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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蘇北含香館一二事·下

  第345章 蘇北含香館一二事·下


  石采風不老實交代,顧左言他,氣的葉鳳泠嗬嗬笑,輕飄飄告訴他,麻利兒說出來實情,不然拚了她所有家底和關係,也要讓他牢底坐穿。


  見另外一男一女都被葉鳳泠打發到一層坐著喝茶,石采風在心底斟酌一番,權衡輕重利弊,最終還是決定交代清楚。倒不是怕葉鳳泠送他去府衙,而是怕柳府。別人可能不清楚含香館同柳府的關係,但蘇北城的幾個掌事門兒清,每個月來店裏巡視的就是城南柳府的柳老太爺。


  能做掌事的人,絕非市井泛泛之輩,大多心思細密,每月來的人就算頭戴幃帽,可不甚便利的腿腳以及聲音、穿著、舉止,都顯示了來者身份。自家掌櫃從不言明,他們幾個樂的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這幾日,蘇北城幾乎人人都知,國朝知名才子、紈絝,長樂長公主獨子蘇世子住的地方,就是柳府。別看柳府現在無人為官,誰能說得準以後呢,人家可是跟京都的蘇國公府都有關係的人家!


  若是讓葉鳳泠知道石采風心底轉過的彎彎繞,隻怕胸口的氣更要多上幾分。


  據石采風交代,最初不是他決定將客戶劃分三六九等、故意減少一層香粉香料的,而是主店的掌事這麽做,然後偷偷告訴他如果照做,每個月可得紋銀五十兩。五十兩不算巨款,架不住掌事一職的月俸才五兩,餘下的要視店鋪收入計算提利。這半年來,含香館生意平平,尤其近一兩個月,鬧番波斯國奸細鬧的,香粉行業全部疲軟,他每個月到手超不過十兩。


  利益當前,惡從膽生,石采風暗戳戳加入主店掌事行列。撓撓臉,他道,為了糊弄柳老太爺,每次柳老太爺巡店,他們都會請一些人來店裏扮作客人,營造出繁榮假象。加上柳老太爺有風弊之症,幾乎從不會上二樓,所以他們的勾當一直沒有被發現。


  葉鳳泠翻開賬本,這個店麵近半年收入,逐漸遞減,到近兩個月,刨去治香工人和小廝月俸,幾乎入不敷出。她把賬本摔的啪啪響,喝問:“誰讓你們這麽幹的?”


  石采風揣著袖子,眉毛擰成兩團,支支吾吾。


  葉鳳泠歪著頭冷笑連連,用手支著下巴,眯起眼睛:“石掌事,有沒有覺得臉不太舒服?”


  石采風一驚。


  “放心,不是多厲害的毒,隻會讓人渾身起疹,若不及時服解藥,最多皮膚潰爛幾塊。”葉鳳泠雙眉一揚。


  石采風驚恐萬狀,癱軟在地,再不敢隱瞞。


  背後主使者,不是別人告訴他的,實乃幾次偷去主店觀察後,他自己得出的結論。


  主店同他這間店麵經營模式一樣,二樓輕易不讓人上去,但為數不多的能上去的人裏,有一個石采風不陌生的身影——蘇北城另一間香粉大鋪古月香的掌櫃——胡德寶。


  說到這裏,石采風偷偷瞟了一眼正在沉思的葉鳳泠,心裏打鼓,他大概猜出葉鳳泠真實身份,自然也就清楚胡德寶同柳府的關係:胡德寶的大姐,正是柳府當家夫人、葉鳳泠的大舅母胡氏,胡德寶的閨女,也就是那位親上做親嫁給柳府大少爺的大少夫人小胡氏。


  實際上,這是一個意圖蠶食吞並含香館的“宏圖大計”。按照胡德寶的計劃,如此經營的含香館勢必寒了那些常客的心,更難吸引新的客人,須知,蘇北城裏能花得起成百上千的銀子買香的人鳳毛麟角,真正支撐香鋪長長久久屹立不倒的還是日常香粉香料的出售。


  隻要含香館生意一天比一天差,胡氏的古月香生意就會一日日愈發紅火。等到含香館經營不下去、治香工人和小廝們拿不到月俸的時候,他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已經偷著樂的胡德寶絕對想不到,含香館真正的掌櫃葉鳳泠,會突然殺個回馬槍,發現他勾結含香館掌事的事。


  葉鳳泠摸著下巴,猶疑著,猜測大舅母和大表嫂是否知情。


  胡氏,蘇北城豪紳,商賈巨族,也是皇商之一,旗下經營著包括香鋪、藥鋪、酒樓、錢莊諸多產業,在蘇北城外,更有綿延縱橫幾個山頭的香料田和藥田。這樣的人家,為何突然打起了含香館的主意?

  葉鳳泠的疑惑,在坐到含香館主店掌事王良品麵前時,才被解開。


  王良品,秀才出身,考到年過四十,仍未中舉,家中祖產被他花費精光,幹脆經商。葉鳳泠遇到他時,正巧趕上他被前東家亂棍打出門,爬在路邊等死。


  葉鳳泠救了他後見識文斷字、精明世故,暗道這種人天生適合做掌事,待聽說他是秀才,還為他惋惜過,問他是否再考慮一番。在她看來,有秀才功名,去做個教書先生,有錢又有名。王良品搖頭,他家老母年過八十還沒看到孫子,他沒時間蹉跎,得趕緊賺錢娶妻生子。


  見他意誌堅定,且確實將店鋪打理的井井有條,葉鳳泠放心的讓他當了掌事,又在回京都前為他置辦好宅子、將主店店麵托付於他。


  顯而易見,王良品沒能承受葉鳳泠對他寄予的厚望,不光變節倒戈,更狼子野心要親手送她的含香館走上絕路。


  兩人分坐一桌兩側,葉鳳泠望著不動聲色的王良品,齒涼心寒,農夫與蛇的故事,外祖父很早前就教過自己,沒想到有朝一日活生生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自問待王良品不薄,更是給對方充足的信任和裁量自由,怎麽還是沒能留住人心?是她的問題還是對方的問題?

  葉鳳泠目中陰沉晦暗:“王掌事,為什麽?”


  王良品撩起眼皮,鎮定如常:“掌櫃問什麽為什麽?”


  葉鳳泠氣笑出聲:“讓我猜猜,古月香答應讓你去做主店掌事了?還給你良田、美婢、豪宅?”王良品為考試把家裏祖產賣個精光,心願之一就是將祖產田地買回來。若是隻給銀子,估計很難打動他,畢竟含香館這裏也有錢賺。


  王良品垂下了眼,沒有吭聲。


  “別人可能不了解,王掌事應該不會不知道我同柳府的關係,自然也知胡家和柳府的關係。”離開蘇北前,葉鳳泠曾悄悄對王良品言,若有要事,去柳府尋人。她還以為王良品是心腹嫡係,沒成想,最先背叛她的恰恰就是她最信任的人。


  王良品仍然不吭聲。


  葉鳳泠輕笑出聲,笑聲裏含著不知名的意味,這絲意味無端讓王良品有些煩躁。


  “看來你是不想說了,沒關係,我可以去尋你那八十多歲的母親,問問她忘恩負義四個字怎麽寫,順便問問你的族親,家中秀才從商又一門心思做奸商,有何緣由。”


  王良品心裏一驚,猛地抬頭。


  “怎麽,覺得我不敢?”葉鳳泠揚起下頜,驕傲又張揚。


  王良品恍惚了一下,他發現,不到一年的時間,掌櫃的變化很大,不說完全變了一個人,也能說蛻變的有六七分不同。從前的她,矜持、典雅,像一把剛出鋒卻未經世事曆練的新劍,現在的她,多了明媚、自信,仿佛披霞裹雲、旭日東升的朝陽,有著融化一切、不可一世的炙熱。


  葉鳳泠歪頭扯扯唇角,意思:你確定不說?

  王良品深呼出口氣,聲音僵硬:“我可以說,但你不能追究我。”


  葉鳳泠哼一聲,想得美,她敲敲桌麵:“王良品,這麽說吧,你現在說,我可以保證不追究你家中老小。若不說,等我狀告到府衙,你那髒銀來曆……實話告訴你,我開含香館,本就是為一顆愛香的心,蘇北不開,照樣可以去別的地方。但是你,一旦進了牢獄,再出來想重新開始,可就難了,嗬嗬。”


  四十多歲的老秀才,還是經商坑害主家的奸商,不用葉鳳泠動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事到如今,葉鳳泠才算真正看清王良品的嘴臉,還在妄圖用胡德寶的詭計跟自己交易,毫無悔過意,這樣的人,自己當初是怎麽挑中的,她懊惱的想一板磚拍死自己。


  見王良品還在沉吟,葉鳳泠抬頭望眼窗外夕陽,心急如焚。


  二表哥和三表姐被打發著先去買酥燒餑,這麽久過去,應該快回來了。如果這裏再不能完事,明日她還要再來攻克王良品。時間拖的越長,對她越不利,萬一王良品又生出別的事端、給胡德寶通風報信怎麽辦?快刀斬亂麻的道理,葉鳳泠懂的。


  她眼睛轉轉,另辟蹊徑:“王良品,我從前敬你是讀書人,從來對你禮遇有加,我想,你投靠胡德寶,一定有原因。若不想說,我不逼你,但你要告訴我胡德寶的想法,以及柳府大夫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不奢望你知恩圖報,隻想求一個互不相欠。你告訴我,我不怪你,也不主動追究你,如何?”


  王良品靜靜看她,四十多歲的臉上,刻著同年齡相符的精明世故,他突地一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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