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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心腸軟

  第115章 心腸軟


  等作畫時,葉鳳泠故意不理睬蘇牧野,隻捧香爐垂眸,做沉默狀。


  讓她奇怪的是,蘇牧野似乎也滿腹心事,一直擰眉,悶頭作畫,同樣一言不發。


  終於畫完,屋子裏的氣氛簡直可以用“冷若冰霜”形容,洗硯在門口向裏麵探一眼後,迅速地縮了回去。


  聽到輕輕一聲歎息,葉鳳泠抬頭一看,隻見衣紫袍冠木簪的蘇牧野坐在蒲團上撐著手揉額角。


  “阿泠精通理香、又懂廚藝,是不是也略懂穴位?”蘇牧野低聲問。


  葉鳳泠想說不懂,但不知怎地,她隻覺此刻的蘇牧野疲態盡顯,讓人不自覺心疼上一二,“一點點。”葉鳳泠道。


  蘇牧野看一眼她,坐直身體。


  葉鳳泠抿抿嘴,走上前。


  伸出纖細玉指,葉鳳泠在蘇牧野的額頭摸索後,鎖定穴位,開始用力……


  手下的人,對葉鳳泠時重時輕的力道不置一言,他仿佛老僧入定,任她在他頭上施展所為。


  窗外皂角茵茵、屋內檀香縷縷,葉鳳泠發現蘇牧野的頭發又黑又亮,又軟又細,一根簡單的木簪下,墨發如瀑,她記起小時候聽老人講,頭發細軟的人,心腸軟……


  “嘶——”手下傳來低呼,陷於自己思緒的葉鳳泠回過神,她的手上,有幾根碎發……


  忽然,一隻玉手握住葉鳳泠手腕,“阿泠,手法尚可,隻是這愛走神兒的毛病需要改改才行。”


  蘇牧野笑,拉著葉鳳泠,讓她坐下。


  葉鳳泠不自在的甩開玉手,蘇牧野也不在意。


  “阿泠在慈寧宮這幾日,有什麽疑問麽?我可以為你解惑。”蘇牧野問。


  葉鳳泠抽回手,她笑笑,“世子都已為我妥帖安排好了,一角銀子花出去,什麽消息不能知道?”


  “你找洗硯了?找他花銀子,找我不花銀子,如果我是你,一定選省銀子的路子。”蘇牧野稍一思量就明白葉鳳泠所指。


  其實就是剛剛洗硯那試探的一眼泄露出蹤跡,自家小廝一個眼神,蘇牧野就知曉他做了什麽。洗硯隻怕就是擔心葉鳳泠在他麵前告狀,一炸,這不就炸出了實情。


  “你問洗硯什麽?”蘇牧野饒有興致。


  “問我四妹妹和三殿下的事。”葉鳳泠道。


  蘇牧野聞言蹙眉,“阿泠總是和我想到一處,這也是我這幾日煩憂之事。你四妹妹的人品,我已知曉,可惜我的表弟,錯付一腔深情、撞了南牆還回不過魂兒來……哎。”


  “三殿下現在如何了?”葉鳳泠其實對三皇子感官不錯,那是一位難得的純善之人。


  “無非是傷秋悲月一番,時間早晚教他看清一切,如果連這個坎兒都過不去,幹脆讓他沉淪荒廢好了,省得以後我還要操心吐血。”蘇牧野冷冷道。


  他自然看到了葉鳳泠因為吃驚而微睜的眼睛,苦笑一聲,“別覺得我冷心冷肺,生在皇家,不絕情滅性,怎麽活到最後,成就大業。現在讓他撞牆看清人性,對他隻會是好事。”


  蘇牧野的視線掃向畫架上的“洛神”畫像,“如果阿泠不是在葉府受到不公待遇,難道會拚盡全力奪“洛神”美名嗎?”


  重生而來的葉鳳泠,早就打定主意施展拳腳,她肯定不嫌能賺錢的名目多,相反,她非常希望多一些這種比試的花名,這是快速揚名京都的好辦法。


  她搖搖頭。


  蘇牧野複笑,他輕揚下巴,示意,“洛神相已畫完,不日就會編撰成冊,阿泠馬上就能一顯身手,你的含香館生意隻怕要有轉機。但還望阿泠不要忘了你我約定之事,穩住向天歌。”


  離開之前,葉鳳泠看了好半天的“洛神”畫像。


  “葉三小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掌事婆子問握著湯勺發呆的葉鳳泠。


  葉鳳泠隻要一想到那幅“洛神”畫像,就覺得麵紅心跳。


  在蘇牧野畫中,她被畫作天宮仙娥,紫蘇捧籃隨侍。她挽雲摘星,藏於雲煙深處。嫵媚明豔的仙娥一手抱香爐,在仙海雲嵐間回眸,那一眼深情,將葉鳳泠心擊中,她感到顫抖不已。


  “你喜歡麽?”蘇牧野的低聲仿佛還環繞在她耳畔,他似在笑,又似……藏著她不知道的秘密一般,“我很喜歡,”他低笑。


  葉鳳泠手下的湯勺一抖。


  那一刻她調皮而嬌俏地回他:“不告訴你。”


  蘇牧野當時隻是笑,並沒有說什麽。兩人間似乎衍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似攀援而生的菟絲草,相互猜測、你來我往、不為人知的感受,在無聲無息地生長……


  從宮裏回來的葉鳳泠,發現葉府的女學已經關停,葉老夫人讓三位小姐各自閉門,而王夫人忙著為遠在邊關的夫君打點過冬的物資,也無暇顧及她。柳氏終於不再臥病,走出三房,在葉府重新活躍起來。


  所有人裏,葉鳳泠原以為最會發生大變化的葉鳳媛,反而變得更加沉默,她不再張揚、不再擠兌葉鳳錦和葉鳳泠,搬去葉老夫人的毓珀堂住,用實際行動向所有想踩踏她的人宣告:葉鳳媛依舊是葉老夫人心中最珍愛的孫女,是葉伯爵府最有前途的小姐。


  滿園秋色黃葉,花枝伶仃、大雁低鳴,葉鳳泠去含香館見回京已好幾日的向師傅。


  停留在月麟和紫蘇印象中的向師傅,三十出頭,是一位寡言孤高、不飾脂粉的女子,她麵容普通,無任何喜好。


  但就是這樣其貌不揚、從不佩香的沉默女子,出手如有神助,經她點撥過的香料和香粉,總是能夠變換出各種各樣的香味,受蘇北乃至江南等地的豪紳愛香人追捧。


  同月麟和紫蘇的想法不同,更熟悉向師傅的葉鳳泠知道,向師傅私下生活極其講究,尤其在細節上簡直可以用吹毛求疵形容,最初為了讓向師傅滿意,柳老太爺專門從京都請廚子來蘇北,才讓向師傅答應留下教葉鳳泠習香。


  短短半載,時光淙淙流過,從南到北,由簡至奢,葉鳳泠步履匆匆間見識聚散離合和人心機變,她已不再是前世柔弱的葉鳳泠,也同樣不再是重回京都前鋒芒畢露的葉鳳泠,她懂得了無名之苦、困頓之澀、人情之釅,但向師傅依舊是根植於她心中永不能忘懷的溫暖至味。


  “阿泠,你還好麽?”向天歌問。


  這一句話就讓葉鳳泠淚如雨下,她跑到向天歌跟前,緊緊抱住對方,頭輕輕蹭著。


  月麟和紫蘇對視一眼,出去把門輕輕帶好。


  “阿泠,你的《陳氏香譜》有沒有好好研習?”向天歌一板一眼地問道。


  葉鳳泠眨了眨眼,收起如海波浪湧的柔情,露出晶亮眼睛,“看了!就是有好些看不太懂。師傅你知道,我入香門太晚,時時力不從心,尤其還不在你身邊,連問都沒人可問。”


  果不其然,向天歌聽聞不滿意:“習香就是一條孤獨而苦悶的路,你難道想滿大街問香?你隻告訴我,‘寡而為足、常用無礙’說的是哪種香?”


  她看葉鳳泠支支吾吾、手指打結,恨鐵不成鋼氣道:“這是《陳氏香譜》裏中間的香方,你都不知道,談何看了!阿泠,當初是你跟我說,要學一門可以讓你獨立自主無懼疾貧的手藝,這半年多發生了什麽,就讓你忘記初心、落拓荒廢!”


  向天歌氣憤傷心,她情緒一貫內斂,冷眉冷目,此時是真的氣狠了,轉身就想回自己的房間拿行李離開。慌得葉鳳泠隻得跪倒在地,扯住向天歌不放,她期期艾艾、羞羞憤憤,急地哭了起來,“師傅,師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發生了好多事情,我也不想荒廢自己,我保證,以後不敢了,一定日日靜心習香,你別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葉鳳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口不擇言,卻歪打正著讓向天歌心軟了下去。落發成尼,也曾是她的選擇啊,她輕輕撫上葉鳳泠的頭,喃聲細語:“阿泠,我是為你好,青春韶華,千萬莫要被亂世奢靡和薄情易變的男女情事迷亂眼心。我們女子一生,已經悲慘,如果不趁著時光正好,做一番事業,日後留給你的,隻會是滿地滄桑和寂寥,師傅不想你走師傅的老路,莫怪我對你嚴厲。”


  葉鳳泠噙著淚點頭,她的惶然無措和悲戚驚懼終於找到了依靠,忍不住摟住向天歌大哭起來……


  就在師徒二人重歸於好的時候,門外傳來褚亮的聲音:“小姐,向師傅,外麵來了一位公子,說是尋江邊救他的恩人。”


  葉鳳泠忙擦幹眼淚,讓褚亮把人請進來。她一麵拉著向天歌向外走,一麵道:“師傅,這是我在瓊江邊救過的一位公子,他不僅氣質文雅,還懂很多香料知識,如果可以,我們可以把他留下幫咱們培養教導學徒……”


  剛剛走到屋門口,葉鳳泠就感覺到向天歌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葉鳳泠:——!

  她抬頭看到門外站著的熟悉身影,正是白發、明眸、清雅,怔怔盯著向天歌的季陽。


  褚亮立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眼帶疑惑地望向葉鳳泠,葉鳳泠皺眉在沉默的向天歌和季陽之間思量。


  電光火花之間,她回想起蘇牧野給的那張關於向天歌生平的紙片:承平十一年於京都嫁人,生一女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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