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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上心

  唐氏房裡發生的那些事,都透過麥穗的嘴傳到了許櫻的耳朵里,的本依附於唐氏的二房下人們惶惶不可終日,有些人在等著唐氏東山再起,有些人已經開始在謀別的出路了,旁人不說,瑞春最近這些天就

  老實得過份,原本很多活計她都推給麥穗,整日遊手好閒四處打聽,現在卻開始搶活幹了,在許櫻跟前殷勤得很。麥穗拿了竹簍裝了一簍子的干艾蒿給許櫻裝荷包,許櫻挑撿了一下,「現在奸商多,送進府里的艾蒿都不純了。」蒿類長得都差不多,但是艾蒿只有一種,不懂的人極容易上當,價格說起來不貴,可許家用

  得多,今年唐氏不管事,董氏只佔著油水大的地方,孟氏和聞氏婆媳管不過來,就有人混水摸魚了。「聽說今年咱們二房端午的賞錢還沒發下來呢。」麥穗說道,「我隨著姑娘,公中的賞錢五天前就直接送到了紫荊院,由姑娘發了,可我前日跟常嫂子嘮嗑,除了二奶奶私下裡給的賞錢,沒見到公中的一文錢

  。」


  「許是四嬸忙,忘了。」許櫻說道,董氏不會連公中給下人們過節的賞錢都貪……吧……


  瑞春端了一碗銀耳紅棗百合蓮子羹進來,許櫻有些奇怪,「我沒叫人熬湯羹啊。」


  「姑娘昨日說有些燥,奴婢就自作主張吩咐單給廚房做了。」


  許櫻看了她一眼,許櫻自重生之後,就沒單要過東西,不管是衣裳還是吃的,旁人給什麼她吃什麼,她是許家的姑娘,左不過沒人敢餓死她。


  「你給內廚房賞錢了嗎?」


  「內廚房的長興家的是我三表姑,我說給她賞錢,她說什麼都不要。」


  「拿去給你三表姑。」許櫻進裡屋抓了一把銅錢給瑞春,府里的下人們各個都長了張利嘴,瑞春依著她的名號要了東西,她若不給賞錢,她怕是要耳朵發燒到過年。


  「謝姑娘賞。」瑞春用帕子包了銅錢。


  「這銅錢不光是給她的,你自己斟酌著分,除了給她的之外,你買些吃食、東西給你原先在二太太屋裡時認得的小姐妹們,聽說這個節她們過得辛苦,你們原先是在一起的,總不能不管。」


  「奴婢謝姑娘。」


  瑞春謝了賞走了,許櫻拿了調羹在銀耳紅棗百合蓮子羹里攪了攪,就撂下了,瑞春這麼久了,連她不愛吃甜的都沒看出來,可見是個浮靈的,「麥穗,你吃了吧。」


  「謝姑娘。」麥穗笑嘻嘻地捧了蓮子羹到一旁吃去了,「瑞春不知道姑娘不愛吃甜的,奴婢一見這蓮子羹就知道是給奴婢預備的。」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不愛吃甜的?」


  「大姑娘和五姑娘都愛吃甜的,是以學里的點心全齁甜齁甜的,姑娘你幾時動過?就有一次不知道誰拿了鹹味芝麻小酥餅,姑娘倒吃了兩塊。」


  「你平日看著笨,沒想到是個機靈的。」許櫻低頭繼續挑撿艾蒿。


  「姑娘您誇錯了,這事兒不在機不機靈,在上不上心。」


  許櫻的手頓住了,麥穗一個貨真價實的十歲出頭的小丫頭都知道的道理,她怎麼用了一輩子才明白呢?


  連成珏寵她的時候甜言蜜語說了一蘿筐,衣裳、珠寶、銀子凡是好的都一股腦的往她跟前送,可他卻不知道她不愛吃甜的。


  可偏連成璧那個見面就要損她兩句的人知道,有次連成珏買了甜膩至極的西洋點心給她,偏連成璧也在,連成璧說了句——「你這是暴殄天物,一兩銀子才得一個的精貴東西,竟送給無福消受之人。」


  她當時怎麼說的?好像是一堵氣當著連成璧的面,把所有的點心全吃了,惹得連成珏得意大笑。


  連成璧送了她一句--牛嚼牡丹不食其味。


  許櫻想得入神,連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來過了,跟麥穗說了些什麼都沒有注意。


  「姑娘……」


  「呃?」


  「老太太說茂松山風景好,五月初六各位的哥兒們回書院,她要帶著姑娘們一起上山去踏青。」


  「好。」許櫻淡淡地說道。麥穗覺得自家姑娘簡直太奇怪了,莫說是姑娘們出一次門不易,就算是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是難出二門,聽說出去踏青沒有不高興的,可姑娘偏偏像是聽說晚上不吃白米飯要吃粟米粥一樣,眼皮都不撩一

  下。


  唐氏躺在屋裡,面沖著牆裝睡,身上疼,心更疼,自己辛苦一輩子,換來的就是這麼一腳,老太太怪她也就罷了,自己生的兒子竟也怪她。


  在身邊的許昭文聽說她受傷吐血,來看了她一眼,只怪她不該不識大體將許國定的醜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害得他在外也沒面子。


  董氏那個黑心肝的,平日沒事兒就往她跟前湊,如今是呆了一會兒就借口過節事多走了,如今她可得意了,上面沒有婆婆管束,太婆婆又是親姑祖母,整個二房都落到了她的手裡。


  唐氏這麼想著,心裏面忽然咯噔一下子,許國定在外面養著外室的事是董氏跟她說的,難不成董氏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眼?


  許國定在外面養著的人事做得隱秘,怎麼旁人都不知道,她偏知道了呢?怎麼早不告訴她,晚不告訴她,偏等著梅氏離了許家往京城去再來告訴她呢?

  這也不怪唐氏多心,梅氏告訴董氏時只說是自己的陪房無意中知道的,等董氏跟唐氏說時,為了怕梅氏跟她爭功,就把梅氏這一節給省了,只說是自己的心腹陪房發現的。


  唐氏越想越不對勁兒,自己精明了一世,終年打燕竟被燕啄了眼,竟被董氏給擺布了!

  她恨得牙根直痒痒,若是董氏在她跟前,她活吃了董氏的心思都有,手握成拳捶著床解恨。


  正窗外劉嬤嬤跟丫鬟瑞明小聲講著話,「你這醉花生是哪裡來的?莫不是偷的吧?」「嬤嬤您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這是瑞春給我的,如今她跟著四姑娘,倒比我們體面,過節時除了公中的賞錢之外,姑娘又單給了她,那小蹄子還算有良心,買了些零嘴過來看我們,這醉花生就是她買的,今


  年咱們連公中的賞錢都沒領到呢。」


  「你且放寬心,四奶奶也是有難處,至於太太這邊的,她如今是病了顧不上,若大好了,自然會不會虧待咱們。」「這事兒我也知道,太太一向厚待我們,我也不是眼皮子淺的,在乎這點子銀子和東西,可您是知道我家裡的境況的,全家就我一個出來做事的,都指望著我呢……我娘跟我要錢的時候我拿不出,以為我偷

  著攢私房了,說了我兩句,我心裡難受,也就是跟您說說……」唐氏聽到這裡幾乎要氣炸了肺,她沒病的時候誰不知道她屋子裡的人論油水豐足那是許家頭一份,逢年過節更是賞賜不斷,沒想到她如今病了,竟連公中的賞錢都拿不著了,她若再病些時候,是不是連飯

  食都領不到?

  董氏!你這是誠心想擺布死我老婆子你好當家作主啊!


  劉嬤嬤進了屋,見唐氏氣得直喘粗氣,嚇了一跳,連忙過去幫她順氣,「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唐氏用力抓了劉嬤嬤的手,「董氏她真的連公中的賞錢都沒發?」


  「四奶奶想是事情多……」


  「是單指咱們院子沒有,還是二房都沒有?」


  「二房都沒有。」劉嬤嬤小聲說道,二房往年一向賞錢給得多,今年竟然連只有公中賞錢的三房下人都不如了。


  「這毒婦!」唐氏恨聲道,董氏,你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你以為我躺在床上病著,又被老太太禁足就擺布不了你了嗎?

  「太太您的意思是……四奶奶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們夫妻都是敢從油鍋里撈錢的,如今我病了,沒了管束,怕是越發的沒個分寸了,可嘆你我往日苦口婆心的勸她,她竟全當成耳邊風,你警醒著點,派人去查,勿要查到實據。」實據?「太太您的意思是……」過去四奶奶放印子錢的事,唐氏自然是知道的,因四爺文不成武不就不說,也不通庶務,整日只知道跟那些道士、和尚混,還有賭錢的惡習,董氏為了多拿些錢再手上,偷偷的

  伙著別人放印子錢,唐氏知道之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讓她收回本就不要做了,沒想到唐氏病了管不得事,董氏竟連公中給的賞錢都放出去了。


  「二房已經丟臉了,再丟一次又如何?」董氏!你不讓我好!我也不讓你好!


  「是。」劉嬤嬤應了下來。「你拿鑰匙把屋裡大櫃左數第三個柜子打開,裡面有過年時剩下的二兩一錠的海棠錠,你拿去給咱們院子里的人分了,一等丫鬟一人一錠,二等的兩人一錠,三等的四人一錠,你讓她們自己拿戥子、剪夾子

  分,勿要吵鬧,你連日辛苦,自己留兩錠。」


  「奴婢謝太太。」不管為人處事如何怎麼樣,唐氏在銀錢管家這些事上,不含糊。


  「唉,那些個銀錢都是身外物,我若是被擺布死了,不定落到誰手裡呢,不如都散給你們。」


  「太太您可別說這喪氣話,大夫說了您這病不重,吃幾帖葯就無事了。」


  瑞春是個機靈的,不光給她在唐氏院子里時認得的小姐妹買了零嘴,連麥穗都有一份,麥穗年幼貪嘴,瑞春有意討好,兩個人拿零嘴躲在紫荊樹下像是兩隻小動物一樣分享零食。


  許櫻推開了茜紗窗,這兩人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太太那裡不光公中的賞錢沒給,連往年單賞的銀子都沒有,一個個倒羨慕起了我。」


  「虧你跟太太院里的人常來常往呢,耳目竟沒我靈敏,二房別的人得沒得著賞錢我不知道,可太太院里的人不止得了賞,得的還是大賞……」


  「那也是我走之後的事。」許櫻笑了笑,關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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