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豔光四射的柳葉
第278章 豔光四射的柳葉
此次召集這些人來洛陽府,主要是清點核算一些關於番波斯國走私案以及薩瓦克的情況。派來協助巡按使的陳楚陳大人見人都到齊了,清了清嗓子,站起來誦讀文書,又簡單通報了一番查封情況,然後翻開冊子,按名字叫人回答問題。
問的問題都很相似,大部分圍繞品香大會、向府以及日常生意往來時和番波斯國的接觸等等。
葉鳳泠掃視一圈,發現她很感興趣的者者居掌櫃不在,心裏升起疑惑。
身邊的人一個個被問到,問到白家時,白奇起身回答,陸家則是陸二叔回答的。陸羽筠和葉鳳泠一直坐著,沒有再交談。陸羽筠看到葉鳳泠一動也沒動案幾上的茶盞,垂下眼眸,招手叫小廝過來。
過了一會兒,小廝提著一壺新泡的溫熱花茶碎步跑來。
陸羽筠接過,重新換了茶盞,體貼地給葉鳳泠倒上。
葉鳳泠摸摸裙下微涼的小腹,臉上有些發紅,輕聲道了句謝,伸手端起茶盞喝了。
“哐當——”主座上傳來清脆響聲,把正在專心問問題的陳楚嚇了一大跳,他忙回頭看,一直懶洋洋的蘇世子,唇角掛著冷冽如霜的笑容,眼睛緊緊盯著一處,手裏的茶盞被摔到地上,碎成一片片。
見蘇世子半天也沒動,陳楚隻得回過頭繼續問問題,輪到江南含香館柳葉了。
陳楚看向自剛進門就俘獲了絕大部分人目光的絕色女子,迅速打量幾眼,心中被美貌折服,麵不改色問道:“柳掌櫃,你同香玲瓏的佟掌櫃是不是舊識?”
葉鳳泠覺得這個陳大人看自己的眼神略為古怪,她卻隻是抿嘴輕笑了一下,裝作不知:“以前因為生意,打過交道,點頭之交。”
陳楚快速問道:“何時何地的生意?”
葉鳳泠想了想,斟酌開口:“含香館在京都有分店,佟掌櫃曾想收購,被我拒絕了。”
陳楚有些驚訝,讓旁邊記錄的趕緊記下。他舉著手裏的冊子,準備翻到下一頁,不想身後傳出青玉撞擊般朗朗聲音:“我好像聽到柳掌櫃喊了向天歌師父。”
陳楚:嗯?他扭頭望過去,那個慵懶清華的世子爺,麵如雪玉,衣紫袍、登玄靴,頭上插著白玉發簪,垂著眼皮,手指還有節律地敲著案幾,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陳楚沒有入山采香,並未目睹葉鳳泠和蘇牧野之間的事,其他入山采香、見識過葉鳳泠追著蘇牧野躍崖墜河壯舉的人們,皆瞪大了眼,內心八卦意烈火熊熊。
葉鳳泠:“……”
她漲紅著臉,瞟了一眼蘇牧野,心口不由自主地跳一下,她看出他眼底隱有青色,即使如此,哪怕兩人置氣,她都要承認他的俊美風華。
心裏一橫,葉鳳泠點頭:“嗯,向天歌是我師父,對了,這樣算起來,千毒島大弟子季陽,也就是千毒千佛手王琪的師兄,算得上我師公呢。”
這話一出,白靈、白奇、韓桃戈都側目。
陸羽筠咳了一聲,似乎強壓下脫口而出的笑聲。
陳楚撇著嘴,搓著手,這這要怎麽記呢?
葉鳳泠把頭一偏,一汪泉水似的眼睛望了過去:“向天歌不是已經被特赦了麽?當她的徒弟有什麽問題麽?”
陳楚訥訥,覷蘇牧野,等他的示意。
蘇牧野眼皮微撩,墨玉一般的眼珠子盯著葉鳳泠,她這般有恃無恐的姿態,讓蘇牧野嘴角扯動出一個冷笑。
蘇牧野涼聲:“向天歌是向天歌,你是你。天山空影譚繹,熟不熟?”
葉鳳泠驚覺他在跟她說話,心中奇怪,這人不是置氣麽,怎麽還跟自己說話。她抬頭,看蘇牧野冷淡的眸子盯著她,心裏一動,馬上腰杆挺直,不卑不亢:“不認識。”
得到這個答案,蘇牧野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淡聲吩咐陳楚記錄。
他從她身上掃過的眼神並沒有多少情緒,平平靜靜的,看她跟看別的人沒什麽兩樣,葉鳳泠咬了咬唇,心裏發酸,眼中又要有淚意奪眶而出,她才不要讓蘇牧野看自己笑話,別過臉,瞧去另一邊。
葉鳳泠的另一邊,坐著的就是陸羽筠。
眼尾不易察覺的一抹飛紅被捕獲,陸羽筠頓時隻覺心裏麵像是灌了海水,冰冰涼涼的一片。良久,他長歎一聲,悵然若失,又提壺為葉鳳泠倒滿茶。
葉鳳泠不知,她扭過臉後,蘇牧野那垂下的眼睛便抬起,繼續看去一個方向。濃睫之下,目光幽幽地望著那瑩白嬌嫩的側臉——一夜不見,她似乎有些憔悴,眉頭蹙著,隱約憂鬱意味彌漫……好似為了他而傷身輾轉似的。
但是他問過盯梢保護葉鳳泠的神機影衛,神機影衛說葉三小姐吃的好睡得好,昨夜還有心情去吃了個路邊攤。
跟壓根兒不在乎他是不是憤怒、是不是傷心一樣。
再一想到,花桃兒、也是譚繹,又一次逃出生天,蘇牧野的目中之光壓得更深了,陰鷙叢生。
問過話,葉鳳泠迫不及待走到屋外,總算擺脫了蘇牧野,她身子一鬆。接著,餘光看到蘇牧野側頭對陳楚耳語數句,陳楚望了她一眼。
葉鳳泠美目瞠起、心生警惕。
隻見陳楚徑自朝她走來,到麵前一板一眼道:“柳掌櫃,有人要見你,麻煩跟我來。”
葉鳳泠忍不住瞟了屋裏一眼,昏昏沉沉的暗影讓人辨不清裏麵人神情,她隻得朝白家兄妹和陸羽筠交代一聲,跟上陳楚。
陳楚伸手攔住葉鳳泠身後月麟,示意隻能她一人去。
葉鳳泠當即冷哼一聲,率先行在前。
被陳楚領路,葉鳳泠在洛陽府中穿梭,最後進了一道門,又一道門,來到洛陽府牢獄門口。
與衛州城牢獄相比,洛陽府牢獄簡直可以用奢華來形容。寬闊的大門、鋥亮的刷漆、夾棉的囚服,葉鳳泠路過一間間牢獄時,看到裏麵的犯人躺在用桔梗杆紮成的草席子上,哼著小曲曬太陽,暗自琢磨:人比人,氣死人,牢獄比牢獄,氣活死人!
行到靠裏的一間牢房,陳楚停下了,示意獄卒開鎖:“柳掌櫃,佟掌櫃點名道姓要見你,給你一刻鍾,請吧。”
佟掌櫃住的這間牢房,條件不差,窗口開的略大,陽光灑落到草席上,折射出閃閃爍爍光亮。
草席上躺著一個穿囚服的女人,正是佟掌櫃。此時此刻的佟掌櫃,沒有了曾經的富麗妖嬈,曼妙的身姿在灰撲撲的囚服下,難辨其形。
葉鳳泠看到這副情景,心裏歎了口氣。
恰逢小小窗台上飛落一隻小麻雀。麻雀跳來跳去,朝牢房裏探頭探腦,似乎有些奇怪,這間空置許久的牢房,何時住進的人。
佟掌櫃目視窗口小麻雀極久,掙紮對葉鳳泠說道:“能不能麻煩柳掌櫃扶我起來。”
葉鳳泠微微一笑,道聲好,雙手扶持著她坐了起來。
扶佟掌櫃過程中,葉鳳泠初初看了一眼,寬大囚服之下,大部分皮膚黑紫一片,很多地方都在潰爛化膿。她心下有些吃驚,麵上不動聲色。
佟掌櫃被葉鳳泠扶著坐定在靠牆一側,暖暖陽光讓佟掌櫃有些舒適地笑眯了眼。
白雲悠悠、幹燥清冷,除了鳥鳴啾啾,隻有風呼呼吹著的聲音。
人往往就是奇怪的動物,葉鳳泠越是一言不發、什麽都不好奇,佟掌櫃越是想直挫她鋒芒。品香大會前後諸事,佟掌櫃從頭到尾經曆,包括當時葉鳳泠隨蘇牧野墜崖落水,她也已經弄清。
佟掌櫃暗暗唏噓嗟歎不已,對葉鳳泠又恨又妒、又羨慕又佩服的情緒複雜難解,心裏的雪水差不多就要滿口噴瀉。
最令她如鯁在喉的,是葉鳳泠對蘇牧野的想法。
佟掌櫃盯著葉鳳泠看了半天,打定主意後說道:“柳掌櫃,咱們很有緣。就衝這個緣分,有件心事我一定要說給你聽,不然我喝不下孟婆湯。”
葉鳳泠一直不著痕跡地觀察佟掌櫃動靜,聽到她開口後想到官府對走私番波斯國商戶的刑罰……平靜的應了一聲:“佟掌櫃請講。”
“我著實傾慕蘇世子至深,讓我為他去死,我都心甘情願。”佟掌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目光有些緊張地看著葉鳳泠,發覺眼前之人紋絲不動掃視一圈牢房外麵後,不禁心下有些悵然。
葉鳳泠看了看牢門,目光落到佟掌櫃靠著的這麵牆上,眼裏閃過疑惑,這牆看著和別的牆不太一樣……
“柳掌櫃,你真是……”佟掌櫃咬了咬牙,恨恨說道:“蘇世子既是真心喜歡你,你為何還要為了譚繹那個蠻夷人傷他的心,攤上你,蘇世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呃,嗯?”葉鳳泠初聞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心裏的小人砰地蹦起三丈高,她輕輕一笑:“那你對我說說,蘇牧野是怎麽個好法?”
佟掌櫃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她低頭凝視著自己動不了的膝蓋,麵上升起了一絲羞赧。葉鳳泠心底嗤笑,嘴上道:“讓我猜猜……因為他為你保守你和秦奮的事,因為他為你單獨安排了這麽一間牢房?”
佟掌櫃大吃一驚抬頭。
葉鳳泠淡淡笑出聲:“瞎蒙的。”
佟掌櫃剜她一眼,而後低頭,麵容上浮起一層旖旎之光,看似在細細回味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