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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尋醫

  過了年之後,許昭通、許昭齡都離了許家村赴任去了,兩人走前自是有一番臨別宴請親朋之類的,場面搞得熱熱鬧鬧的,世人也都傳許家不愧為世家,對許家多了幾分的尊重,楊氏守著孝,許櫻借口要綉

  嫁妝都沒露面,只是赴了梅氏在內宅辦的辭別宴,楊氏送了梅氏幾樣首飾,「這些都是我年輕時的,你或留著戴,或做個念想吧。」梅氏瞧那幾樣首飾無論是料、還是工都是極好的,樣子古樸大方卻不過時,心裡很喜歡,拉著楊氏的手道:「我在家時有過幾個姐妹,嫁了人卻只有嫂子這一個知心人,如今我走了,又是幾年才能再見,你


  一個人留在山東,應對著一大家子的人家,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楊氏點了點頭,「你說吧。」「頭一宗事就是櫻丫頭的婚事,我知道嫂子你只有櫻丫頭一個親生的骨肉,她身為嫡長女又是比旁人精貴了一層,您手上的那些個銀子也全都是櫻丫頭賺得,可這防人之口甚於防川,元輝漸漸得也大了懂事

  了,自有那些個小人在他耳邊嚼舌頭,您若陪送櫻丫頭陪送得太多了,我怕他會跟你離心,銀錢乃是身外物,您後半輩子還要指望著元輝,您千萬要謹慎,比如隆昌順,您就不能陪送出去。」楊氏點點頭,梅氏說得這是實話,她陪嫁許櫻自是不能少了,但也不能太招人眼,隆昌順就是太招人眼了,她若是把商鋪和房產都陪嫁給許櫻,怕是要立時傳得滿城風雨,說她這個做嫡母的不慈,也說她


  將許家的產業陪嫁外人。「二一宗是錢氏,她終究不是正房,四嫂也未曾喝過她敬得茶,我知你與四嫂宿有些難解的仇怨,只是錢嬌嬌此人為人不正,二嫂你還是要對她多加小心;三一宗事是太太,太太中了風,這病許是明天就要過世,許是能活十年八年,如今我不能盡孝道,為兄弟前程計,還請二嫂多照應太太;四一宗事是三房,如今咱們雖然分了家,卻還在一起住著,我聽著三房的風言風語,似是頗有些不光彩之事,二嫂您


  還是要勸著老爺,早日另尋地皮,搬出去清靜。」梅氏又道,「我知道二嫂是個仁善寬宏的,可這世上就有那些個魑魅魍魎,二嫂您要記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楊氏一一點了頭,「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你放心,我再不會做那心慈面軟唐僧似的糊塗人了。」


  第二日楊氏又親自去為許昭齡和梅氏送行,許昭齡也知道梅氏找過楊氏談話,臨別時一躬到地,「弟弟如今為家國前程去了京城,留嫂子守家,還忘嫂子珍重,替為弟的在父母大人跟前多行孝道。」


  楊氏受了他這一禮,「家中自有我來操持,六弟您一路順風。」許昭齡夫妻走了,許家像是空了一半一般,梅氏平素愛熱鬧,說說笑笑的有她一個跟多了幾個人一般,如今楊氏掌著家,許昭文整日不是跟錢嬌嬌廝混在一起,就是在外面忙著他不知道什麼大事,董氏得了教訓不再輕易的叫罵了,只是關著門做修身養性潛心向佛狀,許榴除了每日幫著楊氏理一理家之外,關著門綉嫁妝,一心想著不知何時才能離了許家,嫁給心愛的表哥,這個時候許桔成了最各色的那個


  ,她整日游來盪去的,滿府的轉悠,也不知在做些什麼。這一日她轉悠到了楊氏和許櫻所居的小院,常嫂子頭一個看見了她,頗感意外地迎了過去,「喲,原來是五姑娘……您可是來找我們家四姑娘的?」說起來許桔也可憐,如今太太中風,四奶奶半瘋,留下她一個沒訂親的姑娘也沒人幫著張羅,不知婚事能落在哪兒不說,瞧她近日這樣子,三天倒要找碴跟錢嬌嬌吵一次架,全然不顧未嫁姑娘的體面,這姑娘的性情下人們私下著傳著都有些不對,甚至有人說瘋病


  是傳代的,莫非四奶奶把瘋病傳給了五姑娘?

  許桔愣了愣,似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到了這兒,「呃……我是來尋四姐姐的。」


  「四姑娘在屋裡綉嫁妝呢。」常嫂子提高了聲音,叫正在院子里曬棉被的綠蘿跟碧桃,「你們快去通報給姑娘知道,五姑娘來了。」


  「哎!」綠蘿輕脆地應了一聲,提著裙子跑到正房西屋,掀了帘子進裡面通報,過了一會兒才出來,「五姑娘,我們家姑娘有請。」許桔帶著自己身邊的小丫鬟進了許櫻的屋子,她還是頭一回來許櫻這裡,她原想著許櫻有銀子,屋子必定收拾得極富麗,誰知一進屋,卻覺得好似雪洞一般,只有幾樣必須的傢俱,床被帳子等都是極普通的料子,綉工倒是不差的,綉架上大紅緞面上,繡的好像是鴛鴦戲水,許櫻穿著半新不舊的家常對襟掐牙月白襖子,坐在炕上,見她來了立刻站起來迎了過來,「妹妹今個兒怎麼有空來。」瞧她的笑臉,似

  是倆人往日的吵鬧從沒有過似的。


  「平日無事,來瞧瞧姐姐。」許桔話說得乾巴巴的,想想自己來的目的,心裡頗有些難過。


  許櫻自是瞧出了她面有難色,她對許桔其實無恨無感,原先也只覺得她只是個任性長不大的孩子罷了,如今想想她也夠可憐,「妹妹有何為難事,不如跟姐姐說說。」


  「沒有別的大事,只是我娘的病……」


  「聽說四嬸已然大安了。」許櫻聽到這裡,心裡打了個突。


  「可我瞧著我娘,還是不似往日,想起姐姐在外面有鋪子,也頗有些見識,能不能勞煩姐姐跟二伯娘說一說,再請個好大夫來給我娘瞧一瞧病,不管好不好,總要讓人來看看,心裡才踏實。」當初董氏看病,是許國定點了頭才成的,瘋症不比尋常的病症,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於董、許兩家都有害,因此找來的也不過是些缺少銀子的尋常郎中,後來也都塞了錢封口,要說有名的神醫,是一個都沒


  看的,許櫻心裡知道董氏的病根,也知道如今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怕也查不出她為何發病,就算是查出了,惡事也是唐氏做的與己無干,可提起請大夫的事還是……「此事怕是要稟過老爺……」


  「老爺若是肯給我娘治,我娘也不會拖到如今,如今她整夜整夜的念經,白日里也是不合眼,府里的人倒都說她好了,可我瞧著分明是重了。」


  「竟有此事?」


  「那姓錢的女人,把院門關得嚴嚴的,又不許人亂說,自然是只有我知道了。」不光是她知道,許榴也是知道的,但是許榴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說,也不似許桔一般,盼著有人給董氏瞧病。


  「你跟老爺說了嗎?」


  「老爺說這事兒不是我一個姑娘家操心的,還說已經在替我找婆家了,讓我莫要節外生枝,可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也不能看我娘這樣。」


  許櫻點了點頭,許桔要不是走投無路了,也不會來求自己,「我跟我娘說說吧,能不能說我是真不知。」錢氏也跟楊氏在順意齋說這件事,「我沒嫁進來之前,只是聽說四奶奶有疾,嫁進來之後瞧著她雖脾氣不好,可並無重恙,誰知近日她整日整夜整夜的念經,白日里也是坐著不睡,我瞧著膽顫心驚的,又不


  敢跟四爺把實情全說了。」


  楊氏訝聲道:「她竟病重至此?」


  「是啊。」錢嬌嬌道,「二嫂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意庵靈驗的事嗎?」


  「嗯,記得。」


  「聽說如意庵的庵主是得了靈的,能徒手治病,只醫有緣之人,我想煩請二嫂,拿些個布施銀子,請那庵主出山替四奶奶治一治。」楊氏瞧了瞧她,錢嬌嬌本就是頂著四奶奶有惡疾不能理嫁嫁進來的偏房,如今竟說要請如意庵的庵主替董氏治病,楊氏一時倒也想不通這是為何了,「我也聽說過如意庵的庵主有妙手回春之能,只要能治好


  四弟妹的病,無論花多少銀子,我都是甘心的。」到了晚上母女倆個湊在一起一說,都覺得有些奇怪,許桔求許櫻找人給董氏治病也就罷了,錢嬌嬌又是打得什麼主意?董氏若是病好了,那怕是因此受了她的禮,她也是被壓了一頭的偏房,哪有她如今的


  逍遙自在,她真純善無偽到這地步?連楊氏都不信。


  「我只聽人說如意庵靈驗,可聽錢氏幾次三番的提起,又覺有些蹊蹺。」


  「女兒也覺得有些怪異,只是不知她葫蘆里賣得什麼葯。」許櫻又道,「五妹妹原先掌上明珠似的閨閣千金,如今竟也那般的可憐,我倒不知該不該幫她了。」


  「要依我之見,她既然已經求了你,你該幫她一次,董氏如何,都與她無干係,小時候她雖與你打過架,卻也是因為不懂事,她若是求到你跟前,你都不管,難免傷了姐妹情誼。」許櫻嘆了口氣,要說與商場上與人修好,為的都是一個利字,可要說親人之間修好,她是真差些火候,要說親人之間爭權奪利她倒是會些,她聽到這裡點了點頭,「女兒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知該找哪位大

  夫。」


  「大明府那麼大,總有名醫可求。」楊氏道。「只能差許忠去尋訪一番了。」這也不是因為許櫻為難,實是因為彼時大夫,寧醫十男子,不一一婦人,寧醫十婦人,不醫一一小童,更不用說董氏這纏纏綿綿的瘋症了,真難說誰是專擅此科的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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