寒,畢恭畢敬地點頭:「是。」
黃昏時分,鳳綰衣一行人抵達永魯關,城牆淌著血淚,清晰可見上方石墩上尚未來得及清理的具具屍骸,有著哨兵服的士兵推著押送死屍的木板車從城內行出,一眼望去,隊伍彷彿看不到盡頭。
花蝶衣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捂住口鼻,空中瀰漫的血腥味讓她想吐。
「軍師大人。」士兵途徑雁漠北身側,立即停下木車,拱手行禮。
「這些屍體你們打算如何處置?」鳳綰衣凝眉問道。
士兵不認識她,可一想,這人既和軍師同道,肯定不是普通人,遂,老實作答:「卑職奉王爺口諭,正要將敵軍的屍體運送到山腳去一併燒了。」
「此舉甚好。」屍體堆積過多,若天氣生變,有疫病突發的風險,用烈火焚屍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雁漠北心裡泛起小小的酸泡,他馬不停蹄趕去報喜,怎的沒見她誇讚自個兒一句?
「進城吧。」鳳綰衣輕夾馬腹,騎馬入城。
剛穿過城門,旁側的石梯上有腳步聲頓起。
她心有靈犀般勒住韁繩,斜眼一看,唇邊的笑立時明媚了幾分。
夜鸞煌著一席墨色長衫,緩步從石梯口過來,把守城門兩側的士兵跪地行禮。
他止步在馬邊站定,冷峻的臉廓微微放柔,手臂一伸,握住鳳綰衣的右臂,把人帶下馬來。
「我原以為你夜裡才能到。」
從邊陲小鎮過來,按正常的腳程需一日功夫,她定是加緊趕路,才會這麼早到。
餘光瞥見旁側的眾多士兵,鳳綰衣不禁輕瞪了夜鸞煌一眼,手腕輕晃,從他的手中抽脫出來。
「末將拜見王爺。」
這獃子,真想落下個斷袖之名么?
夜鸞煌無奈地笑了笑,抬手叫起。
「本王吩咐你辦的差事都辦好了?」
他抬步朝街頭走去,邊走邊問道。
鳳綰衣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全數辦妥。」
「不錯,沒讓本王失望。」
兩人漫步行過街頭,直至將城門口的士兵遠遠拋在後方,方才相視一笑,止了這說與旁人聽的話。
「路上辛苦你了。」夜鸞煌特意放緩腳步,壓低聲音道。
鳳綰衣心頭一暖,笑著說:「和你相比,這點辛苦算得了什麼?對了,你一日就奪下永魯關,用的是何種方法?」
「呵,」夜鸞煌意味不明地輕笑聲,「說起這事,還多虧了你臨走時贈與我的禮物。」
那些毒藥?
鳳綰衣眸光微閃,頓悟了他的言下之意。
「若是投毒,倒能解釋得通為何城門、城牆兩處未在戰中受到太多損壞。」
話剛落,左側民居的窗戶突然打開。
「壞人!」
「小心。」夜鸞煌眼疾手快地擁住鳳綰衣的腰身,側身躲開,左手順勢朝前抓去,將窗內投擲出的『暗器』穩穩接住,是一個破了口的瓷碗。
目光徒然一冷,銳利地刺向木窗處站著的年幼孩童,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小男孩嚇了一跳,張嘴就哭。
「你這小子,瞧瞧你幹了什麼事?」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婦女哭著抬手,作勢要打兒子。
外邊的人都是些劊子手,得罪了他們,她和兒子還有命活嗎?
「夠了!」鳳綰衣呵斥道,眉頭不悅地皺緊。
夜鸞煌順勢鬆開手,跟著她走近窗邊,眼中隱露警告之色。
婦女打了個寒顫,本能抱住兒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兩位大人要殺就殺民婦!民婦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孩子還小,是民婦沒教育好他,求求大人開恩,放過他吧。」
「既然知道孩子尚小,為何要教他些不該教的話?」鳳綰衣冷聲問道。
孩童天性單純,對是是非非並不明白,若不是大人在耳邊念叨街上的都是壞人,他怎會做出剛才的舉動?
「民婦……民婦……」婦女冷汗涔涔,恐懼到連話都說不明白。
「罷了,」她不至於為這點小事發難,鳳綰衣罷罷手,「往後類似的話莫要再說,切忌禍從口出。」
婦女戰戰兢兢地點頭,哪敢不應?
一場鬧劇了結,然而鳳綰衣的心情分外沉重。
「城中百姓怕是和這對母子一樣,對這場戰亂諸多怨氣,大軍掌控永魯關后,可有表明身份?」
夜鸞煌抿唇道:「不曾,我入城前向將士下過將令,不得擅自言明。」
「唔,」鳳綰衣沉吟片刻,忽地,心生一計,狡黠的笑了,「也許我有法子能平息民怨,若計劃得當,或許能策反城中百姓,讓他們為你所用。」
熠熠的雙眸,燦若星辰,竟讓夜鸞煌心神微盪,掀起絲絲漣漪。
兩人行過主街到達主帥府,早已打理乾淨的府宅內不見半分血跡,地上澆灑的清水尚未乾涸。
越過濕漉漉的前院步入前廳,坐在下首的雁漠北騰地站起身,好似看到救星一般。
「你們總算捨得露面了。」
鳳綰衣笑彎了眉眼,待他走近些,才說:「雁大哥,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兩人的談話聲極輕,後方坐著的花蝶衣一個字也沒聽見,小嘴不高興地撅起。
雁漠北聽完她的吩咐,整張臉立馬黑了,眸中充斥的怨念幾乎要溢出來。
「師兄,委屈你了。」夜鸞煌笑著說。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倆根本是一路貨色!」雁漠北氣呼呼地拋下這麼句話,拔腳就往門外走。
眼見他出門,花蝶衣哪兒坐得住?忙不迭追出去。
「雁大哥,你要去哪兒啊?」
鳳綰衣啞然失笑,搖搖頭,信步走到上首落座。
「南楓。」
藏身在院子一角的南楓聞訊進門。
「去,把萬陌謙帶過來。」她的計劃里少不得此人。
夜鸞煌趁著南楓去後院廂房提人的空檔,叮囑士兵去井裡打盆水來,然後將娟帕浸濕,遞給鳳綰衣。
她策馬疾行,免不了染上些塵土。
凈過臉,南楓也拎著萬陌謙到了,解開穴道,隨手把人扔進廳中,自個兒則躬身退到門外把守。
萬陌謙摔得四腳朝天,正欲叫疼,就聽見上方飄落下一道清淺溫和的聲音。
「大皇子,我這兒有一樁買賣,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他蹭地抬起腦袋,便見到了巧笑嫣然的鳳綰衣,瞳孔一怔,仿若青天白日見到了厲鬼似的,寒氣噌噌上涌,直衝向頭頂。
「啪」,茶盞擱在桌上的清脆聲響,刺激著他纖細的神經為之一緊。
眼睛一轉,正巧對上左側夜鸞煌投來的凜冽眼刀。
他癱坐在地上,點頭如搗蒜:「我做,什麼買賣我都做!」
「地上多涼,快起來說話。」鳳綰衣彎下身子,想去扶他。
「不,不用,」萬陌謙笑得比哭還難看,「地上舒坦,我坐這兒就好。」
事反無常必有妖,說不定他們倆挖好坑就等他往下跳,他可不會輕易就被這偽善的女人糊弄住。
瞧見他面上的防備,鳳綰衣渾然不在意,聳聳肩,開口道:「據大皇子所說,你在朝中的勢力不如二皇子。」
點頭。
「你甘心么?身為皇長子,卻要屈居人下,他日,還得親眼看著弟弟登上九五寶座,受黎民愛戴,享盡榮華富貴。」
語氣輕柔,似帶著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
萬陌謙撐著地板的手猛地收緊。
幾不可查的舉動,鳳綰衣看在眼中,唇邊的笑愈發溫和。「不甘心對吧?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興許能讓你絕地翻身,是否要抓住它,由你選擇,」話一頓,連帶著萬陌謙怦怦直跳的心也跟著停了一下,她接著又說,「不過呢,我得把醜話講在
前邊,這拒絕之後的後果,大皇子恐怕得考慮清楚,畢竟,人的命可只有一條。」夜鸞煌悄然彎唇,執杯送到唇邊,垂下的雙眸里滿是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