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看出來了?
第207章 看出來了?
葉鳳泠揉著腰,在和羅的攙扶下,顫巍巍站起來。
拍幹淨身上的土,一撩眼皮,發現幾人處於一種極尷尬場景下。
過道兒兩側的囚犯們同他們幾人大眼瞪小眼,似乎根本沒明白,這三個穿著囚服的囚犯,怎麽到了外麵,為何他們還被關在牢房裏。
花桃兒仰著圓圓臉,瞪著細長眼,張著大大嘴,同葉鳳泠麵麵相覷。
靜寂之間,王琪厲聲:“還不快走。”
這話如同一聲炸雷,掀起了滔天巨浪,囚犯們炸了鍋,有人劫獄啊,千載難逢的事啊,關鍵是為啥不給他們也打開牢門啊。
震天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那些木柱子都被他們搖晃地開始鬆動。
花桃兒一步跳到葉鳳泠麵前,牽起她手:“快走,不要管那個死婆子了。”
在花桃兒看來,救王琪完全是迫不得已,現在有這個機會甩開她,何樂而不為。
他和葉鳳泠都沒注意到,此話一出,有兩人微微動了動。
一個是坐在地上的王琪,她手抬起來,快如風伸進嘴裏。驀地,和羅一步閃到葉鳳泠身前,同時手抬起。
兩人動作快如閃電,正聽著花桃兒話的葉鳳泠沒注意到。
她把手從花桃兒手裏掙脫出來,抬頭望著花桃兒道:“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應她了,至少也要把她帶出牢獄。”
冷澈的雙瞳、緊抿的櫻唇、沉穩的話語,葉鳳泠從明媚美娘子轉身變成了堅定不移的暗夜之花。
花桃兒、和羅、王琪都聽到了她的話,目視邊隅處一身囚衣的葉鳳泠。她婀娜如昔,在暗影之下,遽時成了三人矚目之人,透出秀挺如竹,孤削如筆的冷豔來。
王琪的目光輕拂過她嬌媚秀美麵目,眯了眯眼,把手從嘴裏掏了出來。
和羅瞥她一眼,同樣放下了手。
花桃兒細細瞧了葉鳳泠半晌,最後啞然一笑:“罷了,既然選擇來救你,就讓你順心如意吧。誰讓老子一向憐香惜玉。”
他回過頭看一眼坐在地上的王琪,認命地掩鼻把人搬到木板車上。
門房裏一直沒有聲音,也沒有獄卒走出來,四人斷定門房裏鐵定沒人。葉鳳泠和和羅不再上木板車、鑽大木桶,跟著木板車一同向外走。
就在葉鳳泠堪堪走出牢獄大門之際,心裏一動,隱約感覺門房裏有光影閃動。她望了望走在前麵的花桃兒,朝和羅使了個眼色。
早在葉鳳泠於牢獄大門處停頓腳步時,大頭哥和圓臉獄卒已經察覺有異,一見葉鳳泠來推門房門,來不及躲藏,幹脆直接躺倒在地,做醉酒態。
葉鳳泠推開門時,看到的情形便是,一屋子獄卒喝得爛醉如泥,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桌上狼藉一片,屋裏酒菜味道熏人。
不僅如此,門口處還躺著兩個睡過去的獄卒。
葉鳳泠沒有走進門房,掃視一圈,目光停留在門口的兩個獄卒臉上。
和羅發覺葉鳳泠看他們看得極其認真,不禁好奇:“小姐?”
她見葉鳳泠,一手扶門,一手虛空,鎮定地立在一半光明、一半陰影之中,不言不語,瘦削的下頜,在若有若無的屋內燭火映照下,折射出一絲柔和。
葉鳳泠唇角輕勾,朝她噓了一聲,臉上神情似是有些疑惑,又似是明白了什麽,最終化作一片平靜。
靜默不語片刻後,葉鳳泠突然抬起頭露出一個絢爛笑容。
和羅極為驚奇,不解這樣的情形,有何值得高興的。葉鳳泠也不解釋,隻輕輕退出門房,又把門帶上,轉身走出了衛州城牢獄,不去理身後的黑暗和汙糟之聲。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圓臉獄卒睜開一隻眼,從地上翻身坐起,拍拍大頭哥,惴惴不安:“剛剛那一眼,看得我好瘮,別是看出什麽了吧,咱們頭兒的要求可是不能被看出來啊。”
大頭哥歎口氣,同圓臉獄卒又一次對坐愁眉,做神機影衛好難,做稱職的神機影衛更是難上加難。
幾人沿著牢獄外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沉默前行,王琪也沉得住氣,一路上穩穩坐於木板車上,不吭聲。
長路漫漫、寒夜靜謐,迷蒙夜色在冷風之中,漸漸涼了人的雙眼。花桃兒推車到一個拐角,撒手停下。
他伸手摸索身上,把那把雖舊卻大的刀解了下來,摔到地上,呼呼大叫:“累死老子了,掌櫃的,為了救你們,你知道我這兩天過的什麽日子麽?那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花桃兒卸下刀,又開始解衣服,葉鳳泠還沒說什麽,和羅先驚呼:“你要做什麽?”
花桃兒長眉一挑,橫和羅一眼:“你個小丫頭,懂得還挺多!我要給你們看看,花大爺準備的有多齊全。”
隨著他解開衣襟,露出了裏麵密密麻麻縫在衣衫上的小紙包:“這些都是迷魂藥,花大爺獨家秘方的迷魂香。”
葉鳳泠立在那裏,噙笑看花桃兒邀功。她此刻心情大好,不住點頭,稱讚連連:“花大爺看家本領,我一向信得過。”
見葉鳳泠成功領會到自己的意思,花桃兒驕傲一笑,一步跳去葉鳳泠身旁,妄圖摟上佳人曼妙細腰,不想有人比他還快……
低頭,花桃兒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突兀地夾在他和葉鳳泠之間,瞪著大大眼睛的魯和羅不知什麽時候跑過來的,先他一步抱上葉鳳泠,還朝他無辜眨眼。
而葉鳳泠呢,更是伸出纖纖手指,輕輕推了他一下。
花桃兒隻覺自己的脆弱心肝兒頃刻缺了個角兒,不滿地扭過頭抱怨:“這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抱抱都不行!掌櫃的,你太小氣了。”
葉鳳泠嗔怒,橫他一眼:“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誰告訴你救了我就能抱我了?”
語氣輕佻,語調沉穩,明明白白告訴花桃兒,適可而止,不然很可能會生氣呦。
花桃兒撇嘴,將試探的舉動收回,抱臂往旁邊挪了一挪。
葉鳳泠心思轉動,向前兩步,一雙盈盈妙目掃過木板車上靜坐之人,微微一笑:“王琪前輩,我已秉承所言,帶你出了衛州城死牢,現在我們就此別過吧,你要去何處,如果順路,我們可以送你過去。”
王琪抬起眼皮,暴露於月光下的她,更顯肮髒,臉上溝壑皺紋叢生,瞧著都不止七八十歲。
“我還不能和你分開,要等我確保自己安全無虞,你才能離開。在此之前,小美人你必須帶我在身旁。”
王琪原本想的是出來就把葉鳳泠幾人毒殺,但經過越獄一行,她意識到僅靠她自己,很難完全脫險,她必須暫時依附葉鳳泠幾人。
葉鳳泠還沒說話,花桃兒先不幹,哇哇叫出聲:“毒婆子,你這就過分了,你說讓我們把你救出來,我們救了。現在你又要跟著我們,感情你是訛上我們了啊?”
他又朝葉鳳泠道:“掌櫃的,此人出爾反爾,你不能答應她,趁著月黑風高,咱們幹脆結果了她!”說著,他就去摸匕首。
王琪似乎早就料到,迅速抬手入嘴,同時含糊說話:“不要輕舉妄動!我早就藏毒於牙齒,隻要我拿出它,風傳入體,你們頃刻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這話一出,餘下三人麵色驚變,花桃兒張大嘴,結巴:“你……你好毒!”
葉鳳泠眸心驟聚,麵上神色幾經變換,最終歸於平靜。她朝王琪恭敬一揖,陪笑:“前輩所怕和所怨的無非是陷害你入獄之人,憤懣之情,我能理解。如果我能平息前輩心中怒火,前輩能不能答應放我們離去?再說,前輩向北尋人,我卻是向南歸家,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已經猜出,王琪隻怕已經感到此次逃獄出奇的順利是很詭異一件事,這種情況下,若不能盡快讓對方放心離去,稍有不慎,心狠手辣的對方很可能斬草除根。
葉鳳泠見王琪麵露沉吟,秀項徐回,落落大方笑起來。她摸著下巴,溫聲細語:“你放心,我這個人,一向好結善緣,非必要,絕不會害人,我深知害人即害己。相信前輩也明白這個道理。”
你如果現在就毒殺我們,隻怕你也跑不了多遠,葉鳳泠淺淺笑。
雖然葉鳳泠身著囚衣、鬢發淩亂,幾日沒有洗漱過,但她慢步輕回、舉止文雅得體,一看便知教養極佳,這樣的人,背景絕非普通商戶。王琪心知葉鳳泠此語以退為進,看似事事好商量,實則將雙方籌碼攤在了桌麵。
我幫你去教訓那些坑陷你的人,你就鬆鬆手放過我們吧。
王琪為人雖然喜怒不定、性情陰鬱,內心卻是磊落單純,加上她確實非常想去殺了那幾個騙她喝酒的家夥,便頷首表示同意葉鳳泠的提議。
雙方達成暫時協定。
深夜時分,擺在幾人麵前的事,首要之一是帶上紈娘去醫館。在此之前,還要找四身衣裳給葉鳳泠四人換上。
一番折騰,他們趕在子時前帶紈娘看了大夫。同時,葉鳳泠也請大夫給王琪看了看腿和腳。
半夜被敲開門的醫館大夫,看著麵前形容奇怪的人,魂飛魄散,尤其還讓他給一個惡臭老嫗看病。迫於花桃兒擺出的凶神惡煞嘴臉,大夫隻得道,此人腳筋已斷,就算接上也無法再走路。至於腿上經脈,看著倒是問題不大,但他無法解穴,無計可施。
得知自己無法再行走時,王琪神情平靜,連眼皮都沒撩起來。她的冷然讓葉鳳泠禁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從醫館出來,幾人已經又累又餓又困,葉鳳泠想了下,便讓花桃兒為她們四人改容換麵,又找了間偏僻客棧住下,一切等睡足休息夠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