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商討
連成璧在遠山縣犯了這麼大的事,依著連老太爺的意思,自然是要早早打發他到京里上任,在京里連家早就備了三進的大宅子,連男女僕人都是現成的,又在內城,地點好得很,連成璧不會受委屈。
只是有一件事讓連家的長輩犯了難,依著連老太爺的意思自然是要將許櫻留下,「成璧在京中媳婦在家中守著家業這才是興家之道。」
老太太一聽馬上臉就拉了下來,「此事不成,成璧和櫻丫頭如今正是新婚,豈有新婚就讓他們夫妻分居的道理?我還等著抱曾孫呢。」
這對老夫妻先爭了起來,誰也不讓著誰,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爭得不亦樂乎,連俊傑和連俊青兩兄弟則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了,生怕惹著了哪個,平白吃一頓排頭。趙氏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就是坐在那裡低著頭玩自己的指甲,這種事讓她這個繼母來商議已經是給她面子了,誰也不指望她說出些什麼來,說到底還是她肚子不爭氣,又不得夫君待見,在這連家也
就是那麼會子事了。楊氏倒是想說話,趙氏在私下裡踢了她一腳,她也不敢說了,她如今剛被診出來有孕,連俊青對她雖是淡淡,到底是三十大幾的人了,有了孩子還是很高興的,連帶著對她也關心了不少,因此她覺得在這
種事上她有說話的份了,可大嫂這麼一踢她,她也不敢說話了。
兩個老人家爭了半天,老太爺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兒子,「俊傑,這事兒你怎麼看?」他這麼一說,老太太也緊緊的盯住自己的兒子了。連俊傑心知此事他再不能不開口了,依著他的意思還是讓媳婦跟著兒子進京,別的不為,只為連成璧的那個孤介的性子,眼瞧著他對媳婦還是不差的,媳婦勸一勸他興許在京里能少惹一點禍,再說媳婦的
娘家人也有在京里為官的,還有在劉首輔面前能說得上話的親戚,有這樣的媳婦在京里周圓交際,要比成璧那性子一個人在京里強。可這話他不敢說,連老爺子如今身子不好,一輩子也是說一不二慣了的,也就是連老太太能跟他犟兩句嘴,連成璧能說個不字,若是旁人說了老爺子不愛聽的話,挨頓罵都是輕的,連俊傑想了想,「此事還
是要問一問成璧的意思,他們小夫妻正是情熱之事,若是成璧不想拋下媳婦一人上京……」
一聽這話老太太樂了,老太爺倒是蔫了,他要說有剋星一是連老太太,另一個剋星就是連成璧,這個大孫子在他眼裡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金疙瘩要什麼給什麼都怕給得少。
「好,就依你,把成璧他們兩口子全找來,問一問他的意思。」連老太太笑道。連家的長輩聚在一起商量事情,許櫻就算不刻意打聽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連成璧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因為白存義的事輸給了連成珏一局,他又不想跟媳婦說自己跟連成珏之間的爭鬥,心裡不高興,整
天在外書房裡埋首書堆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每晚到是晚膳時分必定回房就是了。這回連家的長輩商量事情,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只不過他沒當成一回事就是了,連成璧對長輩孝敬歸教敬,也知道這些人是真心為他好,可要說聽長輩擺布……他自會走路起就是他擺布長輩們,想做的事沒
有做不成的,如何行事他自有分寸。這回他們小夫妻被叫到了榮壽院,在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跟前站定了,許櫻低眉斂目一副小媳婦的樣子,連成璧則是施完了禮,依著例坐了下來,聽兩位老人把事情講完就笑了,「所謂百善孝為先,長輩們想要留櫻丫頭在府里盡孝也是理所當然。」他這話一說,連許櫻都有些吃驚,她其實早做好了留在連家的準備,但卻沒想到連成璧是這個說法,連成璧話風一轉,「可是呢,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們本是長子
嫡孫,傳遞香火是第一要務,如今十奶奶還未有孕,我們就這樣夫妻分離怕是……」
連老太太聽到他講到這裡就笑了,「果然是中過探花的,這道理說得就是清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不是這個道理。」她一邊說一邊得意地看向了連老太爺。
「可這家中的產業……」
「家中的產業自有父親和二叔料理,再說了京城連家也不是沒有生意,讓十奶奶隨著我進京,從京里的生意一點一點的料理起來,豈不兩全其美?」連老太爺這個時候也沒話了,他跟連老太太還能吵得起來,一看孫子這般執意的想帶孫子媳婦進京,想想自己也年輕過,若非逼不得已,誰願意夫妻分離,他也是心疼孫子,想想還是讓了步,「既是如此,
你們就去吧。」趙氏把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心裏面更是不知道罵了多少句,連家上下只圍著連成璧一個寶貝疙瘩轉,不管他做了什麼事,都是連家的寶貝,她這個為繼母的幾次三番被弄得沒臉,卻只得了個「你去惹他做
甚」的回應,如今這件事情更是三言兩語就被他給打發了,他瞧著坐在一起的小夫妻,心道若是姓許的真掌了家,又生了嫡長孫,自己更要靠邊站了。
楊氏則是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若是生下鱗兒,雖比不上連成璧,卻也是第二個嫡孫了,有了這個嫡孫,自己在連家才算真正站住了腳,揚眉吐氣。連成璧不顧旁人戲謔的眼光,緊緊握著許櫻的手往兩人所居的東院走,他步子邁得大,許櫻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她瞧著連成璧冷得看不出神情的面色,心道又有什麼事情得罪這個大少爺了,她一邊想
著一邊放慢了腳步,連成璧感覺身後的人沉重了些,轉過頭擰著眉看她,「你怎麼了?」
「您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許櫻委屈地瞧著他。「哦。」連成璧好像是懂了,依舊緊緊拉著許櫻的手,腳步倒是慢了些,兩人回了屋子,連成璧只一個眼神,連帶許櫻的陪嫁丫鬟都快步走了出去,這小兩口八成是要關起門來或者吵架或者說事兒,總之她
們躲遠點就對了,許櫻是個好性兒的,可連成璧不是。
「你之前是不是知道連家有長媳守家這個家規?」連成璧倒是開門見山,扯著許櫻的手坐到了臨窗大炕上,兩人對坐說起了事情。
「知道。」
「那你為何不曾跟我說?」
「十爺定有主張。」「我瞧著你是八不得我走了,把你一個人留下,你好在家裡逍遙自在。」連成璧猜人心思的本事這些年早就已臻化境,許櫻的心思全在他的眼裡呢,她許是為了自己之前做的事,對自己心存著感激,在自己
跟前只有柔順二字,就是偶爾使一使性子,也是轉變得極快,對自己可以說是屈意奉承,若是旁人如此他能說一句此為大家淑女,可許櫻壓根就不是這樣的人。她一個人拼出那麼大的一片家業,一雙眼睛冷冷淡淡的,可這世上的事就沒有能瞞過她的,遇事也是極有主見的,別的不說她一個小姑娘敢約自己在書房見面,求他代為傳信,這膽識就非尋常閨閣少女能
有的,這樣的人在自己跟前低眉順眼,十有八九是為著自己之前為許家做得那些事,也是因為她壓根就對自己的事沒走心。不過是哪一樣連成璧都是不能接受的。
「我只是打定了主意聽憑老太太吩咐。」
「說到底你就是不在意。」連成璧鬆開了她的手,她就是一塊冰被他揣在懷裡,也應該化了吧?可她偏偏是塊石頭。
許櫻瞧著他失望的樣子,心裡不知怎麼的,也難過了起來,「咱們是要過一輩子的,我只是不在意一朝一夕罷了。」
「撒謊!」
「十爺您素來會瞧人,可瞧出我有撒謊的意思?」許櫻說得確實是實話,這一世她除了跟連成璧這樣過一輩子,再無他想。
連成璧瞧著她的眼睛,自是瞧出了說得是實情,手輕輕摸著她的臉頰,「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冷呢……你一個人不累嗎?」
「我從七歲沒了父親隨著母親回了許家,人人都欺我們是孤兒寡母,手裡又有餘財,親人都待我們那般,我拼了命才護得母親、弟弟周全……」
連成璧長開手臂摟著她,許櫻是把自己變成一顆石頭才活下來的,他呢?他把自己變成了刺蝟,無論是誰想要碰他都會被他扎到手,他這個刺蝟其實把許櫻也扎得不輕吧,「白存義的事,是我的錯。」「我知道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