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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失落人逢失落人

  長樂長公主處,蘇國公夫婦對坐在桌側,兩人神色莫測。他們是過來人,知道兩口子哪有不鬧個別扭的,但沒想到會吵得這麽厲害,貌似還牽扯出了許多前情舊事。


  蘇國公啪的放下銀箸,沒好氣,“你回頭教教克己媳婦,哪有這樣做妻子的。”蘇國公早就聽聞葉鳳泠隔三岔五出府跑鋪子的事,一直忍著不管,這次聽說吵架,便覺得葉鳳泠沒有照顧好蘇牧野,攆走了蘇牧野心愛的丫鬟不說,還頂著蘇牧野的酒勁兒刺人。雖然他打過蘇牧野,但私心裏卻認為蘇牧野一向有分寸,隻能是葉鳳泠那邊少了年長女性長輩的教導,性情不夠恭順。


  不怪蘇國公對葉鳳泠另眼相看,實在是他去西南時跟葉鳳泠接觸過,本來就對葉鳳泠剪發、在外亂跑頗有微詞,後來葉鳳泠被德者害的生死懸一線就算了,還勾的蘇牧野要跟著殉情,最後嫁進門,聽說跟葉伯爵府的親生父母、親生祖父母關係都不親近,蘇國公愈發對葉鳳泠不滿。


  礙於不能親自數落兒媳婦,蘇國公也就忍著了。這回,他沒忍住,對長樂長公主抱怨。


  長樂長公主挑眉,欲笑不笑望蘇國公,“呦,心疼討債鬼了啊。為討債鬼委屈?覺得紙片人亂吃飛醋不對,那個卷碧也不應該被送走?”


  語氣不對!


  蘇國公脊背發涼,驚覺自己沒注意,差點兒自掘墳墓,白長樂長公主一眼,“你別亂聯想啊。”


  長樂長公主哼哼,懶得揪蘇國公的小辮子,扭臉問阿衡,“你說那兩個丫鬟被紙片人關起來了,不讓出來?”


  阿衡抱歉地笑笑,“雖然不能跟她們倆搭話,但問過青木和青林了,確實吵的很厲害,世子都動手了。”


  “什麽?”長樂長公主驚訝,蘇國公都仰了臉。


  “不是朝少夫人動手,是踢了纖雲一腳,可見氣急了。”阿衡道。


  蘇牧野的脾氣在主子裏算好的,輕易不會親自下手,隻會體罰那些犯錯的仆從,還多是小廝,丫鬟這些,他向來手下留情。這是長樂長公主和蘇國公第一次聽說蘇牧野踢丫鬟,開了眼了。


  兩人意識到爭吵比想象嚴重。


  送走蘇國公,長樂長公主叫來了葉鳳泠。她想葉鳳泠既然關起來纖雲和巧月,自己也不繞圈子了,直接問本人比什麽都來的清楚。


  “和克己吵架了?”長公主開門見山。


  葉鳳泠沒否認,蘇牧野到現在也沒回府,她料想根本瞞不住。實際上,蘇牧野連早朝都沒去,直接宿在了凝霜院,此是後話。


  葉鳳泠站起來,朝長公主行大禮,噗通跪到冰涼涼地板上,“殿下,我想把卷碧從三希堂要回來,夫君那裏缺了卷碧不行,委屈誰都不能委屈夫君的。昨夜之事是我的錯,等卷碧回來,我就自請閉門思過,不過您放心,花房和針線房的事我不會撒手不管。”


  長公主似笑非笑盯著她不語。若換了其他婆婆也許誇葉鳳泠賢惠有自知之明,可長公主本來就不一般。她端起高腳琉璃荷葉酒觴,一飲而盡裏麵的玫瑰釀,轉了心思,笑道,“我確實不滿意你們把卷碧送去三希堂,做什麽不先問問我,我這裏正缺一個手巧裁裙子的,那卷碧我眼熱了好幾年。不過呢,百善孝為先,好東西當然得緊著母親。好了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叫你來是想問問你,含香館賣的西南香粉和鮮花幹餅的,還有麽,給我來一些,我要帶進宮跟母後玩玩。”


  葉鳳泠紅了臉,沒想到長樂長公主來這麽一手,竟擺明不管她和蘇牧野爭吵,一時她心裏又沒了底。


  長樂長公主焉能看不明白葉鳳泠心理,卻不點破,催著葉鳳泠回去派人取來西南香粉和鮮花幹餅,她今日就要帶進宮。


  葉鳳泠在府裏輾轉應對各方試探之際,蘇牧野悶頭大睡著。


  蘇牧野昨夜出門,一路掠風破霧,踩碎無數瓦、催倒無數棵鬆,最後停在凝霜院方歇腳。二皇子近日都宿在宮裏,凝霜院裏冷冷清清,沒有人氣兒,連床鋪都潮乎乎的。


  洗硯伺候蘇牧野倒去床上,看著自家公子麵色潮紅蒙頭大睡,心裏哀愁不已,更為自家公子抱屈。


  蘇牧野早晨沒起來,宿醉加氣怒攻心,蘇牧野發燒了。早朝自然是不去的,他也不想回蘇府,幹脆躺在凝霜院,喝了藥繼續睡,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連睡三日,連翹三日早朝,連著三日不回蘇府,從蘇府到宮裏都意識到蘇牧野這次真的動了怒。洗硯急得繞圈撓頭,又不敢自作主張回府,隻得苦巴巴守在凝霜院給蘇牧野熬藥。


  府裏,蘇老夫人氣的摔了茶盞,長樂長公主專門去三希堂安慰蘇老夫人,說不聾不啞,不做阿翁。


  這三日,葉鳳泠一如平常,該去含香館去含香館,該處理雜事處理雜事。有心之人能發現,少夫人眼皮下一痕烏青越來越深,吃的越來越少,待在府裏的時間越來越短。


  第四日午間,葉鳳泠伏在含香館櫃台上核對賬目,正要落筆,被突兀的笑聲打擾到。


  蔣若若邁步進店,支手肘在櫃台上,笑眯眯望葉鳳泠,調侃她,“你這是幾天沒睡呦?跟鬼一樣。”


  葉鳳泠撇嘴,低頭繼續寫帳。


  蔣若若繞去櫃台後,仔細端詳她的字,“相由心生,字如其人,你的字,力重而沉、筆峰尖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用刀寫字。”蔣若若搖搖頭,“滿賬本的殺伐之氣,你確定不是在寫金戈鐵馬的事,我可隻看見妒恨惱嫉。”


  葉鳳泠啪地放下筆管,氣不順,“何事?我這正忙著呢。”


  蔣若若生氣,打了葉鳳泠一下,“你還朝我發起火了。我這是特意來開解你的。當然了,也是又來求你的。”


  葉鳳泠挑眉,那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剛幾日,就又求人了,頻率未免高了點。


  蔣若若摸了摸鼻尖,略微不好意思,然她一慣內心強大,旋即拋棄從前矜持,“是這樣,我想問問你這裏缺不缺人,我得給自己找個活兒。你知道,我五哥目前對賺錢沒想法,我倆不能靠喘氣活著,那就隻能我來想辦法了。”


  葉鳳泠驚訝,把心情從爛泥裏拔出來,拉了蔣若若來含香館後麵。


  不怪葉鳳泠吃驚,在她眼裏,蔣若若是真正的千金,從蔣若若吃穿用度、言談舉止,就能看出來蔣若若不光沒吃過貧窮的苦,學的更都是小姐專享的閨秀之技,賺錢這種粗鄙之事,跟蔣若若的頭發絲都沾不上邊。


  說什麽她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蔣若若會來找她說賺錢的事,看意思是想在含香館幫工?

  蔣若若雖然是八麵玲瓏的性子,但麵對葉鳳泠,幾乎次次都不拐彎抹角,好像那些長袖善舞的手段在葉鳳泠這裏用了也沒用,還不如實話實說,更能贏得葉鳳泠喜歡。


  “我懂香,雖不如你那麽精細,但我還是有自信比一般人強上一點。我的算學也不錯,跟我祖父學的,另外書畫這些也沒問題。你含香館不得擴大規模嗎,肯定要招人吧。招別人是招,招我也是招,何不給我這個機會。”蔣若若怕葉鳳泠擔心自己吃人情,跟了一句,“我質優價美,包卿滿意。”


  葉鳳泠被逗笑了,想了想,覺得可以給蔣若若這個機會。她故作不知蔣若若那份等白靈來的小心機,給蔣若若安排算賬,就是她手上那本賬冊。


  不過一刻鍾,蔣若若就盤核好一本賬冊,葉鳳泠揚眉,看來蔣若若真是精於算學。


  葉鳳泠找新掌事擬定契約,和蔣若若簽字畫押,約定好一月五兩薪酬,另外賣的香粉、香餅、香丸那些,按份給提成。


  蔣若若收契約入懷,突然探身抱了葉鳳泠一下,貼著葉鳳泠耳朵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葉鳳泠恍若沒有看到蔣若若明眸裏閃動的水光,笑笑不做聲。


  蔣若若沒有再問葉鳳泠臉色的原因,拉著葉鳳泠去參觀了蔣府。


  蔣奉奉見到葉鳳泠,隻輕輕頷首,就再度閉了眼睛。陽光照在他枯瘦慘白的臉上,無端讓看的人心尖兒亂顫,仿佛這個人的生氣殆盡無痕,隻剩下一具軀殼曝曬在烈烈秋陽中。


  蔣若若歎息,“你看到了吧,我五哥……”她難得哽咽了下,側過臉望街上小商販。


  葉鳳泠問,“有沒有請舊識來勸勸呢?”


  不說蘇牧野,二皇子、南平王世子那些應該都和蔣奉奉很熟吧。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念舊的,憶舊時光能帶給人一些力量,可能不全是溫暖,總會有絲熱度。


  蔣若若搖頭,“二殿下和馮世子都來過,克己也來過,都沒有用。五哥就那麽靜靜聽著大家聊天,不插嘴不躲避,就那麽聽著。”


  生無可生的貪戀,死無可死的理由。選生自己不甘,選死地下之人不甘,蔣奉奉被兩種期待撐著,無喜無悲地熬過一日又一日。


  葉鳳泠不知如何勸慰蔣若若,她想起了自己前一世生前最後時光,貌似也是這樣,最喜歡躺在陽光下,閉眼睛眯著,放空自己,什麽都不想,隻剩軀殼在塵世忍耐著。


  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傷作祟,失落人葉鳳泠和失落人蔣若若在接下來的數日,常常一起對賬冊、逛街,她們坐在馬車上,也不常聊天,就那麽靜靜陪伴著彼此,流連於繁華喧鬧的街景,從日出到日落。


  遇上好吃的,兩人就下馬車大快朵頤;見到好玩的,彼此鼓勁兒,躍躍欲試。


  偶爾恍惚間,葉鳳泠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初回京都時,也曾如此逛京都城。就在她心情回歸平和時,這份短暫的平靜,在一日深夜被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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