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事發獻祭
第194章 事發獻祭
遠處看蘇世子俊美如玉人,近處瞧,臉上一絲瑕疵都沒有,身上還飄著好聞的似竹似蘭味道,紈娘瞬間軟倒半邊身子,倒去蘇牧野懷裏……
蘇牧野輕笑,原想按兵不動,不想送上門來。
一雙眼光迸射寒星,他見紈娘眼裏又流出呆呆的迷離蠢樣,嗤笑一聲。
“你?”還不待紈娘疑惑,她就感覺到劇痛襲來——胳膊被鉗住。
眼前玉人唇動音起,說出了讓她終其一生都難忘的話:“然我這人一貫不愛用野味,尤其是被千人睡萬人嚐過的野味。”
紈娘臉色驟變,頭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了,有些發狂地望向如同修羅一般的豔絕容顏,她沒有看錯,對方眼裏流出的是冷漠疏離,連鄙薄都夠不上的淡然,就好像在看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條死狗。
她身軀微微抖動,仍貪婪地注視著蘇牧野俊秀麵目,再也按捺不住,身子靈巧一翻,合身撲向蘇牧野——
雪白衣袖漣漪蕩漾,不過片刻之間,月麟就聽到了“砰——”“啊——”的兩聲。
眼前晃動,再細看時,紈娘已經墜落於蘇牧野一丈開外,月麟呆呆愣住——過於震驚、過於不確信自己的眼睛,麵前兩人舉動都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趴在冰冷地板上,紈娘顧不上身子疼痛,眼角瞬間淌下滾滾淚珠:“世子——”
“月麟。”
月麟忙幾步上前,拿出來帕子,為蘇牧野擦手。
“我念你是葉鳳泠買來的,給你留一份體麵,若不老老實實,生了其他念想,休怪我冷麵無情。現在給我滾出去。”蘇牧野倦怠慵懶,明明笑著說出這話,眼裏卻平靜無波、隱有薄怒。
紈娘強忍羞憤,咬著牙爬起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屋裏又隻剩下兩人,蘇牧野掃一眼抿緊了唇角、麵色蒼白的月麟,冷漠道:“此事不要告訴你家小姐。”
月麟低下頭,微不可察地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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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雲夢山頂融化的雪水,順著山澗,不斷向下湧來,匯成一條條交錯縱橫的溪水,映著如刃上弦月,冷冽肅殺。
葉鳳泠三人結束一天的幫工後,早早入睡,酣然美夢。
正睡得香甜,葉鳳泠感覺有人使勁搖她頭。睜開迷蒙雙眸,見到巧月瞪著的眼睛裏有焦急呼嘯而過。
“怎麽了?”葉鳳泠眉頭一皺。
“柳葉,你快起來!”巧月也不說發生何事,叫起來三人,就要拉他們往外跑。
“到底怎麽了?”花桃兒被人打擾清夢,語氣不善。
三人穩如泰山、死活不動,巧月隻得快速說出他聽到的。
葉鳳泠三人仔細地聽著,臉上漸漸地像是走馬觀花唱大戲,凝重起來,心裏齊齊暗道:糟糕!
就在此時,本來應該沉於睡夢的香樟村陸續亮燈——燈光一簇簇、一點點,連成線、結成麵,似一張巨大的網,朝他們的天靈蓋兒迎頭蓋來。
燭火通明,有喧囂人聲自遠處逼近,張大哥張大嫂的屋子也亮起了燭火。
“你們去過墓地,就是犯了我們村的大忌,快跑!不然會被打死的!”巧月急聲。
今日下午村長去墓地正常巡視,發現地上有塗畫痕跡,他回來若無其事地叫來村裏主要人家,計劃趁夜捉拿三人,用活人獻祭墓中人。
“掌櫃的,我們要怎麽辦?”石頭嚇傻了,渾然不覺葉鳳泠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在石頭心裏,葉鳳泠已經化身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了。
眼看人就要到門口,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巧月急地跳腳,拽起葉鳳泠手,帶他們到張大哥家後院牆,指著外麵:“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山裏走,過一條小溪,就有一座石頭小山,我記得聽祖父說過,那裏就是以前有路的地方。”
說完,他也不管三人是否聽明白了,撒腿就跑。
當下,花桃兒顧不上其他,直接提起葉鳳泠和石頭兩人,一路行雲流水向山裏掠去。
夜風寒涼,葉鳳泠仿佛又回到了雪崩之日,喉嚨和肺都被冷厲空氣嗆得疼痛難耐,止不住地咳,一麵咳還要一麵說,“不要管我,快跑。”
花桃兒皺眉,腳下踏雪無痕的步伐不慢反快。
終於進入山林,再也聽不見人聲。
葉鳳泠滾到地上,絲毫沒有世家小姐的矜持,捂著嘴咳了半晌,才緩過勁兒。
等她抬起紅暈的麵頰時,就見花桃兒靠在一棵樹上,望著頭頂的鐮刀月,身形頎長的他,寬肩勁腰,似乎同樹幹融為一體,靜靜佇立在飄渺輕忽的月色裏。
“怎麽不繼續向前走了?”葉鳳泠忍不住問。
上一刻還神思遠蕩的花桃兒,轉眼揚起笑顏,“讓你緩緩,而且,我找不到路了。”
石頭滿臉愁苦,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就像被揍了一頓的小狗,“掌櫃的,逃得掉麽?”
葉鳳泠拍手站起來,故作鎮定,展顏一笑。那笑容似懸崖峭壁上的淩霜花朵一般,美麗而頑強:“人生呐,就是一次遊曆,總是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事情的。在這次之前,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困在一座大山裏,也想不到會和一個采花賊一同待了這麽久。可見,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前麵的話,花桃兒還聽得津津有味,待聽到後來,忍不住斜睨輕哼,扭過臉。
遠處似乎有火光閃映,顧不上悲風傷秋,三人慌不擇路。
很快,繞回到起點的三人,垂頭喪氣:“怎麽辦,找不到那個石頭小山,喵的,巧月不會蒙咱們呢吧。”花桃兒咒罵連連。
火光越來越近,都能聽到叫囂聲。
花桃兒躍去一棵樹上,如一抹鴻毛輕飄飄,又心急火燎地落回地麵:“趕緊想折,人家可是揮著大刀往這跑呢,最多一刻鍾,咱們就得被包餃子。”
聞言,葉鳳泠遽然轉身,要去找路,不成想撞翻個人。
“哎呦!”
“誰?”
攪著手指的阿山怯怯爬起來,扭捏驚慌。
阿山其實睡得很早,半夜又一次在睡夢中醒過來。不過這回不是夢到了爹爹死去,而是夢到柳葉被砍死,渾身是血、慘不忍睹。滿頭大汗的他,睜開眼就看到很多人影湧向柳葉他們的屋子,嚇得從炕上滾了下來。
他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是他不想看著柳葉死掉。
當初他的爹爹就是因為不想被獻祭,才同他的阿娘在一起的。就算阿娘一直跟他說,爹爹是心甘情願留在香樟村的,但阿山很確定,爹爹心不甘情不願。不止一次,心情鬱悶的爹爹拉著他,悄悄告訴他,那場酒醉不過是掩人耳目,爹爹根本是被灌醉的!
爹爹已經死了,這些事,阿山也不想再想。
但柳葉不能死。
相似的場景同他經曆過的時光在腦海裏重重疊疊,阿山鼓起勇氣,磕磕絆絆道:“跟我來。”
黑暗裏的阿山,像一隻小巧又迅捷的小獸,領著葉鳳泠三人在山林裏穿梭。一層氤氳白紗籠罩著他的頭和身體,讓他的身形穿透輕霧、穿透夜色,比旭日驕陽還要熾烈狂熱。
“達拉告訴過你他的來曆麽?”從阿山出現就一直沉默的花桃兒,突然開口。
領路的阿山瑟縮了下,“沒……沒有。”
花桃兒眸色寒厲閃爍,剛要繼續開口,就見身側的葉鳳泠微微搖頭,目露祈求。
花桃兒心底暗歎,嘴上輕聲:“記好了,你欠我的一次。”
……
望著眼前的石頭小山,阿山抹去額頭濕汗,喘著粗氣:“柳葉,我……我隻知道這裏,你們……快找找,我得走了。不然……”
他說著突然想起什麽,伸手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項圈,遞給葉鳳泠,上麵墜著一個金黃色東西,在夜色裏閃爍金光:“送給你。”
葉鳳泠不等他說完,上前緊緊摟住他的背脊,在他耳邊輕聲:“謝謝你,阿山。你要好好的。”
低頭看著掌心的項圈,葉鳳泠眸光閃動,最終又將項圈帶回阿山脖子上,還細心為他放回到衣衫內。
山林冷霧,在林間穿梭,仿佛細沙懸空而掛,蒙蒙一片,將樹影輪廓勾成珠灰色。
石頭小山,同地麵結合的嚴絲合縫,就算是大家都說這裏曾經有過一條路,葉鳳泠三人也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痕跡。
阿山走了後,花桃兒找了半天,也不找不出路,幹脆同石頭一起,神色萎靡起來,破罐破摔地倒在地上。隻有葉鳳泠叉著腰,看不上兩人的樣子。
她挽著袖子,自己在石頭小山上左瞧瞧右戳戳。
“石頭,你有喜歡過誰麽?”花桃兒躺到地上,支著長腿,同石頭閑聊起來。
石頭聽了,有些羞澀地抬頭看了看還在觀察石頭小山的葉鳳泠,輕輕點了點頭。
花桃兒看破不說破,嘿嘿笑數聲,“那你看過女人沒?”
石頭臉瞬間漲得通紅,搖頭。
一陣淫笑響起,花桃兒剛要開口向石頭傳授機要,就被突然砸來的石塊驚到。他快速一閃,鯉魚打挺翻身跳起,大聲叫道,“幹嘛砸我!”
“你要是敢教壞石頭,我就讓你不舉。”一段時間的顛沛流離,葉鳳泠早已不是以前那個言辭講究的世家小姐,麵不改色說出“不舉”這樣不雅的詞,對於現在的她而言,不僅不尷尬,反而信手拈來。
可見,習慣是多麽可怕的一種東西,在時間麵前,潰不成軍。
“早晚還不是得知道,說得你多高潔一樣。”花桃兒撇撇嘴皮子,有些不屑地看著葉鳳泠。
“花桃兒,你過來!”葉鳳泠叫。
她指著石頭小山的一處凹凸之處,迫不及待:“裏麵一定有什麽,這裏不長草、也沒有樹,反而有凹凸,你試試看用輕功翻上去,看裏麵什麽樣。”
以他們現在的視角,看不到石頭小山全貌。
花桃兒也不廢話,輕躍而上,穩如青山站立,瞬間消失於暗夜。
黑暗之中的等待永遠灼人心焦,尤其是看著那火把的光越來越近。
葉鳳泠和石頭耐心快被耗盡時,花桃兒自頭頂飄落。
“你真神了,這外麵被石頭堵上了,裏麵有一條甬道,窄的不行,隻夠單人通行。”花桃兒興奮得眼睛冒光。
火光馬上就到眼前,花桃兒忙帶著二人,踩凹凸接力,一個高躍,翻入石頭小山裏。
落地後,花桃兒揉著手腕:“掌櫃的,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怎麽覺得提你越來越費勁了呢。”
葉鳳泠磨牙:“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不是,我說真的,你沒覺得走路更容易累了麽?”眼看花桃兒又在準備長篇大論調侃葉鳳泠,石頭及時地捂住他的嘴:“快走吧,這樣磨磨蹭蹭,總也尋不到出路。”
待石頭鬆開手後,花桃兒憋著大吸了一口氣,豎起大拇指連連讚歎,“石頭,你的力道又精進了,除了比我差點兒,無人能及!”
石頭都懶得看他了,忙跟上葉鳳泠前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