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以物易物
第368章 以物易物
嫩柳簇芽,掛在條梢,隱約可現。葉鳳泠睡得很沉,大概是睡前哭的厲害,耗費她太多氣力,還是月麟挽起帷幔,讓夕陽的金光照到床榻裏的雪壁上,才喚醒了她。
揉著眼睛,葉鳳泠懶洋洋。
月麟捧著剝好的圓滾滾雞蛋來給她揉眼睛,哭過的雙眸四周,微紅發腫。葉鳳泠舒舒服服地躺著,安心享受月麟的溫柔。
她問月麟,蘇牧野什麽時候走的。
月麟柔聲笑道走了好半天了,之後老太爺那邊還派人來看過小姐,聽說小姐在睡,就回去了。
葉鳳泠騰地坐起來,忐忑外祖父是否要叫自己去訓誡。
月麟按住小姐,耐心解釋,老太爺派來的人說了,讓小姐好好休息,後日一早蘇世子要啟程回洛陽,會帶二少爺和三少爺一起,明晚將有宴席,屆時小姐需要出席。
葉鳳泠聞言懨懨,後日就走了啊……
月麟見狀,起身從書案上拿來一封書信,遞給葉鳳泠,是蘇世子走之前留下的。
信封上字跡清晰工整,書有蘇北柳葉親啟幾個大字。打開來看,竟是成都府的陸羽筠寄來。
陸羽筠在信中問候葉鳳泠回蘇北一路是否順利,又簡單說了幾句他和韓桃戈的婚事定在了五月,現在他被家中瑣事困住,無法來蘇北,邀請她若有空去成都府遊玩。信的最後,他寫了幾句話,是關於他們和白家兄妹在流蘇飄酒樓裏看到的青玉石地板花紋。
陸羽筠寫道,他回家後去書齋裏翻了好多天,功夫不負有心人,竟真叫他找到了關於這種花紋的記載。這是一種中原地區沒有的花,叫做波斯鳶尾花,此花經能工巧匠精心培育,能開出同百合花非常像的花朵,花色有白、黃、綠、藍等多種顏色,多姿多彩,混在百合花中不易分辨察覺。且此花還有特殊之處,它是番波斯國的國花,傳言被選來祭祀守護番波斯國皇室。在番波斯國的習俗裏,該花紋被廣泛用於各種裝飾。
他覺得流蘇飄的地板刻有這種花紋,很不尋常,極大可能同番波斯國有關係。
葉鳳泠心中掀起巨浪,聯想起冰室暗夜她聽到假仁者所說的,特意在流蘇飄引蘇牧野上鉤,難道流蘇飄是番波斯國在國朝的一個暗樁?
捂著胸口,她不敢往深想。
仔細檢查一番信封封口,見確實沒有被拆過的痕跡,微微放心。
旋即心中一驚,陸羽筠寄給自己的信,到了蘇牧野手裏?
吃過晚食,又安靜拿起香囊收尾,女紅是葉鳳泠的短板。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耐不住性子去做這樣枯燥的針線,在她看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研究如何調香、或是練字畫畫。這些年來,她的貼身衣物和小物件,多出自月麟之手,她的唯一貢獻,就是畫些花樣子。
誰能想到,她也會有這樣費心給別人繡香囊的時候,葉鳳泠揉揉酸疼的脖子,嫌棄地看著自己繡出來的東西,微微撅嘴,她探頭看一眼旁邊月麟繡好的錦帕,再回來看看自己手裏的,重重歎氣。
可再醜,看在她眼裏,還是覺得也有可取之處的。
月麟推門進來,發現葉鳳泠微彎著身子,姿態很是僵硬地在縫繡,衣裙拖在她身後的榻上,瑩白纖細的脖頸在燭火映照下,散發出溫柔的光芒,煞是好看。
月麟欣慰,這就對了嘛,哪有女孩子不動動針線的,再怎樣成親後拿給公婆的針線活也要自己親手縫的才顯有誠意。但就是小姐這渾身肅然的模樣有些過,瞧著倒不想做針線活,仿佛在領訓……
繡著繡著,葉鳳泠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跟蘇牧野說所謂的提攜二表姐未婚夫婿的事。
看一眼天色,她有些猶豫,這麽晚了,或者明日再說?
恰在此時,洗硯顛顛跑來,葉鳳泠忙把手裏針線藏到床上。
隻見洗硯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籠子。
葉鳳泠驚喜喊出聲,從榻上跳下來,接到手裏。月麟在旁邊也好奇地張大眼睛看去。
巴掌大小的籠子裏,伸出來一個灰絨絨的小腦袋,正是讓葉鳳泠覬覦許久的豕鼻蝙蝠。它仿佛認識葉鳳泠,下意識地伸出頭細嗅嗅葉鳳泠指尖,確定是熟悉的氣味,就又在籠子裏趴下了,一點兒都不怕她的樣子。小小一團的模樣可愛的簡直沒法說,那一下小小觸碰,叫葉鳳泠心軟如水,歡喜無比地捧在手心,眼光再也離不開了。
洗硯見葉鳳泠喜不自勝的樣子,又瞥到月麟眼裏的羨慕,心裏一動。
他眯縫著眼笑道:“給葉三小姐請安,這是我家公子讓送過來的。怕您不清楚如何養它,公子還專門找人詳細寫了一份養它需要注意的事項呢。公子說了,既然葉三小姐喜歡,可以拿來給小姐養一些日子。但小姐需要拿東西來換。”一麵說著一麵從懷裏取出一疊寫滿字的紙箋,遞給伸長脖子瞧的月麟。
葉鳳泠眼睛從豕鼻蝙蝠身上拔不下來,不甚在意:“拿什麽換?”
洗硯忙道:“就是您的那隻雕。”
“嗯……嗯?”葉鳳泠抬頭,什麽意思?
說來那隻雕也是實慘,先被葉鳳泠用計捉住,後目睹自己伴侶慘遭毒手,陰陽相隔。這還不算,它被迫跟著葉鳳泠走了一路,想死都死不成,隻能苟延殘喘地度日如年。一路加上到蘇北,都是褚亮和石頭在照顧它。前些日子,褚亮忙著含香館的事和準備昏禮,照顧大雕的重任就落到了石頭身上。
本著關愛葉鳳泠及其身邊一切人的原則,柳方泉偶爾也會關注一二石頭。順著柳方泉的目光,蘇牧野難有閑心的了解了一番這隻曾被自己修理過的慘雕。然後,就生出了據為己有的心。
如同葉鳳泠了解蘇牧野一樣,蘇牧野也很清楚葉鳳泠的慳吝,直接要,她定是不肯的。這才有了眼下以物易物的說法。
如果是往常,葉鳳泠鐵定斷然拒絕,那大雕她還想找人好好訓練呢。可被拿來換的是豕鼻蝙蝠啊,這麽可愛的小家夥,要再從自己身邊被奪走,怎麽可能!
洗硯眼見葉鳳泠掙紮良久,才不情不願道:“我不是給他啊,隻是借他玩玩。到時候還要還給我的。”
他忙不跌點頭,那是那是,心裏同時響起聲音:到時候您都一塊入了我們府裏,哪裏還分你的公子的。
先雕後人,穩紮穩打,公子從來招無虛發啊。
如此這般,慘雕的生命軌跡發生了質的飛躍,這是後話。
葉鳳泠截住要出門的洗硯,把柳二小姐托付之事說出來,又加道:“我並不了解高立此人,但聽說他文才曾被外祖父誇過幾句。你家公子怎麽說,回頭你告訴我一聲。”
說完這些,她就再也顧不上洗硯,一心一意逗弄豕鼻蝙蝠去了。
月麟送洗硯出門,洗硯瞟了眼偏於一隅的那間屋,悄悄問道:“柔兆這兩日怎麽樣?”
月麟迷茫:“什麽怎麽樣?”
洗硯敲她腦門:“她說要留在你們身邊?情緒如何?”
月麟揉著額頭,恍然大悟:“挺好的。”
洗硯摸摸下巴,不語。
月麟見狀,懶得理他,轉身往回走。
洗硯攔住她,有些忸怩:“哎,我和公子可要走了啊,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月麟稀奇:“我跟你有什麽可說的?”
洗硯扶額:“好吧……”
月麟想了想,瞪直眼睛,緊張兮兮看了一圈,輕聲道:“我能不能問你個事?”
洗硯眼睛一亮,翹首以待。
“你……你知道不知道墨盞去哪兒了?”不光葉鳳泠搜窟窿打洞想探聽,她也好好奇。
眼裏光彩瞬間隕滅,洗硯沒精打采:“誰讓你問我的?”
月麟趕緊搖頭,生怕被責問一樣:“沒人讓我問,純屬好奇。”
洗硯瞪著她,恨鐵不成鋼,半晌耷拉下腦袋,悶聲:“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不然公子就要罰我了。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麽?”
月麟很清楚蘇牧野對洗硯的態度,踮起腳安慰地拍了拍他鬆垮垮的肩膀:“好好當差,不然世子又要打你了。”
洗硯內心嘔血,扶著胸口,跌跌撞撞離開。
月麟進屋時,葉鳳泠抬頭問了句:“你和洗硯說什麽了,這麽久?”
月麟隨意道:“我問他墨盞在哪裏,他說不能告訴我。”
葉鳳泠盯著豕鼻蝙蝠的眸子頓住,慢慢坐直,悠悠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