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母女過招
第89章 母女過招
琢磨完這些事,葉鳳泠靜下心思索如何給向師傅去信。這事攪了她好幾天,再不解決,她的頭發都要愁白了。
目光移向靜靜躺在書案上的紙片,這是檀溪寺裏蘇牧野給的紙片。
上麵寫著:向天歌,洛陽香料世家向家第九代傳人,獨女,自幼研習治香,以一手出神入化的調香技藝蜚聲香壇。於承平十年嫁人,定居京都,後生一女,不滿百日夭,其後失蹤至今。
短短數字,葉鳳泠都能想象到背後的起起伏伏和洶湧波折。一是她根本想不到向師傅是洛陽向家的女兒,二是向師傅不光有夫君、還有過一個女兒,三是蘇牧野說的故人,隻怕指的不是他和向師傅,而是另有他人。
向師傅當初既然要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就是不想再次麵對京都一切,而現在她要為了自己的安危,把向師傅騙來京都。隻要一想到她正在籌謀的事,葉鳳泠就不安和愧疚。所以,這封信她遲遲沒有落筆。
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葉鳳泠知道她拖不了多久,必須快刀斬亂麻地把這事解決,不然不要說含香館,很可能連她自己都會保不住。
首先,她提筆給蘇北外祖父寫信,京都含香館開張進貨渠道依靠別人隻是一時權宜之策,要想長久運營,含香館必須要培養自己的治香學徒。這事得向師傅來主持。
然後,她又要給向師傅寫信。葉鳳泠絞盡腦汁,破天荒地賣慘一番,把她來京後的苦楚和艱辛一一潤色,又說隻有含香館順順當當地開起來,她才有機會脫離苦海。然後,她詳細表述現在含香館進貨一事上捉襟見肘,無人懂香,隻有師傅來才能救她於水火。最後,她又說等含香館開好,她就能和師傅一起隨心所欲地去任何她們想去的地方,尋香、采香、治香、調香。
葉鳳泠沒有把蘇牧野這套故人的說辭寫進信裏,她暗歎,隻怕就算她不寫,向師傅早晚也會猜到。反正她已經盡力,向師傅願不願回京都、會不會回京都,都要看向師傅自己了。
憶及檀溪寺裏蘇牧野的暗中逼迫,葉鳳泠隻覺牙癢癢。這人真是算無遺策,連葉鳳泠都不得不承認,由她出手,是誘向師傅回來的最平和手段。
寫好信又差人送出去後,葉鳳泠就仿佛被人抽去了骨頭一樣,有氣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她想起重生後向師傅對她的關懷和幫助,終是忍不住,伏在書案上失聲痛哭起來。
月麟和紫蘇兩個體貼的把房間門關好,留在門外躡手躡腳聽聲音,紫蘇同月麟嘀咕道:“小姐準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多久都沒見小姐這樣哭過了。”
月麟也皺眉從外頭偷瞄裏麵,一想到小姐故作堅強後崩潰落淚,她就揪心。
兩個丫鬟在外頭愁得不得了,葉鳳泠在裏麵哭的撕心裂肺,似乎把一切不順心都發泄出來。
紫蘇踮腳從窗欞偷瞄,直到葉鳳泠擦幹眼淚才推門進去。
洗漱後,柳氏差人來叫。
柳氏正在堂屋裏挑首飾,這是為了即將赴宮裏參加千秋宴準備的。
千秋宴是今上為賀魏皇後壽誕而辦。
皇後魏氏嫁給今上後,兩人琴瑟和鳴,情濃恩愛,一路從青春年少走到兒女膝下,肩並肩把百廢待興的國朝治理成國泰民安、河清海晏的盛世之景。
因此,每年到千秋節時,今上為博皇後一笑,都會大宴百官,宴席上還要請各府小姐們賀壽獻藝。
千秋宴,順理成章地成為被賜婚幾率最高的時刻,帝後見哪位閨閣小姐才貌堪配公子郎君,妙手一指,成就一段佳話。
上一世,葉鳳泠可沒有參加千秋宴,因為之前她已經定完親,千秋宴時被留在了葉府。反而是葉鳳媛和三皇子的婚事是在千秋宴定下的。
現在,柳氏也是怕葉鳳泠和葉鳳媛的首飾不夠,特意找人來做。
葉鳳泠剛進去就聽見柳氏不陰不陽地對葉鳳媛道:“原本想趁入夏給你們姐妹兩個多打幾套頭麵,可惜,哎……”可惜銀子不趁手。
其實柳氏哪裏就差了那打首飾的銀子。她是怕白白花出去這些錢打水漂,誰知道定的親事好不好。
葉鳳泠不接話,葉鳳媛卻不是好說話的,她這幾日已經因為和三皇子婚事的飄搖前景受盡柳氏的陰陽怪氣,打從三皇子登門後,柳氏就一直冷著她。
隻見她似笑非笑:“難道母親是缺給我們打首飾的銀子?那回頭我去問問祖母,咱們家的姑娘打首飾是不是有專門的銀子,不能讓母親在這事上受委屈、白吃虧。”
柳氏碰了個軟釘子,要忍不忍,想到葉老夫人和三老爺依舊寵著葉鳳媛,她隻得轉過臉不再看葉鳳媛。
“坐吧,你們兩個。”柳氏指了指靠牆的椅子。
兩人坐下後就聽柳氏道:“月餘後的千秋宴,你倆想去麽?”
葉鳳泠微微睜大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聽這話柳氏難道不想讓她倆去?
葉鳳泠和葉鳳媛不自覺對視,雖然關係不合,但此刻神奇地都沒有立刻開口。
柳氏卻頗為嫌惡地看這兩個沒用的女兒,冷著臉道:“你倆該知道,如果我想不讓你們去,自然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去不成。這些日子,因為你們的事,我受了多少的冷臉暗氣,被人擠兌就算了,現在還要被嘲笑、挖苦。泠丫頭,你成日和蘇府那個丫頭跑來跑去,也不知道在家為父母分憂。”
葉鳳泠不由地開始反思自己,可千萬不要學柳氏一樣討人厭才好。
柳氏沒好氣地對準葉鳳媛開腔道:“四丫頭,你和三皇子的婚事無論還有沒有戲,你都給我收起那副臉子。說出去,我也是你的母親。成日裏對我甩臉子,說出去好聽?這次千秋宴,擺明就是為兩位殿下選妻,如果不是你做了那麽多的破事,怎麽會淪落成現在的局麵。”
柳氏的喋喋不休把葉鳳媛氣得手都抖了,但她還是沉默著沒有開口。
“你們這些日子給我好好反思,如果還不能讓我滿意,我就不讓你們去千秋宴,不要給我丟人現眼。”柳氏道。
葉鳳媛冷笑地看著柳氏,如果以前她是看不起柳氏,現在則是帶著怨恨地仇視。若非柳氏忽略她、偏寵葉鳳泠和葉子瑜,她怎麽會忍不住對葉鳳泠出手,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母親你必須讓我去千秋宴,如果我不去,豈不是坐實葉府姑娘們出事的謠言?再說,就算你不在乎葉府的臉麵,祖母她們也還要在乎的。”葉鳳媛冷冷道。
“你?”柳氏一巴掌拍在塌上的小幾上。
葉鳳泠暗道,柳氏根本壓不住葉鳳媛,因為葉鳳媛背後是葉老夫人和三老爺,柳氏不過是想在她們麵前擺架子。
葉鳳泠心知柳氏要撿軟柿子捏,她又望向了自己。
葉鳳泠開口:“京都人際交往就是各家勢力的比拚,即使沒有我,母親在祖母和伯母們麵前也不一定有麵子。還不如讓我去千秋宴,如果能讓我尋到一門好的親事,母親豈不是也能到別人麵前擺威風了?”
“你們簡直強詞奪理!”柳氏氣得嘴巴都要歪了,她沒想到一個兩個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葉鳳泠卻是從蘇牧野那裏學到一招,既然早晚會撕破臉,也就不要委屈自己,要讓敵人自亂陣腳、才有機會打得對方落花流水、回不過神。
“母親,你最好還是好好地幫我打首飾,上一次你身邊的媽媽私藏府裏莊子上送來的幾百斤梗米一事,你不會忘記吧。你說我要是把證據交給祖母,結果會如何?”葉鳳媛不鹹不淡道。
柳氏隻覺眼前的葉鳳媛像毒蛇信子一樣可怕:“你怎麽知道!你有什麽證據?”
葉鳳媛緩緩笑道:“母親隻要知道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就行了。”
葉鳳泠在心裏驚歎,葉鳳媛竟然還握有柳氏貪汙莊子上敬的證據。
柳氏完全沒有想到葉鳳媛城府如此之深,她漲紅臉,頹唐地道:“我真是…真是養了白眼狼啊。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誰啊?”
葉鳳媛冷笑:“母親為了誰母親自己知道,我卻知道,如果我不為自己,根本等不到母親想起來我。至於你……”葉鳳媛瞅著葉鳳泠,嘲諷:“勸你自己早做打算,咱們的母親可沒空理會你。”
柳氏恨恨地盯著葉鳳媛,恨不能將她戳出洞來:“你給我停下,你要怎麽樣才肯交出證據?”
葉鳳媛懶懶一笑:“那東西我誰也不會給,隻要母親不再逼我,咱們就像以前一樣,我也不指望母親能幫我什麽。”
柳氏眉頭皺得越發厲害,葉鳳媛這是絕不肯交出證據麽。
葉鳳媛繼續道:“隻要我如願嫁給三殿下,東西我自然會給母親的。”
聞得此言,柳氏鬆了口氣,隻要葉鳳媛肯還就行。
有過這樣一場對話,葉鳳泠和葉鳳媛自然順順利利地挑了首飾樣子。柳氏不僅沒有再為難兩人,反而難得的不再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