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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馮嬤嬤

  馮嬤嬤做丫鬟時名喚青玉,素來極得杜氏的喜歡,二十歲時聽了杜氏的安排嫁給了連家的家生子馮十八,生子之後又回府伺候,只因她辦事妥貼為人忠心一人倒能當杜氏院子里半個家,杜氏因病早喪之後,他們夫妻一同去杜氏守了三年的靈,回到連家之後,連老太太曉得她是忠僕,怕她在新奶奶跟前難做,將他們夫妻安排到了外面的莊子里,本來馮嬤嬤也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聽說了連成璧夫妻一

  同到了京城過活,心思就有些活動,和仍舊在連老太太身邊伺候的親戚念叨了幾次,這個親戚就上了心,又跟連老太太身邊的人講過幾次,沒想到果然連老太太想起了她,送她進京去幫連成璧夫妻一把。馮氏除了惦記著連成璧,還有個小心思,當初杜氏去的時候,約么有十幾件貼身的貴重之物陪葬了還陪葬了連成璧的幾件衣裳,餘下的都裝了箱貼了封條,可還有一匣子的首飾連同寶石不見了,她去得晚,只聽人說是帶著走了,也有人說是給連成璧留下了,還有人說是被連俊傑收了起來,她也只得信了,可心裡總覺得有個疙瘩,這些年她想了又想,總覺得廖嬤嬤有可疑之處,偏手裡沒有實證,這次去京

  城,總要把這事兒弄清楚才好。


  馮嬤嬤自己帶個小丫鬟,又帶著些連老太太給連成璧夫妻兩個預備的特產和日用的東西跟著連家進京的車隊曉行夜宿到了京城。


  押車的王掌柜讓二掌柜帶著車隊往連家京里總商行號去,親自帶著幾個夥計將馮嬤嬤送到了蓮花衚衕,拜見過連成璧之後,將家裡寫得厚厚一摞家書送到了連成璧手裡,這才告了辭。連成璧親自將馮嬤嬤帶到了二門裡去見許櫻,許櫻原在廊下喂鳥,聽說馮嬤嬤來了,放下手上的銅勺,用帕子擦了擦手,扭身去見人,沒走出幾步,就見連成璧帶著個如今雖說有四十幾歲的樣子,但模樣依舊清秀的利落嬤嬤走了進來,不比時時穿著素淡的廖奶媽,馮嬤嬤穿著褐色織金的對襟襖,露出裡面粉白的立領裡衣,下穿藏青裙子,頭戴包金蟲草釵,瞧起來不似是僕婦,倒似是哪個中等人家的奶奶

  。


  「老奴給十奶奶請安。」雖說山東連家讓京里連家的人稱他們夫妻老爺太太,在山東還是習慣叫他們十爺十奶奶,馮嬤嬤這還是山東的叫法。「馮嬤嬤您一路辛苦了,請到裡面說話。」許櫻伸手扶了馮嬤嬤的一支胳膊,馮嬤嬤反手扶了她,兩人相攜進了屋,馮嬤嬤進屋來頭一件事就是打量屋裡的布置,只見這屋子依著京里七品為官人家的布置,一不張揚二不顯眼,堂屋裡的擺設規規矩矩的,再跟著許櫻往西次間而去,只見臨床大炕上鋪著大紅織寶瓶花的洋毯,炕桌上擺著景德鎮的官窯青花麒麟送子寬頸瓶,瓶里插著幾隻帶著露珠的繡球花,許

  櫻引著她往炕上坐,她卻是說什麼都不肯了,只肯坐在腳踏上,又讓許櫻坐著說話。


  「老奴早就該來拜見十奶奶,只因看守著莊子一時離不開,待分開身了,十奶奶卻已然陪著十爺上京了,今個兒總算是見著了。」


  「嬤嬤您是替婆婆守過靈的,按禮應是我們夫妻拜見您才是。」


  「十奶奶您實在是言重了,三歲主百歲奴,老奴不敢逾矩。」許櫻聽說了京里來人,又聽連成璧說老太爺在信里問過可有喜信兒,心裡就有幾分明白,這是山東老家的人見她成婚大半年未曾有妊急了,馮嬤嬤初來乍到雖說是極客氣的樣子,她還是有幾分的警惕,怕老宅派來個「婆婆」來,誰想馮嬤嬤嘴上是這麼說的,做事也是極懂分寸,不肯住許櫻替她騰出來的東廂房,倒在後罩房裡找了間朝陽的小屋子帶著小丫鬟住著,屋裡的東西也是用什麼用什麼,不爭不要的


  。


  每日里依著食譜替許櫻熬湯煮粥,忙得不亦樂乎,除了整日盯著許櫻睡子午睡以外,家裡的事一概不管,許櫻這才放下心來,對馮嬤嬤也分外的尊重。


  她來之後第四日,廖嬤嬤才似是剛聽說她來了一般,從家裡到了連家看她,兩人久未相見,也似是姐妹情深,手拉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唉,當初咱們分開之時都還年輕,如今我瞧著你沒變,我卻老了。」廖嬤嬤摸著自己的臉說道。


  「老姐姐你這話說得虧心,我這臉上的褶子多得我都不敢照鏡子,孫子都會走了,怎敢說不老兩個字。」馮嬤嬤笑道。


  「聽說您的兒子跟著老太爺學著做買賣呢?」


  「怎敢說是學做買賣,伺候著老爺做個長隨,老爺見他還算機靈,就讓他做了個小管事,只是個比別人要聽話些的小支使罷了。」廖嬤嬤笑笑,她知道馮嬤嬤說得不實,馮嬤嬤的兒子自十四歲起就在連俊傑身邊做書童,大些了又做了長隨,為人機靈辦事妥貼,很是立了些功勞,連俊傑病重在家養病之後,因曉得他在經商上頗有些天

  份,不忍屈才,便將他派到了外面做了商行的外管事,現如今雖說未曾熬到掌柜,卻也是人人稱一聲馮爺了。廖嬤嬤想到自己的兒子,只能是嘆息一聲,「我那個兒子啊……早知他是現如今這般,窮人家的孩子偏長個富貴脾氣,我就該早早把他送進府里伺候,那怕似龍睛、蝶尾他們一般當個書僮,長大了也是個體

  面的長隨。」「我怎麼聽說姐姐的兒子是個讀書人的種子,怎會似我兒一般天生的奴才命呢。」馮嬤嬤笑道,她自廖嬤嬤進屋就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著她,廖嬤嬤穿得極普通,裡衣甚至是棉布的,外面的衣裳雖是緞子也是次等的,雖說廖嬤嬤總說兒子不爭氣,可連家的老僕再窮也有主人家賞得幾件能見人的四季衣裳,她穿著這樣來見她,頗有些欲蓋彌彰之意,可又瞧她的神色,不似是說謊,好似過得真是不好……這讓馮


  嬤嬤頗有些疑惑。「他?不過過是識得幾個字罷了,倒在書院里認得了些紈絝,跟著人學吃學穿,倒要了我們夫妻的命。」廖嬤嬤一邊說一邊抹起了眼淚,「年前十太太慈善,說是在京里給他找了份活計,我原想著一是他能賺

  兩個錢,曉得銀錢來得艱辛,二是能佔住身子,省得四處亂跑,誰知他去呆了兩日便不呆了,說什麼也不去了,我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偏就……」馮嬤嬤見她這樣子,一時也不曉得是信還是不信,當日姑娘留下得那些個首飾、寶石,就算是遇上極黑心的當鋪也能值得千把兩銀子,平價慢慢賣怎麼樣也值個兩、三千兩,廖嬤嬤若真是得了去,日子不

  至於過成這樣,可若是……


  廖嬤嬤哭完了,拿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淚,「瞧我,咱們姐妹久未相見,我怎麼凈說那些個傷心的話,姐姐您這次來是為了……」


  「哦,我這次來原是為了老太太擔心十奶奶年輕,不懂調養身子,讓我過來替她調理調理。」


  「十太太可是有什麼病症?」


  「沒什麼大不了的病症,不過是年輕月事有些不調和,要慢慢的養著,依著我的意思啊,老太太雖著急抱曾孫,十奶奶將養兩年再生,許是更好些呢。」


  「連家這樣的人家,怎容十太太這般任性,這次派來得是您,下次……」「下次老太太八成是要派比我更好的來。」馮嬤嬤趕忙截住了廖嬤嬤的話,她這話說起來頗有些誅心,現在雖說是他們老姐妹談天,可隔鄰就是十奶奶的陪嫁丫鬟,院子里還有幾個丫鬟在借著陽光做針線、


  洗衣裳呢,她這麼說被誰聽去了,傳到十奶奶耳朵里,她成了什麼人了?

  「是。」廖嬤嬤笑道。


  許櫻側耳聽綠蘿說完笑了笑,「老嬤嬤們在一處,自是要說些心裡話的……你吩咐廚房做幾樣好克化得小菜、再溫一壺酒給兩位嬤嬤送去就是了。」


  綠蘿應了一聲是,雖說對自家姑娘敬著連家的兩個老嬤嬤有些個不解,還是依令出去了,麥穗見她出去了,端了杯熱茶給許櫻,「姑娘,老宅的老老太太,是不是因姑娘未給姑爺找通房不滿?」「成璧就是那性子,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老老太太也不是不曉得,他這隻牛不喝水我如何強按頭?她只是急著抱曾孫罷了,不要說她急,我也急。」許櫻說完這話瞧了麥穗一眼,麥穗聽她說完這話,有些走神兒,許櫻又嘆了口氣道,「他若是那些個饞著媳婦通房的,我又怎能忘了你,你我情份總與旁人不同,他既是不喜歡你,你也不必難受,我替你找個好的就是了,你瞧馮嬤嬤那一身,比起富貴人家的


  太太也不差什麼,在外面也是使奴喚婢的,兒女也孝順,日子過得倒比那些個沒名份的妾室強。」麥穗的痴想許櫻怎能不知?可連成璧不是那樣的人,還是要早日斷了麥穗的痴心才好。「姑娘您這是說得什麼啊……奴婢一輩子跟著姑娘……」麥穗臉越來越紅,慢慢的又由紅轉白,一扭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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