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廖嬤嬤事發
廖嬤嬤原本疑心馮嬤嬤知曉了她的事,囑咐了幾個同是杜氏陪房被老太太趕回京城時,頗受到她照應,人又比較可靠的替她看著馮嬤嬤,那幾個人帶回來的話都是馮嬤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裡呆得比
太太還要安逸,只偶爾出過一次門,還只是在街上閑逛,她這才慢慢的放下心來。可這一日聽著的信兒,卻讓她幾乎要立時跳起來,馮嬤嬤竟去找太太說,要將麥穗許配給自己的兒子,按說主母的貼身大丫鬟嫁給奶娘的兒子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可她一個人關起門來做了這些年的太太
,兒子又被養成個公子哥,哪裡瞧得上一個丫鬟?更不必說這丫鬟是太太的心腹,嫁過來之後查覺了自家的實情自己這些年的心思豈不是都白費了?
她思來想去的,又怪自己先前把自己的兒子貶低太過,說已然定了親都怕來不及,正在屋裡急得團團轉之時,蓮花衚衕派來接她的車已經到了。
急得她掐了一把大腿,眼淚汪汪的摸著自己的額頭,對前來接她的媳婦子和車夫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又拿了我的錢出去,只氣得我頭疼……勞煩您們跟太太說一聲,明個兒我再進府拜見太太。」
車夫本姓馬是個老實人,平素里也聽說過廖嬤嬤的家事,見她這樣不由得生出十分的可憐來,「您得頭是怎麼個疼法?這生氣頭疼可不是小事……要不然小的替您叫個大夫?」
廖嬤嬤連連擺手,「不必請大夫了,又要花診金。」
媳婦子名叫金花嫂的也是個老實的,彎腰扶了她坐下,「您也不必心疼錢,您生病了瞧大夫,太太豈有讓您花錢的道理?」
「不用麻煩太太……」廖嬤嬤又連連擺手。
她正說著呢,只見門被人推開,廖俊生一身光鮮搖著摺扇進了門,廖嬤嬤一見兒子回來了,心裡翻騰,「你怎麼回來……」廖俊生在外面賭輸了錢不說,情場上又失意,花銀子追捧了許久的清倌人被另一個有錢的外地客商給梳攏了包了起來,他雖說只是逢場作戲,還是在朋友之中丟盡了顏面,剛一回家就見母親又穿著破衣爛
衫坐在堂屋裡當著兩個連家的人裝病,口氣便有些不好,「你這是又怎麼了?」
「我……我……」
金花嫂和車夫馬都曉得廖俊生不好,見他似個公子哥兒似的回來了,見了母親難受地坐著,也不說問一句,不由得都有些生氣,金花扯了他的袖子道,「你怎麼這麼跟你娘說話,你娘病了你沒瞧出來嗎?」廖俊生撇了撇嘴,廖嬤嬤一日倒要喊三、五次頭疼,每回都是假的,他早看厭了,若是他心氣兒順時,自然會陪著她演戲,今個兒他心氣兒不順,見這兩個人只是下仆,更是懶得理,「你跟誰說話呢?我認
得你嗎?」他說完白了金花嫂一眼,「娘您若是病了就到裡面躺著去,不要在這兒坐著,我一宿沒睡困得很,去睡了啊。」
廖嬤嬤聽見他這麼說,怕他說穿梆了,立時跳了起來,揪住他的衣領,「你剛才拿了我的銀子出去,這會子又說困了,快把銀子還我!」「誰拿……」廖俊生剛想說誰拿了你的銀子,看見金花嫂和車夫,就曉得是自己的母親又拿自己當由頭,他小時還覺得好,大了之後真是越來越恨這樣的日子,自己家雖有錢,卻一不是正經的商家二不是在主
子跟前得臉的管事之家,在外交得那些朋友們曉得了他家的根底多半瞧他不起,他為這事兒沒少在外面受氣,見自己的母親急得汗都下來了,又不好再說什麼……「你別鬧了,我去睡了。」
「你怎麼這樣……」老馬一把拽住了他,「快把銀子還給你娘。」
「我輸沒了。」廖俊生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娘說你剛走……怎麼這會子就輸沒了?」
「我還了債主不成嗎?」廖俊生揮開老馬扯著他的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家的事與你們毫不相干。」
廖嬤嬤見他們吵得厲害,生怕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兒子不知什麼時候把那些不該說的話也說出來,捂著額頭喊了聲頭疼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金花嫂和老馬趕緊放開了廖俊生去扶他,廖俊生見母親那樣子便曉得是裝的,一身的困意倒被這麼一鬧給鬧沒了,揮了揮袖子轉身離開了家門。
許櫻聽金花嫂的一番訴說,不由得嘆了口氣,「廖奶媽實在是個苦命人。」
「誰說不是呢,奴婢安置好了她,又請了大夫去替她瞧病,這才回太太這裡復命,這廖嬤嬤怕是不能來了。」
馮嬤嬤在跟前聽著眉頭緊皺,難道又要讓廖婆子逃過一劫?「太太,這廖俊生當真如此不孝?」
「我沒瞧見他的時候,只聽廖嬤嬤說也是不信,自從見過他一次,真是不得不信。」許櫻搖了搖頭,「也不知廖嬤嬤怎麼熬盡心血供他玩樂的。」
「要依著老奴的心思,所謂慈母多敗兒,廖家姐姐也是太過溺愛孩子了的緣故……若是如此,那親事……」許櫻想了想,這樣的一個紈絝麥穗若是個好的,她自然不會把她嫁過去,可現在的情形……她一不想滅了麥穗的口,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她也開始信因果報應,輕易毀傷人命總是有違天和,至於遠遠的將麥穗賣了,經過梔子的事她更信山不轉人轉,將麥穗嫁到廖家,始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麥穗的丈夫又是個不爭氣的,要時時處處依靠自己,豈敢隨意亂說話?「越是這般我越是覺得這親事是好事,有麥穗
幫著廖嬤嬤,許是能把奶兄管過來呢。」
馮嬤嬤見她這麼說,順勢說道,「唉……太太果然是有心的,老奴也是與廖嬤嬤姐妹一場,如今她這樣真是難免憂心,不如我去她家裡一趟,將這喜信兒告訴了她,也好讓她寬心,安心養病。」
許櫻見她這麼說立刻笑道,「那自是極好的……」她又四下瞧了瞧,「綠蘿,你隨著嬤嬤一起去,回來將廖嬤嬤的事說給我聽。」
「是。」廖嬤嬤一聽說馮嬤嬤和太太的貼身丫鬟綠蘿來探病,嚇得差點兒從床上摔下了,堂屋裡她布置得窮酸,自己平素里住得正房東屋可是布置得極好,當下有些慌亂地帶著丫鬟將屋子裡顯眼值錢的東西都收拾
了起來,至於那些個上等的傢俱卻是蓋不住的,索性一咬牙一跺腳,換了舊衣裳依舊到堂屋去坐著去,拖住廖嬤嬤和綠蘿,讓丫鬟在裡面拿東西蓋傢俱。
馮嬤嬤一見到廖嬤嬤在堂屋心裡立時便明白了,卻不戳破,只是緊走了兩步扶住有氣無力地坐在堂屋椅子上的廖嬤嬤,「哎喲我的老姐姐,您病了怎麼能在堂屋坐著呢……」
「我本就病得不重,聽說你來了更不能只在屋裡躺著了……」
「這可是怎麼話說的,我來了倒折騰得你不得安歇,這豈不是罪過?」她四下看了看,「姐夫不在家裡?」
「他與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一見面就吵,也不愛回家……」她總不能說丈夫也不爭氣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明面兒上的銀錢才有多少,說出來一樣要漏餡。
「這可是他的不對了,這管教兒子的事,豈有讓你一個人擔著的?總要當爹的出來連唬帶嚇唬才有用,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雖說有外面人家都叫他馮爺,回到家裡我家老頭子一瞪眼立馬就嚇得半死。」
「這就是我的命……」廖嬤嬤私下裡咬了咬牙,臉上還是要帶著悲凄。她們倆個人在這裡說話,綠蘿四下瞧著這隻能用寒酸來形容的堂屋,卻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忽聽東屋裡傳來一陣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奇怪,循聲望去卻見東屋的門緊緊關著,「嬤嬤,那屋裡可是
有人?」
「只有我的丫鬟在收拾東西……不怕你們笑話,我那兒子走前將屋裡弄是亂七八糟的,實在見不得人。」
馮嬤嬤一聽便曉得貓膩在東屋,當下便笑了,「你我是患難之交,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別讓那小丫鬟一個人收拾了,我去幫她收拾收拾。」
廖嬤嬤伸手去拉她,「您陪我說說話……」
「那綠蘿姑娘去看看……」
「綠蘿姑娘是伺候太太的,怎能做這樣的活計……」綠蘿本是個勤快的,見她這麼說以為她真是不想讓她幹活,加上她年輕,快走幾步到了東屋門前,廖嬤嬤本想拉住她,卻被馮嬤嬤死死地拽住,想要張口喊她,馮嬤嬤卻拿茶杯喂她喝水,「老姐姐你可是渴
了……快些喝水……」廖嬤嬤這個時候才查覺馮嬤嬤是來掀她老底的,可是為時已晚,綠蘿已經推開了房門……
馮嬤嬤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廖姐姐,你這些年裝得辛不辛苦?」
「我又沒拿你的銀子,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太太對我有再造之恩,我豈能容你這個在她屍骨未寒之時盜她財物的人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