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請君入甕
第270章 請君入甕
電光火花之際,有黑色身影不知從何處跳出來,身形矯健,幾下撂倒馬二哥和朱老弟。
確定地上扭來扭去就是站不起來的“惡麵羅刹”對葉鳳泠再無威脅,黑衣人轉身離去。
“且慢——”葉鳳泠上前一步:“壯士,請帶我們兩個進向府。”
黑衣人麵容被覆,隻露著一雙眼睛,眼裏驚疑亂飛,顯然沒料到葉鳳泠敢於直接提這麽無理取鬧的要求。
葉鳳泠摸了摸下巴,循循善誘:“帶我進去,我保證安安分分躲在暗處聽壁角。不帶我進去,回頭我就告訴上麵的人,說你玩忽職守,不好好保護我。”
黑衣人腳下一軟,如見惡魔。
葉鳳泠瞪著大眼,無辜地、沉默地等著回複,其實她心裏也在打鼓,也是在賭。猜到自己身邊肯定有神機影衛保護,真的遇到危險才會顯身,但她也知道,神機影衛不會乖乖聽她的話。
向來自認熟諳博弈之道的葉鳳泠沒有想到,這名神機影衛滿目驚悚看了她一眼,保持極高的職業素養,鐵麵無私,根本不理會威脅,幹淨利落地躍起,閃身不見了。
葉鳳泠微微歎了口氣:“不能用美色、又不想用香粉,真是太難了。”
回過頭看地上的“惡麵羅刹”,已經停止扭動,摟抱成一團,卿卿我我起來。
葉鳳泠笑眯眯走到二者麵前,看著他們不住親吻對方黑乎乎、油膩膩的麵頰,強忍心頭惡心,格格一笑:“滋味如何?不是想娶媳婦兒麽,好好享受吧。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可不止紅疹呦。”
擴大人心底欲望、讓人產生幻覺的“芙蓉映月”又一次發揮了它的威力。
哭的停不下來的秀才,被眼前的美人嚇得打哭嗝。
偶有人聲的向府後院上空驀然衝起一個震天聲響,一束光火不同於任何一發彈子,縈繞天幕之後還帶著花朵般的彩色煙霧,葉鳳泠仰頭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吃驚。
豎起耳朵,葉鳳泠隱約聽到金屬撞擊聲音,雙眸一沉,失聲說道:“隻怕已經打起來了!”
秀才還在哭著,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止不住的流眼淚。
葉鳳泠立在向府院牆外,踮著腳蹦了半天,也摸不到牆頭,氣得恨恨踢了腳院牆,疼得眼眶都紅了。
恰在此刻,“哞——哞——”
一輛不大的牛車搖搖晃晃停在向府後門。牛車上載著小小一簍花椒,車上下來帶著鬥笠、頭發花白的老翁。
等了半天的花椒車,到了!
老翁身子佝僂,慢慢走到向府後門,咚咚敲門。
葉鳳泠抓住時機,拉起還在哭個不住的秀才,幾步跑到老翁跟前。
兩廂對視,葉鳳泠怔愣,找不到自己聲音:“你你你!怎麽是你!”
白發鬥笠老翁嗬嗬一笑:“這位姑娘好麵善!”
一旁淚雨婆娑的秀才茫然無措。
門“吱——”一聲被打開個小縫兒,探出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腦袋:“咦,你是誰?”他揚頭看了眼三個人身後的牛車,疑惑:“老李頭呢?”
白發鬥笠老翁不緊不慢道:“老李頭病了,托我幫他送來,麻煩快點搬進去吧,我還趕著回去鋤草呢。”
小廝狐疑地看了看他們三人,尤其在美豔異常的葉鳳泠和滿臉是淚的秀才麵上停留好久。
葉鳳泠福至心靈,極快地道:“小哥,麻煩您快點兒,我好不容易央求著祖父帶我進城一趟,還趕著去香粉鋪子呢。”
許是見她說的聲情並茂,小廝撇撇嘴,打開了門。
說時遲那時快,白發鬥笠老翁揚起手抓向小廝脖頸。
柳堤枝條蔟蔟抖動,哭著的秀才嚇了老大一跳,才要驚呼出聲,被葉鳳泠一掌悶住嘴……
白發鬥笠老翁將昏過去的小廝拋去柳堤下的溪流邊,朝葉鳳泠眯了眯眼,讚賞一笑。
向府後門開在廚房的後身,有廚子在灶台後大聲喊:“趙四,花椒到了麽?這邊等著下鍋呢,耽誤了夫人等會兒吃晌午飯,仔細你的皮!”
白發鬥笠老翁讓葉鳳泠和秀才等在外麵,他自己雲淡風輕走進廚房。
“你……你——啊!”
“天啊,救……”
白發鬥笠老翁走出廚房時,屋頂煙囪仍在冒著濃濃白煙,裏麵人聲難能再聞。
“為何要這樣?”葉鳳泠禁不住問出聲。
白發鬥笠老翁摘下鬥笠,露出一雙明亮璨璨的眼睛,悠然而笑,是那日暗夜離去的蘇離。
蘇離知道葉鳳泠問的不是為何要解決這幾人,而是為何他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進向府,以他的武功,直接翻牆就可以了。
“今日向府全府戒嚴,院牆四周乃至許多角落都被埋了暗雷,稍有不慎,就要被炸個粉身碎骨。”
走大路進向府,萬無一失。
葉鳳泠恍然大悟,暗道幸虧自己剛剛跳不高,好險!
蘇離上下打量了一番葉鳳泠裝扮,嘴角抽動,頗有些看不上:“你這什麽裝扮,克己那個小子怎麽回事,沒有安排好你麽?”
借著日光,蘇離看見葉鳳泠臉色轉瞬鐵青、咬牙切齒的神情,不由一樂,暗道,噢,吵架了。
又望了一眼抹眼淚的秀才,蘇離疑惑。
葉鳳泠咳了咳:“怕他昏過去,給他找了個活兒,轉移注意力。”
唔,哭啊……蘇離在心裏為蘇牧野不凡的尋妻口味再次點讚。
蘇離理都不理葉鳳泠身邊的秀才,隻對葉鳳泠道,他還有事,不能帶她一處,若是想看熱鬧,隻管去向府會客廳,現在所有人應都在那裏。
臨分手時,蘇離還專門丟了張輿圖去葉鳳泠懷裏:“記住,別人問了,就說奉向夫人之命,去給陸公子拿藥。這是向府輿圖,可以參考一下位置。”
說完,不等葉鳳泠回答,蘇離就閃身不見了。
葉鳳泠帶著已經不哭的秀才,攤開手裏的輿圖,仔細研究一番,就左拐右拐到了向府後院。
此時的向府會客廳,剛剛經曆完一場聲勢浩大的群雄角逐,或者說江湖群戰,現場一片狼藉。
廳裏香霧繚繞,清淡悠遠的香味彌漫每處角落縫隙,絲絲滲入人心。香燭花影、彩燈綢帶,除了地上七七八八躺著的或是不省人事、或是見了閻王的身形、屍體,高台方案後冷冷坐著一個紋絲不動的人。
四周繁複盛開的絢麗花朵,在自然光下嫋嫋娜娜,無限的雍容華貴,映著高台上那副尊貴典雅又清俊風流的身影——蘇國公府世子蘇牧野。
蘇牧野俊美如刻,著一襲絳紫華服,巋然不動噙笑俯瞰全廳,視線掃過廳內眾人,最終停留於會客廳裏的五彩琉璃柱。他崴傷的腳踝已被正骨,包覆著細麻布。
仔細看,不難發現,蘇牧野真正在看的,是環繞於一根根五彩琉璃珠四周的絢爛花海——大朵大朵盛放的婀娜百合。
他的目光清冷長遠、隱含濃烈情感,如同山巔朝陽、天際流雲,隻是這短暫的冰川一角,被四周陸續活動的人聲掩蓋過去,掩淡了爛燦耀眼的寒星光彩。
蘇牧野身後,立著數名江湖俠士,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皆是治香施毒耕耘醫藥的行家裏手,前麵入山采香不顯山不露水,剛剛動手時,才飛身來護蘇牧野。
躺在地上的焚鷹穀穀主氣急敗壞:“好你個玄鳳坊,還當你同我是多交心的兄弟,沒想到早就去做了朝廷的走狗!”
立於蘇牧野身後、手握赤金竹節四方鐧的玄鳳坊坊主朗聲大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焚鷹穀去舔那群番邦黃毛的屁股,非要拽上我。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自己聞聞你身上的味兒,快騷死我了。你還有番邦黃毛給我聽好了,我們玄鳳坊,雖然不大,也沒什麽名氣,但氣節風骨還是有的,都是一群鐵骨錚錚的硬漢子,比劃拳腳、聊香話毒,我們奉陪,若是走私叛國,恕難從命!”
就算明知自己幹的乃攀附番邦夷族之事,被人大剌剌說出來,公之於眾,還是讓焚鷹穀穀主惱羞成怒,他掙紮站起要再度來戰。
“且慢。”
一道清脆男聲忽然響起。
褐發碧眼、高鼻深目,身材不高不矮的中年男子從外麵徐徐步入會客廳,身後跟著金發的譚繹。
褐發男子進來坐下,出聲攔住羞憤難抑的焚鷹穀穀主,扭過臉朝高台方向微微笑:“幾日不見,蘇世子一如既往、光彩照人。”
蘇牧野收回落於花海的目光,疾掠過褐發男子和譚繹,閃過一些隱隱的亮色:“咱們也算故交了,蜜桃兒。”
故交?這個說法似乎取悅了褐發男子,他唇邊笑意濃了些:“正是故交。”
“別想多了,這個故交是一見如故的故交,誰能想得到,若幹年前馳騁於國朝大江南北的采花賊蜜桃兒會是番波斯國薩瓦克的仁者艾文呢。妙手改容換麵,變聲縮骨,令人歎為觀止。”
此話一出,滿室嘩然。
會客廳裏或坐或立、或躺或靠的人們,被蘇牧野的話驚地頭皮發麻,蜜桃兒是番波斯國人?還是那個什麽薩瓦克的仁者?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場上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落在褐發男子身上,不禁紛紛掩嘴驚呼。
“什什麽?蜜桃兒是薩瓦克?”被人捏著鼻子扶好的焚鷹穀穀主瞠目結舌,轉瞬橫眉立目:“無恥老兒,還我貞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