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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絲來線去

  送走葉鳳泠,蔣若若靠在倚竹園門口發呆。


  為什麽要把自己娘親的事告訴葉鳳泠呢?

  她明顯看到自己開口說娘親時,葉鳳泠眼裏閃過意外。她很感謝葉鳳泠沒有問原因。


  為什麽呢?


  因為啊,她的娘親已經不在了。似乎,用這種若無其事的情緒閑話家常,她的娘親就還在洛陽等著她回家一樣。


  謝靜風率兵衝進洛陽蔣府,她的娘親飲了毒酒,魂歸西天。


  傳聞,蔣家當日一共死了幾十口,有祖父、有父親、有娘親、有叔父、有堂嫂,還有數不盡的仆從……他們不想以階下囚的方式被世人指指點點,他們誓死要做驕傲尊貴的蔣家人,永遠守著洛陽那片土地。


  這個消息還是韓齊光告訴她的,當時她聽完,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裏卻冒出了淚。然後她說:“你能離開一會兒麽,我想自己待會。”


  再睜開眼時,韓齊光果然不在了。


  蔣若若一個人蹲在地上無聲地哭了很久。她想,世上最疼她的人,真真正正唯一隻把她看成一個普通女孩子的人,走了,那個會擔心她在京都一個人吃不吃得慣、會不會擇席的人,也走了,那個小時候把著她的手教她寫字的人,一塊走了。


  她的至親,隻剩下了一個在路上帶手銬腳鐐沐風櫛雨的五哥,她的無憂和幸福,永恒停留在了承平十七年的初秋。而她,甚至都看不到愛她的人的最後一麵。


  此後,蔣若若連著做了數日的噩夢。夢裏,她一遍遍看到親人們無聲飄遠,而她怎麽都追不上他們。她喊,他們不回頭,她哭、他們不理睬。她多想求他們帶她一起離開。可那些愛她的人啊,隻留給她一個背影,再也不見,消失於夢中、消失於人世。


  縱然她不說,韓夫人還是注意到了她的憔悴,提出讓她出門逛逛。


  蔣若若笑著婉拒,她什麽都不想做,她隻想睡覺,因為睡覺就能見到親人們了。可一個人的睡眠是有限的。白天睡多了,夜裏便會睡不著。


  最後是韓齊光,用棋開解了她。


  往常,她有輸有贏。可這一局,她全力以赴,結果一敗塗地。


  蔣若若不服輸,要再來。


  一盤又一盤……輸了又輸……一夜時光,悄然流逝。


  蔣若若方知平日韓齊光是故意放了水,若是他不想,她根本贏不了他。


  蔣若若最後推開棋盤,冷笑:“不下了,沒意思。你若想隱藏實力,便該有始有終,何苦再來虐我。是嫌我還不夠慘嗎?”


  韓齊光一粒粒收著棋子,不理會她的羞惱,隻道:“隻有你不把輸贏當成輸贏,才有可能贏我。還來麽?”


  蔣若若蒼白著臉,深深望進他平靜無波的眸中。許久之後,她緩緩露出虛弱一笑:“你知道什麽?你以為輸贏是自己能選的麽?你什麽都不懂。”


  韓齊光:“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祖父把那份名單交給了你,而不是你大哥。”


  蔣若若重重一震。


  韓齊光:“也許蔣公認為你會比你大哥更有希望打動今上,也許蔣公摸準今上隻願意放你這個女兒家一命,但我更願相信,蔣公希望你能活下去。身為蔣家一員,你不是最慘的,身處國朝芸芸眾生,你更不是最苦的。昔日常勝將軍嶽鵬舉頂著靖康之變的國仇家恨,眼看收複失地在望,卻生生被召回。他不恨麽、他不痛麽。可他卻寫下了‘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此種激昂慷慨之詞,立誌他日卷土重來。你自幼受教於蔣公,總說女兒當一樣建功立業,不可能一絲傲骨沒有繼承吧。”


  蔣若若:“……”什麽卷土重來……這話可以隨便說嗎?


  韓齊光溫朗而笑:“我可沒鼓勵你謀反,我是說你想想你祖父隱忍多少年,始終不拋棄、不放棄。而你剛多大,人生還有那麽長,會有無數種可能,實在沒必要一蹶不振。何況,你不管蔣五公子了?據我所知,你活著,他尚有一線生機,你死了,再沒人為他打算,他可就真的是必死無疑。”


  蔣若若徹底愣住,來倚竹園住這麽久,第一次聽韓齊光一口氣說這麽一大串,她忍不住呆呆發問:“你為什麽寬慰我?你我素無交葛。”


  韓齊光已經收拾好黑白棋子,他望一眼外麵天色,把棋盤收起來,起身俯眼,幽幽而歎:“因為我那日攔下了你的船。我不欲插手這些事,奈何推辭不過隻得如此。蔣家之謀,和你有什麽幹係呢,身在大家族裏,你的每一言在說出那一刻便泯滅消亡了……你就把我的寬慰看成我的歉意好了。”


  說完,韓齊光安然自若向外走。


  留蔣若若一個人幹瞪眼杵在原地坐到天徹底放亮。


  ……


  回想下棋夜那位一本正經端著樣子開解人的狀元郎,蔣若若忽而笑了,韓齊光這個人真好笑,像一個讀書讀傻了的呆子。


  “你笑什麽?”韓齊光踏月而歸,他有些不解蔣若若一個人,為何鬼一樣立在倚竹園大門口,不進不出。


  蔣若若見他,眼珠兒轉轉,主動提及葉鳳泠,“我送阿泠出來啊。阿泠來拜見韓夫人,跟我們待了一下午又吃涮鍋子,你沒趕上,哎呀,好遺憾。”


  韓齊光怔忪,臉上神色淡了下去,瞟一眼抱臂笑津津的蔣若若,翩若遊鴻舉步向前。


  蔣若若追上去:“哎,你怎麽不說話?阿泠可是有話托我告訴你呢。”


  韓齊光停住腳步,目光掃過來。


  蔣若若腳下一頓,“嗬嗬……阿泠讓我告訴你,她錯怪你了,望你不要介意。”


  韓齊光再次拔腿。


  蔣若若笑笑搖頭,低聲:“癡貨”,跟了上去。


  ……


  蘇牧野和葉鳳泠兩人回到屋裏床榻上時,已經月上中宵,葉鳳泠迷迷瞪瞪地被蘇牧野半摟著回的屋子。她腰酸腿軟,手掌都磨破了皮。


  葉鳳泠趴在床上,淚水漣漣。虧她還心疼他,他根本就是個混賬。葉鳳泠覺得自己再沒臉去花園子玩了,氣的捶床。


  蘇牧野撩起床帳,把葉鳳泠放到他腿上,給她手和別處上藥。


  葉鳳泠掙紮,蘇牧野拍了她屁股一下,“別亂動。”


  葉鳳泠:……!

  上完藥,葉鳳泠渾身又軟成了水,被蘇牧野押著喝了一小碗粥。


  她陷在軟軟被褥裏,眼皮被糖黏住,困得東倒西歪。蘇牧野卻不許她睡覺,“等會兒,你還沒喝藥呢。”


  江湖名醫給她開的補氣血的藥還在吃著。


  蘇牧野見她根本不理自己,俯身貼她耳邊道:“你要是睡了,我就不客氣了。”


  葉鳳泠立即眼睛瞪開,有氣無力回他:“你走開。我今夜要去睡自己的房間。”


  蘇牧野挑眉,意思,你能自己走過去麽?


  葉鳳泠被他的表情氣死了,張口要叫柔兆進來。


  蘇牧野忙親了親葉鳳泠的臉蛋,“好了好了,喝完藥就抱你過去。舒服點了沒?”


  葉鳳泠嘴撅得老高,帶了哭音抱怨:“你就不能輕些啊?”


  蘇牧野:“已經夠輕了,再輕我就隻能看了。誰讓你自己生的嫩,跟朵花似的。”


  葉鳳泠出手在蘇牧野腰上掐了一下:“你這個臭流氓,你就是故意的!”


  蘇牧野摸了摸鼻子,輕笑出聲。


  算著時間,正好湯藥溫度合適,蘇牧野端著來喂葉鳳泠。


  葉鳳泠趴在床榻上,和星耀玩,小腿翹起來在空中晃蕩,月白色綢褲滑落到膝蓋,露出瑩白纖嫩的小腿。


  蘇牧野眼花,“把腿放下。讓星耀下去。”


  葉鳳泠“咚”的放下腿,狠狠瞪蘇牧野。此人自製力差,怪別人!

  她坐起來抱住星耀:“它洗了澡了。”


  蘇牧野此刻脾氣好的不行,不再強求,一勺一勺喂她喝完藥。然後便提起星耀後脊,拋去了床下,打橫抱起葉鳳泠,低聲問她:“真要去那邊睡?”


  葉鳳泠有心別扭,可又覺得有事後矯情之嫌,再說做都做了,賭氣也沒意思,便圈了蘇牧野的脖子,靠去他懷裏,哼了一聲。


  長腿大邁,蘇牧野一路招搖抱葉鳳泠從前走去後麵房間。路上遇到仆從紛紛垂首避開。


  熄了燈,合上床帳,葉鳳泠問不請自上擠著自己的蘇牧野三皇子如何了?

  蘇牧野摟著她,給她揉頭發,“好多了,江湖名醫過幾天就來蘇府。我到時候給他辟個院子,留他在京都待兩年。等你生完孩子再說。”


  葉鳳泠抬頭,“你怎麽知道我兩年內一定會生孩子,要是懷不上怎麽辦?”


  蘇牧野語氣平淡:“你隻是氣血兩虧,別的沒問題。你自己別亂想。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麽了?是娘親還是祖母?二嬸?”


  也隻有這三個人敢在葉鳳泠麵前說這些事了。


  葉鳳泠咬唇,提到孩子,她又想起來卷碧了。主母懷孕,那是一定要安排房內人的。沒有委屈夫君的道理,這是婦道。


  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一想起蘇牧野在她身上犯下的罪行,重演於卷碧身上,她就想跳起來撕人。


  葉鳳泠握住蘇牧野手指:“蘇哥哥答應我一件事。”


  蘇牧野:“不答應。”


  葉鳳泠被噎地痛苦,皺臉:“我還沒說什麽事呢。”


  蘇牧野抽出手指,微微用力戳葉鳳泠腦袋:“你腦袋裏想什麽,我一清二楚。你別想了,趕緊睡覺。明早還要回門呢。”


  “回門?”葉鳳泠吃驚地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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