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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寒門之道

  第390章 寒門之道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蘇牧野和陳楚。


  打回到京都,陳楚的日子就不太好過。原本他就是被太子臨時點兵派去跟著蘇世子出巡的幫手,一路上兢兢業業、事事盡心,除了聊城遇襲隱瞞過蘇世子會武外,可以說真是一顆丹心向東宮。後來蘇世子會武的事被世人傳開,陳楚終於鬆口氣,覺得自己既全了蘇牧野的救命恩,也放下了對太子隱瞞實情的愧疚心

  但鐵打的紈絝,流水的兵,回到京都後太子就叫他說了一次似是而非的話,竟再也沒有找過他。陳楚開始還自己解心寬,定是太子殿下政務繁忙,才沒空理會自己。怎料,前幾日從同僚那裏聽到,太子隔不了幾日就要叫上兩三位寒門能臣小聚一番,小聚的內容並不多出彩,聊聊詩詞、談談文理。可越是這樣不出彩的小聚,越能看出誰是太子心腹啊。


  陳楚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行事可能、大概沒讓太子滿意。他暗自閉門思過,想破頭也沒想出來自己哪裏做的不對,索性直接登門求見太子,想死個明白。


  太子當著他的麵說的話、態度全部無懈可擊,然後繼續不搭理他。還是同僚一句話點醒他,別是太子本身就非常不滿蘇世子吧,沒見陳大人這些日子一直在參蘇世子麽。太子和蘇世子,大概率麵和心不和。


  啊,原來如此!


  陳楚茅塞頓開,捶胸頓足,拔腿要去找太子自陳忠心,又被同僚拉住。


  同僚暗戳戳問陳楚,蘇世子為人到底如何。


  這話可是不好回答。


  須知,他們這些寒門子弟,來自國朝四麵八方,家裏幾乎都是一窮二白的平頭老百姓,個個均苦熬數年才得以考中入仕,在朝中無根無基,就像那浮萍一般。大家夥求的無非是國家安定、鄉裏富庶、政途穩當、族人榮耀。


  這些的基礎是找到一個光明正確的方向,東宮太子固然是正統,可他們也常常在心裏犯嘀咕,今上對儲君的態度著實曖昧,不太看重,絕不輕視,不過分幹涉、更不理流言,但對二皇子和三皇子,卻非常上心。別看今上各種不滿意二皇子,成日揪二皇子、三皇子罵一罵,若不是私心在意,哪裏會花心思瞅。


  最容易揣測出上意的幾個地方之一就是宗室表現,其中蘇國公府世子簡直太耀眼了,他一肩靠馮氏皇室,一手握蘇氏,又是二皇子伴讀,跟南平王世子、三皇子走的還近,他的一些做法,簡直可以被拿來作為上意範本分析。


  借著出巡的機會,陳楚得以和蘇世子搭上,到底是福是禍,真不好說。所以同蘇世子話都沒咋說過的同僚等不及想在陳楚這裏淘些“實在貨”。


  陳楚摸摸鼻子,尋個借口搪塞過去,轉過臉搓搓手,也不著急再去找太子了。


  不等陳楚有動作,蘇牧野遞上帖子,要宴謝他,這如何不讓人驚喜。


  作為被監視者,回來還知道感謝一下自己呢,那用了自己的人,卻翻臉不認人,不得不說,陳楚的自尊心被狠狠劃道口子。


  這也是為何蘇世子遲遲未到,陳楚也沒著急離開茉雅居的緣故。他意識到這場見麵很可能改變自己的未來。


  兩人坐下寒暄,彼此試探。陳楚的想法比較簡單,他想問問蘇世子對於幾位皇子的看法,但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直接問,他就敲邊鼓,從東宮花草到二皇子求道,再到三皇子的勤奮刻苦,方方麵麵、邊邊角角,都被他拿來當作閑話聊。


  蘇牧野沒著急,悠然自得地打著太極,他早已摸清陳楚的處境,掐著這個時間叫陳楚出來也是他的算計之一,太早陳楚對東宮還未死心,太晚搞不好會徹底灰心,直接退到第三陣營——左右不靠,冷眼旁觀。


  一時見蘇牧野不說話,陳楚沉不住氣了,他朝蘇牧野陪笑:“出京一路,許多地方都對世子多有得罪,還望世子大人海量,不跟我計較。我家中三代才出了我這麽一個當官的,許多事實在沒人教。”


  也不知蘇牧野在想什麽,眯了眯眼睛往後一仰道:“陳大人性情直率、心懷天下,好似一塊璞玉,現在缺的不是雕琢的手,而是識貨的眼。”


  陳楚心裏一動,忙抬頭望去蘇牧野,謹慎、仔細地品讀這句話裏有幾分真心。


  蘇牧野猜到陳楚猶疑,因又笑著道:“金無足赤,犯錯不可怕,怕的是知錯不及時改。人最難的,便是看清迷霧背後的航道。”


  話中有話,淺白又不那麽含蓄,陳楚到此時已經搞懂蘇世子意圖,但對其到底站隊哪位皇子,還是有些迷糊。


  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玄機,就聽到了隔壁飄進來的聲音,有人在念一首詩詞。


  一首花間派旖旎閨怨小詩,不太常見,卻也算是花間精品。


  就是不知何故,聽完這詩後,蘇世子臉色一變,放在桌上的手震得一動。接著便是長久的沉默,雅間裏靜的都能聽清隔壁的笑談之聲。


  原來是一位公子袖中藏著心愛之人寫的紙箋,被友人無意發現念了出來。陳楚摸著鼻子笑著調侃:“春闈日前,學子們在京苦讀,聊以情詩寄情還真夠雅。”


  話音才落,就見蘇牧野臉上突地詭異一笑,綻開了一朵驚豔絕倫的花:“嗬嗬,是啊,苦讀還有空在這裏讀情詩。”


  再之後的談話,蘇世子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凝滯於同隔壁共用的那垛牆,沒動過,神色數次變幻不停,無端讓人驚心。


  立在茉雅居門口,目送陳楚離去後,蘇牧野一手摸著腰間的香囊,慢條斯理問洗硯,今日葉鳳泠都去過哪裏。


  洗硯在心裏為葉鳳泠抱屈,可真是天降大鍋,葉三小姐的運氣也是沒誰了。他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匯報葉鳳泠在柳方泉和柳正禮住處遇到過韓齊光,說過幾句話。


  蘇牧野手指彈開香囊,緩緩開口道:“你說他們一起聊天兒了?”


  洗硯抹汗。


  “太子現在在哪裏?”蘇牧野突然轉了話題。


  洗硯摸不清蘇牧野想法,道按著習慣,今夜太子會留在宮外別院。


  “那咱們也去湊湊熱鬧。”茉雅居門口的燈籠搖搖晃晃,一縷細細紅光蜿蜒而下蘇牧野俊美臉龐,他穩著身形臨時改變主意:夜月當空、歲月如醉,尋歡作樂正當時。


  洗硯聽了苦著臉去駕馬車,私心裏十分想勸勸自家公子,可一想公子那個脾氣,又咽下了滿口的話。憑借多年默契,洗硯清楚公子今夜定要去見葉三小姐的,不然也不會火急火燎趕來見陳楚。可誰知踩上這樣一枚“暗雷”——讓公子知曉了葉三小姐同韓齊光閑聊。


  洗硯一時忍不住又埋怨葉鳳泠,明知道自家公子醋勁大,還不知避嫌。那韓齊光同那個譚繹可不一樣啊,譚繹再怎麽樣也娶不了葉三小姐,可韓齊光不一樣。洗硯打包票,若是叫長樂長公主知道韓齊光對葉三小姐的心意,怕是要敲鑼打鼓攛掇韓夫人去提親的。


  洗硯正出神,就聽到蘇牧野在車裏吩咐:“明日就去宮裏六局領人,盡快把蔣府修好。”


  “好嘞。”洗硯嘴角忍不住一咧。


  聽出車外洗硯揶揄,蘇牧野哼了哼,靠去榻上,閉目沉思。


  按他計劃,今夜要去私會佳人,可剛聽過一出“紙箋傳情”,那心口氣怎麽都順不過來。蘇牧野雙掌交握橫於身前,麵容冷漠,一雙烏黑瞳仁突然睜開,於黑暗中閃閃發亮。


  與其去了向她解釋拿不到手的婚事、解釋蔣若若暫居蘇府、解釋太子同她的流言,不如想想怎樣盡快將婚事砸實。外祖母那裏已經吐口,隻有東宮娶葉鳳媛的事黃了,他的這門親事才能被提上日程。身處權力漩渦多年,蘇牧野早就習慣了萬事皆可被交易的調性。


  擺在他眼前的這個問題其實還算簡單的了,阻止葉鳳媛嫁入東宮,無非兩個方向想辦法,一個是太子這邊,再就是葉鳳媛那邊。根據掌握情況,葉鳳媛破釜沉舟為入宮鋪路,不容易尋到空子。而太子這些年私底下玩過的閨閣小姐不太多、也不算少,大多都是一些京都小門小戶裏的小家碧玉,偷養在外麵一兩年就被嫁出京都,再給小姐娘家一些好處堵嘴。目前,太子陷在秦嫣的柔媚蜜情裏,基本上三日就要出宮住上一夜,笙歌取樂,偶爾還要叫上親信一起。


  想起報上來的太子的荒**爛,蘇牧野心裏竟有些淡淡的厭惡,越了解越驚心、越驚心越憤怒……


  他壓下去心頭不適,心思一時又轉到寒門官員身上。太子一定想不到,當日精心挑選的“內線”正在被自己策反。蘇牧野微勾嘴角,太子可真大意,也許是過分自信吧,認為一個寒門普通官員,想用就用,不想用就甩,反正朝裏還有大把的臣子等著被挑,就跟那些等著被他臨幸的小姐們一個路數。


  太子的目光一直牢牢瞄著那幾位寒門能臣,覺得隻要得到能臣支持就將寒門子弟們悉數收入囊中,卻不想,寒門跟世族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朝堂之中沒有親族思維。寒門子弟,多憑造福百姓、流芳百世的氣節,致力於在朝堂上謀得一席之地,是真正苦讀數年熬上來的。


  關係對於邁入官場的寒門來講,重要也不重要。沒有關係,難被提攜,但沒有關係,大不了升遷慢點,隻要不站錯隊也不會被那些世族關係牽絆。這還是文臣想法,到武將,想的更簡單,老子拚命練兵就行了,管誰當政,有兵權在手,誰都不敢小瞧。


  越是動蕩、越是充滿變數,越凸顯一個真理——保住小命第一位,隻有堅持到最後,才能看出誰是最後贏家。


  那幾位寒門能臣隻是眼前身處高位,一旦翻車,可不一定有多少寒門臣子會去救,趨利避害,人之本性。


  跟這些鳳毛麟角相比,陳楚算是寒門臣子中的“中流”,既不算特別出色,也沒吊車尾,真真正正同許多寒門臣子都能說得上話,是個“老好人”的存在。


  蘇牧野看中的也恰是他的這個性格和位置,人足夠謹小慎微,也有鞠躬盡瘁的忠心,還加了點小人物的算計,可以左右逢源,是寒門這張官員網絡中處於不顯眼卻十分重要的節點,這種人用好了,就會像一把“鑰匙”,開啟無數扇心門,又會像一根細線,串聯起許多的寒門臣子。


  行走於官場的關隘,就在著眼大處,落腳小處。既能分析清楚大環境、大關係,又能用自己的小心思、小設計、小想法,一點點撥亮各處環節,但又不能讓這光亮過分奪目,引得別人在意。


  蘇牧野遊刃有餘地玩弄著手中權柄,打定主意通過陳楚這枚良將撬動整張寒門官員網絡。


  就是被太子拉攏的那幾位寒門能臣,他也沒忘眉來眼去。他的拋“媚眼”可不走尋常路。能臣嘛,不缺光明前途,無論誰上位,都會被寄予厚望,他們向往的是真心實意的敬重,以及曲高和寡的伯牙子期之情,光用財、用權可不行,更要用心、用才去吸引、去打動。


  攻心之計,蘇牧野從來算無遺策。書案上的那些詩詞文理編論全部是他夙興夜寐、冥思苦想,已經由專人悄悄循著合適時機“送”到寒門能臣的麵前,剩下的便是坐等效果……


  蘇牧野於黑暗的車內慢慢坐直身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嘴角緩慢綻開弧度,冰顏初破,晃動著鋒芒銳利的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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