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打探
錢嬌嬌最近幾日很得意,兄長送了幾樣花樣精巧的首飾給她,都是大明府沒瞧見過的樣子,只是她戴出去顯擺了一天,也沒人注意,難免讓她有些鬱郁,繡球見她如此,在心裡暗罵了句果然是個只有臉蛋
能看的傻子,臉上卻賠著笑,「奶奶,她們想必瞧見了,只是心裡嫉妒這才不肯誇您。」
錢嬌嬌摸了摸頭頂上活靈活現的鏍絲赤金華勝,果然神采飛揚了起來,「我猜她們也是。」她又嘆了口氣,「如今四爺傷著,義兄又不在,我這個日子啊……」
「您不是盼著大爺把您帶走,讓您堂堂正正做太太嗎?許四爺病了,正巧省了您的麻煩。」「這……」她總不至於說嫁到了許家之後,瞧見了許家的富貴,看慣了那些奶奶們一呼百擁一腳出八腳邁的威風,聽見了她們瞧不起商賈的議論,她早就覺得做許家有實無名的四奶奶更好吧,義兄雖好,可畢
竟是來歷有些不明的,怎比得上這大宅好,「唉呀,我是嫌伺候他麻煩。」「又不用您動手,您只是說幾句好話罷了,有何麻煩的。」繡球其實早看出她心智不堅了,這個錢嬌嬌最是虛榮,又偏覺自己美貌無雙,若是能遇上皇上她就敢做楊貴妃的夢,瞧見了許家的富貴動心本就在
意料之中。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走到了四房的廊下,遠遠的卻瞧見放著五彩鸚鵡的籠子空了,只留下鳥籠空蕩蕩的晃來晃去,「哎呀!誰偷了我的鳥兒!」她跺著腳罵道。
這左近只有幾個下人在做活,瞧見她這個樣子,一個個的都低著頭溜了,所謂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原來的四奶奶雖厲害,可也沒有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刻薄,眾人躲還來不及呢,哪有人回她的話。
「你!你!你!你們!沒瞧見我在問你們話嗎?見了本奶奶不旦不施禮,還遠遠的躲了,這是哪家的規矩!」錢嬌嬌說著就要撲身上去打。
正這個時候四奶奶所居的正院門開了,許桔帶著兩個丫鬟一腳踏出了院門,瞧見她跟沒瞧見一般的就往前走,錢嬌嬌更是生氣,「五姑娘!」
許桔斜睨了她一眼,「我還道是哪位快臨近掌燈了,還沒事幹在這裡叫喚呢,原來是您。」「你……」錢嬌嬌說起來是有些怕許桔的,此刻周圍全是四房原本的人,這些人在她眼裡都是董氏的人,更不用說許昭文如今還在屋裡養病,動耽不得,不能給她撐腰做主呢,「許家的姑娘都這般沒有家教嗎
?見了二娘也不知道叫?」
「二娘?」許桔翻翻白眼,「我卻不知,還沒給我娘敬過茶的姨娘,竟敢自稱是我二娘,叫您一聲姨娘都是抬舉你。」
許桔的這話一出,原本想要躲的幾個下人背地裡都偷偷的笑了,四奶奶就算得了瘋病,人家也是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的,許家明媒正娶的四奶奶,錢嬌嬌算什麼?
「哼!原來四爺說,你娘瘋了,還要謀害親夫,要送去鄉下的莊子養著,被我好說歹說給攔下了,卻沒想到你是這個恩將仇報的,難怪到如今落得個嫁不出去的下場。」許桔向前走了兩步,「我道是誰在我爹面前替我說了好話,原來是您……」錢嬌嬌見她說話中透著軟化,還以為許桔被自己唬住了,嘴角露出一絲喜意來,卻沒想到許桔見離得她近了,抬手啪啪左右開弓給了
她兩個耳光,「你一個通房竟敢妄議主母!我今個兒就替我娘教訓你!」說罷她又抬腳照著錢嬌嬌的小腹就是一腳狠踩。繡球見許桔一個嬌滴滴的大家千金動手打人本就被唬了一跳,沒想到她還要踩人,伸手就去推她,許桔躲了一下沒躲開,這個時候她的丫鬟已經衝過來護住了,兩個人一個抱住繡球的腰,一個抬手就給了
她一個耳刮子,「你竟敢衝撞姑娘!」
繡球本是練過些拳腳的,偏這個時候不敢露出來,空吃了啞巴虧,心裡簡直氣極了,臉上還要陪笑,「五姑娘,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小綠、小紋放開她,讓她們滾。」許桔指著錢嬌嬌的鼻子,「你去找我爹訴苦啊!讓我爹起來打我啊!你要有這個本事你就去!小姑奶奶等著!」她一抬頭,看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前,不知是進還是出的許櫻,站在她身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許榴,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看到好戲的興味的許楠,整了整衣裳,深吸了一口氣,抹掉眼睛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冒
出來的淚光,走到三個人跟前,「給三個姐姐請安,讓三位姐姐見笑了。」
許楠笑嘻嘻的握住她的手,「我們哪曾見到什麼,你臉這麼紅,氣這麼粗,難不成是撲蝶撲累了?」
許櫻也跟著陪笑,倒是許榴不知在想些什麼,瞧著她嘆了口氣,「你這個脾氣……」
「我知道我給你丟臉了,可這個脾氣就這樣。」許桔扭過臉不看姐姐。
「瞧你們,又說打什麼啞迷呢。」許楠笑道,「我院子里的曇花冒花苞了,原是約了大家都去看的,誰知你久未曾到,我們這才來尋你,你既沒什麼事,就快去吧,只是要罰酒三杯。」
「若是姐姐准我把那曇花摘回來插瓶,別說三杯酒,三十杯我也是能喝的。」四個人說說笑笑的,帶著幾個丫鬟,前護后擁的走了,倒在地上一身狼狽的錢嬌嬌竟無人理睬。
繡球扶起了她,替她整理衣裳,「姑娘,您瞧見了吧?許家的這些人,哪一個拿您當正經的奶奶恭敬……」「早晚有一天,我要她們加倍奉還!」錢嬌嬌恨聲道,若非她前一陣子晚了幾天沒換洗,喜滋滋的告訴許昭文她有孕了,許昭文讓替自己看診的大夫給她看過,她並未有孕,真想裝流產,看看五姑娘怎麼收
場。
許櫻跟著幾個姐妹往許楠的院子走,腳步卻慢慢的放緩,待到離她們約有一丈遠的時候,招手叫來麥穗,「你帶著絲蘭去盯著繡球。」
「是。」
許櫻已經瞧出錢嬌嬌是個草包了,可瞧著今天繡球的表現,她卻是個有心計的,若說這兩個人里有一個是姦細,必定是繡球。
她遠遠的瞧著許桔,心裡對這個與自己有些舊惡的妹妹,倒有些佩服了,異地而處,遇上許昭文那樣寵妾滅妻昏庸糊塗的爹,她也未必有許桔如今這種豁出命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厲害。幾個姑娘聚在一處賞花,又許是許楠嫁前最後一次聚在一處了,自然是說說笑笑頗為歡暢,許榴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像是許桔這般不管不顧,又有與於家公子退親的前因,哪還有什麼好名聲,日後怎能
找到好婆家呢?
她如今快要嫁了,又不知誰能再護著許桔了,旁人不是像許楠一般當成一件可瞧的熱鬧,就是像許櫻一樣渾然不當成一回事。
許桔也知道姐姐的心事,許榴肚子里的那些話,當著她不止說過一兩回了,因姐姐快要嫁了,她也索性不與姐姐當面爭吵,只是左耳聽,右耳出罷了。做東道的許楠見氣氛不好,親自把了盞,替她們一個一個的滿了酒,「你們一個個的是來賞花的,還是來想心事的?若是想心事,我這裡可沒有什麼殘月落花可讓你們流淚的,人生一世,快活是一天,不快
活也是一天,何必如此呢,這酒是蘋果酒,香甜得很,又不醉人,都來嘗一嘗吧。」
許榴勉強笑了笑,拿著酒沾了沾唇就放下了,許櫻喝了一口,果然甜甜的,「這酒果然好喝得很。」
許桔也沒誇讚什麼,一仰頭整杯酒都灌了下去,「光喝酒怎麼成?不如行酒令如何?」
「在座只有我們姐妹四人,若是正經行令,自是人越多越好,四個人怎麼熱鬧得起來,不如學那小子樣,擲色子比大小如何?」
「好,就擲色子!」許桔笑道。
許楠既這麼說了,她又是東道,自然拿了用烏色筒子裝著的象牙色子出來,「咱們本是自家玩笑,又不是賭錢,只比誰的點數大,數大者不喝,數小者罰酒如何?」
「好。」許榴開始跟著勉強玩,後來倒也覺得不錯,許桔則是最放得開的,最後竟比許楠還要高興了,袖子高高的挽起,就算是比賽贏了也要喝酒,許櫻一邊跟她們敷衍著玩,一邊等著消息,一直到臨近亥時了,
這才見麥穗回來了。
麥穗走到她身後,小聲說道,「院門已經關了,若非奴婢說是替您取東西了,那婆子怕不肯給奴婢開門,這才耽擱了。」
「不妨事,你可探到了什麼?」「那個繡球果然有詐,奴婢瞧著她安置好了錢姨娘,趁著院門還沒落栓,就借著替姨奶奶送東西,去了客院,原來是去看錢姨娘的哥哥了,奴婢跟洒掃的婆子打探了,原來姨奶奶的哥哥已經來了有些時日了
,整日遊手好閒的,卻也不缺錢花,姨奶奶來得少,倒是繡球常來。」
許櫻點了點頭,「絲蘭呢?」
「奴婢叫她回去了,她傻乎乎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