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王家瑣事
連成璧也是知道王二奶奶於氏的,見她來了也不好再想著跟許櫻堵氣的事,只是隔著帘子互相見過了禮,便躲到了外面書房去住。於氏隔著帘子見連成璧轉身走了,心道難怪人說連探花是神仙轉世似地人品,只隔著帘子瞧他的舉止作派,便不像是商家所出,倒像是哪個世家養出來的公子,雖說瞧不清楚五官模樣,可依舊能看出來輪
廓極好,再瞧瞧許櫻身邊的丫鬟都是姑娘的模樣,連一個開了臉的通房都不見,倒暫放下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嘖嘖稱奇起來,「我原聽說連探花是個模樣難得的,卻不曾想也是個斯文懂禮的……」許櫻瞧著她打量自己身邊人的目光,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索性把事情說開了,「他頗有些怪脾氣,輕易不準女子近身,便是貼身伺候的書童也不過只有兩個,又是個頗有些潔癖的,如今我又有孕提及替他
納妾他便不高興起來。」「這樣的人也是你的造化。」於氏悵然道,他們夫妻雖說恩愛,王瞻卻是有兩個通房的,自己的陪嫁丫鬟也被他收用了一個,只是這些都是些玩物,她雖有些吃醋卻不走心,偏那個青梅竹馬的,她想起來便
跟吃了顆蒼蠅般的噁心。
「許是吧。」許櫻沒再說別的,連成璧這般的人品才貌,豈止是造化,簡直是不知道她前幾輩子積了多少她不知道的德。於氏從婆家出來,王瞻原以為她是哭回娘家了,心裡頗有些煩,自己的妻子無論人品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小性了些,提起與自己青梅竹馬的順心就會吃醋,現下順心守了寡,自己想要把她納回家中也無非是作妾罷了,多添雙筷子般的事,偏她卻是百般不允,原本的善解人意竟似是裝得一般,自己父親與岳父不知因何事也反目成仇,頗有些齬齟,父親昨日竟與自己說,後悔與於家結親,怪他平日里縱寵媳婦等等,再加上岳父罵起自己來也是不留情面,他素來也是被寵大的,難免一時堵了氣跟妻子大吵了一架,見她走了便存了要晾一晾她的心思,過個幾日再到岳家接人,卻沒想到妻子是去了舊交家,
頗有些意外。王家老爺因與親家堵氣,聽說兒子和媳婦吵架了,媳婦氣得回了娘家,也犯了倔性將想要去阻攔兒媳的王家太太給攔住了,「平素里瞧她是個賢良的,卻不想也是那些個受了氣就要回娘家討公道的市井婦人
,你且讓她回去,我倒要看看她爹要如何應對!」王家太太也只得嘆了口氣由著她去了,王家大奶奶見此情形,也不敢勸,只有在心裡暗暗的著急,待到王家大爺回了家,王家大奶奶將此事說了,又聽弟弟說弟媳沒回娘家,而是去了舊時舊交連十太太家
里,不由得當著父母的面數落了弟弟幾句。「我聽你大嫂說,你與弟妹堵氣是為了孫家的那個寡婦?當初你迷戀她,一心想要成親后納她做妾,偏她是個不甘於人下的,娘這才替她找了個極好的婆家,偏她沒有那個做正房的命,沒過一年便守了寡,我知你起了糊塗心思,卻沒想到這般糊塗,弟妹本就是個大度的,你房裡原來的兩個通房且不說,又將自己的陪嫁丫鬟開了臉送給了你,你怎麼就非缺那個戳她心窩子的孫氏呢?她若是真進了門,一個是
你明媒正娶的媳婦,一個是你青梅竹馬的妾,你要弟妹如何自處?」王家老爺和太太原不知竟有這樣的事,聽見長子這般說了,也頗有些責怪之意,尤其是王家太太,「你這個傻子,竟辦出這樣的糊塗事,你父原就與你岳父有些磕碰,原是咱們家占理,你這般作為,咱們家
倒成了理虧的那個了。」王家太太說完又瞪了自家老頭子一眼,若是她把兒媳攔下了,又豈會有這樣的事。
「父親、母親,你們且放寬心,弟妹是個識大體的沒回娘家,而是去了蓮花衚衕連探花家裡,她與探花娘子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頗有些交情……」王大奶奶說道。
「便是一起長大的,也不能在別人家裡過夜,說起來是什麼話?」王家太太說道,聽說了兒媳婦沒回娘家,心裡也鬆了口氣,知道兒媳婦這是息事寧人。
王瞻被說得頗有些慚愧,還想為自己一直記著的順心辯解幾句,卻是一開口就被自家長兄給瞪了回去。王家老爺道,「我原不想與你們說朝廷上的事,親家翁做事也太過份了些,說什麼不信他人,不止是京城周邊的河道清淤、重修堤壩用得是他的心腹,便是遠些的,也是不許旁人插手,我提醒了他幾句吃獨
食要遭人忌,他偏就惱了,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似他這般做事,於家早晚要有禍患……」
王家大爺本來還勸弟弟早早去接弟妹,聽父親這般說便有些遲疑了,「您的意思是……」「老二,咱們家的兒媳,沒有在旁人家過夜的道理,你速去蓮花衚衕把你媳婦接回來,好好過日子。」王家老爺說道,一根繩上的兩根螞蚱,就算是真翻了臉又能跑了誰不成?他自己也不是清白乾凈無可指
摘的。
連成璧本就曉得王家怕是要早早派人來接於氏,回到家裡未曾換上在家裡穿的半新不舊的袍子,而是換了見客的衣裳,果然未到晚膳時分王家便來了人,正是王家二公子王瞻。
兩人雖說並不相熟,但因都是青年才俊,說起來也不過是相差了一科,彼此都是見過的,寒暄過後,便讓他稍坐,讓人傳話到二門裡,請於氏出來。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龍睛便回來傳話說,「太太說王二奶奶難得來一次要請她用過晚膳再走,請老爺也留王公子用過晚膳再走。」王瞻聽說自己的妻子要用過晚膳再走,也只得苦笑了一下,留了下來,與連成璧一同用晚膳,兩個人都不算是太健談,談些京中天氣,彼此舊識也算是賓主盡歡,待到後來王瞻酒喝多了,話也多了起來,
見連成璧與自己年齡相仿,話雖少但也算對脾氣,將自己的煩心事一股腦得全說出來了。像是什麼要納青梅竹馬的奶娘之女為妾之類的,連成璧聽聽也就算了,說自己的岳父吃獨食,自己的父親規勸兩句便惱了自己的父親之類的話,連成璧卻是越聽越不對勁,今上雖說年齡小,劉首輔卻是個
極精幹的,朝野不說是人人皆忠臣吧,但似是於大人這般的情形真不多見,想想自己曾聽過別人說的一些風言風語,心裏面便悄悄記下了此事。待於氏在許櫻那裡用完了晚膳,又在後宅說了好一會子的話,這才通報到了前廳,一個將人送到了二門邊,一個親自送到了大門外,坐上了自家備好的馬車,連成璧夫妻總算是送走了王家夫妻,連成璧到
了正屋門外,輕輕敲了敲門,許櫻親自替他開了門,兩人坐在一處,總算能相對談心了。「我不是那些個好色之人,你也不必怕山東老家替我安排妾室,他們都曉得我的性子,自不會輕易觸我的霉頭,也不會說你善妒,那些個給你出主意的都是些見識淺薄的,你不要聽她們的就是了。」連成璧
這幾天自己也想了,連自己都為了能在官場日子好過些,不知學了多少人情事故上的門道,許櫻身為人妻,有了孕依著例問自己通房的事,也不算是過份,自己有些求全責備了。
「是為妻的魯莽了。」許櫻小聲說道,心裏面似有萬語千言想說,最後又咽了下去,這世上若真有孟婆湯便好了,她定會喝上十碗八碗,把重生前那些個事全忘了,清清白白地陪著連成璧過完這一世。
連成璧握了她的手,見她眉目間依舊愁雲滿布,心不由得揪了起來,「怎麼還在皺眉呢?若有何傷心事,說出來如何?」
許櫻沒說話,只是倚在他的懷裡,許久不做聲。程家姑娘雖說是公主的陪嫁,好歹也是君王所賜,勇毅伯挑了個極好的日子,將程家姑娘與公主的一小半陪嫁,自側門迎近了自家,勇毅伯府自有給世子居住的有續居,三進的細長院子,雖不似文人所居
宅院般的精緻,卻頗有些武人的大氣,因公主府剛開始選址,便將程家姑娘和公主的陪嫁迎到了有續居。
此舉也是召告世人,勇毅伯府的世子便是勇毅伯的獨子大駙馬武景行,敏慧公主機關算盡些年,甚至連累皇家跟著丟盡了臉面,終究被自家人打了臉,她不要臉,喬家還是要臉的。
她自是氣恨已極,勇毅伯因此事請客,他們夫妻連面都未曾露過。
連成璧本就承武景行的情,這次自然是早早便來賀喜,武景行卻是極忙的,只能在招呼同僚故舊之間,匆匆與他打了個招呼,旁人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看起來毫無交集的兩人,竟似是頗有交情的樣子。
待酒過三巡之後,武景行這才容出空來,與連成璧說話,「讓連兄見笑了。」
「我本是來賀喜,何來見笑?」
「我痴長你一歲,卻是如今才不過是納了一妾,連兄卻是連兒子都快有了。」說起自己要娶個小女孩,武景行也不由得自嘲了兩句。
「你身為駙馬之尊,豈是尋常人家可比的,聽說公主是個性情極好的,你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敬苦盡甘來一杯!」武景行見還有人要叫他喝酒,匆匆與連成璧喝了一杯酒之後,告辭離開了。
梁文初本是跟著連成璧來觀禮的,見武景行與他真是極熟的樣子,頗有些奇怪,「你與武侍衛如何相識?」連成璧剛想回答,忽聽自己身後一人低聲說道,「連探花……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