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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章 罪惡火焰

  1

  工藤刑警站在門外,他一說是警察,大泉正雄便繃著臉打開了門。


  大泉是一個留著長發的高個子男人。


  他年齡24歲,無業,在去年年底之前,一直在吉祥寺的快餐廳裏當酒保,因毆打顧客被解雇了。他與白河惠利曾經屬於同一個結幫騎摩托車撒野的團夥成員。


  這是警方對大泉所了解的大致情況。


  “有些問題要問問你,行嗎?”


  鬆木警部問道,大泉便機械地點點頭。


  工藤刑警跟在鬆木警部的背後走進大門邊狹窄的過道,關上了房門。


  大泉感到一陣顫瑟,不安地站著,打開了暗淡的電燈。他身穿著毛衣。


  “白河惠利,你認識吧?”


  等著工藤刑警打開筆記本,鬆木警部便迅速地開始提問。


  鬆木,刑警部長,40歲。矮胖的體魄,戴著一副墨鏡的臉龐,給人的感覺像是中學或高中的教師。他平時待人非常溫和,但對證人或嫌疑人的詢問或審訊卻非常嚴厲而執著。大泉仍默然地點點頭。也許很少曬太陽的緣故,他的臉色很蒼白。


  “你們是什麽關係?

  “以前有過來往。”


  他終於開口了。


  “不僅是以前,最近還有來往吧?”


  “也談不上是什麽交往,隻是偶爾遇見,一起喝喝酒。”


  “就這些嗎?”


  “呃……”


  “死的事呢?

  “知道的。在電視上看到了。


  大泉慌忙加了一句“在電視上……”


  今年2月13日的深夜,白河惠利在東京都西多摩郡日出町的一幢別墅裏死去。她是被燒死的。發現時另有一個與她一起被燒死的男人,叫石岡康明,是她原來的老板。


  “你感到鬆了口氣吧?

  大泉的目光裏一瞬間掠過畏怯的陰影。


  “你向她借錢了吧?”


  鬆木警部緊接著問,這是從白河惠利的女朋友那裏聽來的。


  “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借了多少錢?”


  “5萬日元吧……”


  “別瞞我們了!少了一位數吧?”


  “……我不可能借50萬元的!”


  “那麽,你借了多少?”


  “20萬!”


  大泉嘔氣似地答道。


  “聽說利息每個月是百分之十吧。”


  “是的。”


  “你沒有工作,所以也還不出錢,利息卻不斷地漲起來。據白河惠利說,如果這個月還不能還她一半錢,她就要將你的摩托車做抵押。她知道摩托車是你的命根子。”


  大泉的眼睛裏閃出戒備的神色。


  “被你的老朋友這麽一說,你就衝昏頭腦了吧。”


  “我沒有聽說過。摩托車的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麽,要將神山芳枝叫來嗎?她是聽白河惠利說起過的。”


  大泉一時答不上來了。


  “大泉,慢慢地該說實話了。我們知道你的腦瓜子很好使。”


  “可……可是,放火的不是我!我沒有放什麽火!我什麽也沒有幹!殺白河惠利的不是我!”大泉叫喊起來。


  “嘿!誰說放火了?誰說白河惠利被殺了?”


  鬆木警部找到了破綻,緊追著問道,如一條敏銳的獵犬已發現了獵物似地緊咬著不放。


  “電……電視機上說的。我在飲食店裏吃麵條時,看見報紙上都這樣登著。”


  大泉露出令工藤刑警他們感到意外的驚恐神色。


  “看來有問題啊。這些事,我們還沒有說過吧。”


  “你們是在懷疑我吧?以為是我幹的吧?”


  “不對嗎?”


  “不對,不是我!”


  “不是你?那麽是誰?”


  大泉咽了口唾沫。


  “如果不是你,那麽是誰?你知道凶手?”


  鬆木警部沒有放過大泉的破綻。因為大泉的講法,給人的印象是:他知道凶手。


  “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我不可能知道的。”


  “是嗎?那麽,我再問一個問題。五天前,……上星期的星期三夜裏,你在哪裏?”


  “我記得在……這房間裏。”


  “有人證明嗎?”


  “沒有人證明,因為我一直是一個人的。”


  “是啊。”


  “這……”


  見鬆木警部凝視著自己,大泉的目光便遊移著露出不安的神色。


  “這就奇怪了。”


  鬆木警部接著緩緩地說道:

  “上周星期三,13日的深夜……正確地講是14日淩晨1點鍾以後,有人聽到你開著摩托車回來。隻有你將摩托車放在樓梯下吧,看來不會有錯。那人還聽到摩托車發動機停下後,你走上樓梯的腳步聲。”


  大泉的臉色蒼白,啞口無言。


  “在淩晨零點到零點30分之間,如果在日出町的別墅裏放火後逃回家,到這裏國分寺正好1時左右……”


  “不!不是!”


  鬆木警部正說著時,大泉便攔住他喊道,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幹的。


  “那麽是誰?你知道凶手吧?”


  鬆木警部一把抓住大泉的前胸,像要將他提起來似地,嚴厲地追問道。


  “不知道。是誰我不知道。不過,是一個女人。放火的是一個女人。那女人是開著汽車來的。”


  工藤刑警吸了口氣,感到意外。


  “是一個女人?”


  鬆木警部嘀咕了一句。他鬆開大泉的衣襟,朝工藤刑警問了一眼。那臉龐上雖有著些困惑,卻不乏興奮的神情。


  “好,你講講吧。”


  鬆木警部恢複了穩重的語調。


  “你說凶手是一個女人,那麽就是說,那天晚上,你也去了日出町的別墅,而且看見那個女人放火了?是嗎?”


  大泉點點頭,一副橫下心來的樣子。從他的表情和態度來看,他的話,可以認定是事實。


  這麽一想,工藤刑警又感到一陣驚訝,因為懷疑他是放火殺人才追查到這裏來的,想不到他卻是縱火現場的目擊者呀……


  在寒冷中趕往縱火現場那幢別墅的情景,在工藤刑警的腦海裏浮現了。2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將他從美夢中驚醒。打電話的,是這天晚上值夜班的一個同事。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


  工藤刑警這麽回答著,一放下聽筒,身體便顫抖了一下。顫抖一半是因為寒冷,一半是因為緊張。他回過身來,看了一眼放在枕邊的鬧鍾,是淩晨3時35分。


  準是又發生了什麽案件,但隻要是刑警,就毫無辦法。他用水衝了一把臉。盡管如此,腦子裏還迷迷糊糊的,腦袋有些沉。他脫下睡衣扔在一邊,換上衣服,最後穿上女朋友阿桂替他編織的圍巾,披了一件大衣。


  一走出房間,寒意撲麵而來,刺得臉頰有些發痛。雖說是在同一個東京都,但八王子的平均氣溫比東京都中心區低兩三度,這一帶仿佛要比八王子更低一至兩度。


  鎖上房門,沿著鐵樓梯下來,跑到樓下的停車場。汽車是朋友廉價讓給他的,是一輛半新舊的家用汽車。發動機啟動了幾次才終於啟動起來,好不容易才將車開動了。


  說是八王子,住宅區靠近市北端,越過一個山巔便是五日市町。


  進入2月份以後,雨雪都還沒有下過,所以工藤刑警估計這時汽車也許不會打滑。他將汽車開到東京都公路,朝著五日市方向加快了速度。


  工藤是五日市中央警署的刑警,當時他要去的不是五日市,而是管轄內的鄰區日出町。


  西多摩郡日出町——聽到這句話,凡是熟悉多摩地形的人都知道它在哪裏。工藤刑警出生在龜戶,又在龜戶長大,那裏至今還保留著工商業者生活區特有的遺風。直到當上警視廳的警察、被配屬在立川警署之前,他甚至都還不知道在同一個東京都內,竟然還有那樣一個街區。


  在這日出町,2月13回到14目的深夜,居住在東京豐島區的公司社長下裏雄太郎的私人別墅被全部燒毀。但是,倘若僅僅是燒毀,警察幾乎不用出麵。經消防署檢證以後,如果對起火原因有懷疑,警察再去調查。要說為什麽連不值班的工藤刑警都在淩晨3時30分被喊起,是因為從火災現場發現了兩具屍體,可能是一男一女。


  20分鍾後,工藤刑警進入了通往火災現場——別墅的山道。


  看來火勢剛被撲滅,消防車拉著“嗚嗚”的警笛聲一輛接一輛地回去了。


  這條道很狹窄,汽車難以交錯開過。工藤刑警將車停靠在離別墅的院子前有五六十米遠的地方,等消防車開過去以後再往裏開去。


  院子在照明燈照射下變得通亮。深處,黑色的殘骸還冒著煙。房子好像是木造的,散發著不太刺鼻的臭味。


  刑警課長清川和偵破股長今井,還有鬆木警部,正和幾名消防幹部交換著看法。


  見工藤刑警趕到,鬆木警部轉過身說道:

  “嘿!你辛苦了。”


  工藤刑警向他慰勞了一句,便問道:

  “死者的身份搞清了嗎?”


  “我也是剛到,比你早不了多少時間。看來還沒有搞清。”


  鬆木警部答道。


  “別墅的主人是個叫下裏的男人吧。那麽另一人是他的家屬?”


  “不是。消防署接到火警報告,便馬上打電話查找別墅的主人,是下裏雄太郎接的電話,好像回答說家裏人都在。”


  “這麽說來,是借給誰的……”


  “這就奇怪了。聽下裏雄太郎說,他沒有聽誰說起過今天晚上要住在這裏。”


  “那麽就是說,和別墅主人完全無關的一對男女強行住進了別墅裏,還沒有起火就已經躺下,被燒死在裏麵?……”


  “現在還不能如此斷定。總之,消防署聽說裏麵沒有住人,就放心了,便最先考慮不讓火勢漫延到後山上。初看四周沒有人家,但如果火勢漫延到山上,後果就不堪設想。”


  “那麽,別墅全燒了?”


  “不會吧。”


  鬆木警部朝消防幹部那邊掃了一眼,答道。


  “樓房的木材都已經很舊,加上空氣又幹燥。而且,還是在500米之外的公路上路過的汽車看見那裏竄出火苗才報警的,所以消防車趕到時,看來已經沒救了。”


  工藤刑警聽著鬆木警部說著時,署長和其他刑警們也陸陸續續地趕到了。


  警方在消防官的帶領下觀察了兩具屍體。真正的驗屍,必須等法醫和驗屍官趕到之後才能進行,但開始偵察總得先看看屍體。


  屍體幾乎已經焦黑,看不清他們的年齡,好不容易才能夠分辨出男人和女人。據消防幹部說,起火原因還沒有查清,兩人都是在北側的和室裏睡著時被燒死的。但是,如果與犯罪有關,也有殺人後縱火的可能。


  警察們一邊談論著一邊觀察著屍體。這時,有關死者中一人的情報已經送達,說可能是下裏雄太郎的長子雄一的女朋友白河惠利。據說,雄太郎將已經睡下的雄一喊起來問,雄一回答說,白河惠利大約在10天前對他說起過要用一用別墅,他便將鑰匙借給了白河惠利。


  “好!不管怎樣,一名死者的身份看來是清楚了。”署長說道。3

  然而,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


  工藤刑警他們花了10個小時,才確定其中一名死者是坐落在新宿歌舞伎街上的一家俱樂部裏的女服務員白河惠利,23歲。


  白河惠利獨自一人住在下落合的出租公寓裏。因此,工藤刑警和鬆木警部向下裏雄一打聽到她的住處後,即使去走訪,房間裏也沒有人。同時,死者的臉部都已被燒焦,縱然清雄一辨認,也難以斷定是白河惠利。


  要說為何確定一名死者就是白河惠利,是因為警方在那家俱樂部裏向一名女服務員打聽,得知白河惠利最近剛看過牙病。工藤刑警和鬆木警部以此為線索,在白河惠利的公寓附近挨家挨戶地查找牙科醫院,找到了她看病的那家醫院,查明了這樣的事實:白河惠利在醫院被保存著的牙齒模型,和死者中一人的牙齒模型一致。


  於是,兩名死者中,女人的身份先得到了確定,但對男人的調查依然無從著手。


  說向白河惠利的親友打聽一無所獲,還不如說,與白河惠利有染的男人眾多,親友們無法將他們的名字一一道來。


  在忙忙碌碌之中到了傍晚,屍體的解剖結果出來了:兩人因煙熏窒息而死的可能性都很大,因為屍體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肺裏全都是吸入的煙。隻是,盡管直接死亡原因是窒息所致,兩人在睡下前也都喝過酒,服過安mian藥。如果想要自殺又另當別論,但如若不是自殺,這就奇怪了。難道還有第三者介入的嫌疑?


  可疑之處還不至這些。天亮後消防署對火災現場進行了勘查,結果是,火源很可能不是在樓房裏,而是從樓房外進去的。看見起火後跑來救火的居民們大多也說,火好像是從樓房外側的板壁向房裏漫延的。


  工藤刑警和鬆木警部一起趕回警署,聽股長今井介紹了案情以後,感到放火殺人的可能性很大。就是說,凶手讓兩人服了放有安mian藥的酒以後使之熟睡,然後從樓房外放火將他們燒死。


  這時,問題在於凶手狙擊的是死者中的哪一個。當然,可以認作凶手對兩名死者都有著殺人動機,才將兩人一起殺死,但更合理的想法是,凶手對其中一人有著強烈的謀害動機,另一人則是無意中被卷入的。


  同時,凶手是知道兩人昨天夜裏住在別墅裏,並能夠誘使他們服安mian藥的人。


  工藤刑警心想,若是刻意殺人,凶手準是死者身邊的人。他和鬆木警部商量著打算盡快地查明另一名死者的身份。


  此後過了有30分鍾左右,傳達室來通知,說門口有人來提出,說燒死的人也許是他們的父親。


  工藤刑警和鬆木警部馬上跑下了樓梯。


  站在傳達室門口的,是一個30歲左右的瘦削男子,和一個比男子年輕四五歲的中等身材的女子。


  兩人都臉色蒼白呆滯。尤其是女人,也許因為恐慌和緊張的緣故,給人的感覺像是好不容易才站立著。


  男子自我介紹說,是住在小金井市的石岡俊一,這女人是他的妻子美千代。


  “那麽,昨天夜裏在日出町別墅裏去世的,也許是你的父親……”


  鬆木警部催促著他講下去。


  “也許弄錯了,但看了晚報以後,我想也許是我的……妻子的父親石岡康明。”


  石岡俊一答道。


  這是一個討女人歡喜的、鼻梁秀挺、臉神端莊的男子。既然將石岡康明說成是妻子的父親,自己又與妻子的父親同姓,那麽想來他便是招女婿。


  時間已過6時,所以傳達室門前沒有外來人,隻有他們。


  “聽你這麽說,石岡康明先生現在是去向不明,而且他和白河惠利認識?”


  “是的。”


  “遺體身上沒有留下任何表示身份的東西,你們能說出什麽特征來嗎?”


  “嶽父去牙科醫院治療過蛀牙,我們還借來了病曆卡的複印件。因為報紙上也說了他的牙齒模型。”


  “是嗎?這樣的話,馬上就能查清楚。你們先跟我來吧。”


  工藤他們將兩人帶到署長室隔壁的接待室裏,向石岡俊一借了複印件,親自將複印件送到鑒別課的房間裏,請他們與死者的牙齒模型對照。


  “沒錯。這是同一個人的牙齒呀。”


  鑒別股長興奮地說道。


  至此查明,與白河惠利一起死去的另一名死者,是居住在小金井市的石岡康明,年齡57歲。


  工藤刑警他們返回接待室,將這一事實通知石岡夫婦時,還非常婉轉地說:“很遺憾……”


  美千代用祈求的目光望著鬆木警部,當聽說確是她的父親時,她當場暈了過去,在沙發與桌子之間癱軟下去。


  石岡俊一慌忙抱住她,讓她在沙發上躺下。美千代將頭側向一邊,臉色像白紙一樣,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


  “要緊嗎?”


  鬆木警部問。


  “不要緊。我想隻是頭暈吧。”


  石岡俊一答道。他的臉龐也失去了血色。


  “妻子在家是個獨生女兒,從小就受到寵愛,尤其是父親對她特別寵愛。”


  石岡俊一又解釋說,所以她受到的刺激也許太大了。


  “哦。”鬆木警部請石岡俊一坐下,然後和工藤刑警一起坐在他的麵前。美千代不醒來就無法去辨認屍體,因此他倆決定先向石岡俊一了解情況。


  鬆木警部首先詢問了石岡康明的家庭人員的組成。


  “嶽父和嶽母瑞江,還有我們夫婦共四人。”


  石岡俊一答道。


  “不過,我和妻子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另一幢房子裏。”


  “你們住在小金井市的哪裏?”


  “N町。”


  若是N町,工藤刑警很熟悉。因為從武藏小金井車站朝阿桂工作的汽車駕駛訓練場去時,要經過那條道。那條街區很短,道邊還留著灌木林。


  “他的工作是什麽?”


  “是石安超市公司的老板。”


  “是超市公司的社長嗎?”


  “是的。”


  “規模有多大?”


  “在小金井市內隻有四家店鋪。我和妻子也都在其中之一的武藏小金井站前商店裏工作。”


  “石岡先生,你是店經理?”


  “是的,不敢當。”


  鬆木警部點點頭:

  “那麽,石岡康明先生和白河惠利是什麽關係?”


  “白河惠利高中畢業後在我們店裏工作了二年半。”


  “難怪。就是說,是社長和原職員之間的關係嗎?但是,僅僅是這樣的關係?”


  石岡俊一露出為難的表情,朝美千代瞥了一眼。美千代閉著眼睛,但好像已經醒了過來。


  “因為別墅裏就他們兩人,沒有其他人。”


  “是的。”


  “應該講是相當密切吧。”


  “我想是的。”


  “石岡先生,你們不是知道這兩人的關係嗎?雖說報紙報道說原職員被燒死了,但光憑這一點,你們還不會將它與石岡康明先生聯係起來吧。”


  “詳情不太清楚。隻是,感覺到他常去她的公寓裏。”


  “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是白河惠利向原來的同事們泄露的,所以在店員們中間傳開了。”


  “石岡康明先生的夫人怎麽樣?她知道這些事嗎?”


  “嶽母身體很弱,很少離家,所以我想一般不會知道。”


  “那麽,你們到這裏來,她知道嗎?”


  “也不知道。所以,怎麽告訴她才好,我正在犯愁……”


  石岡俊一垂下了眼瞼,灰暗的臉色變得更加灰暗。


  美千代也許正聽著他們的談話,她躺在沙發上用雙手捂著臉抽泣起來。


  “不過……”


  鬆木繼續訊問與兩人的內心沉痛無關的話題。


  “昨天夜裏,石岡康明先生外出時說到哪裏去了?”


  “他離家的時候不是昨天夜裏,是前天。說好前天早晨去千葉縣的茂原,和做蔬菜包裝的農家見見麵,今天白天回來的。”


  “那麽就是說,從千葉到東京,他昨天就已經回來了,但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日出町的別墅裏?”


  “我想是的。”


  “雖說今天白天沒有如約回來,但你們看了晚報以後才引起注意的嗎?”


  “剛才我說過,我們覺得懷疑,隻是向嶽父約定在茂原要見麵的那個人打電話時,對方反過來問我說,石岡社長不是昨天晚上就回家了嗎?我才突然著急起來。……”


  “這麽說,沒有人知道石岡康明先生昨天晚上住在日出町的別墅裏嗎?”


  “我想沒有。如果白河小姐向誰說起過,那又是另外一件事。”


  “那麽,你知道有沒有特別憎恨石岡康明先生的人?”


  “沒有。”


  “你夫人怎麽樣?”


  見鬆木警部提問,美子代睜開眼睛想要坐起來。


  “行,你躺著講吧。”


  鬆木警部慌忙阻止道。


  但是,她用喃語般的聲音回答著“不……”便探起了上半身。


  “不要緊嗎?”


  石岡俊一回過頭來,安慰似地望著妻子。


  美千代輕輕點點頭,然後回答鬆木警部的提問:“我想沒有人知道他住在那裏。”


  “是嗎?”


  “報紙上說火災很可能是縱火引起,警察也認為是有人為了殺害我嶽父才放的火嗎?”


  石岡俊一問鬆木警部。


  “不是沒有那種可能性,所以隻是問問。石岡康明先生和白河惠利兩人,除了喝過酒之外,還服過安mian藥,這我們還沒有公開。”


  “安……安mian藥!”


  石岡俊一吃驚地問道,美千代也突然顫抖了一下。


  “石岡康明先生有服用安mian藥的習慣嗎?”


  鬆木將目光朝著美千代。


  石岡俊一也看著妻子的臉。


  “不,沒有。父親服的是維生素片。”


  “這麽說,是有人讓嶽父服了安mian藥後讓他睡著了再放火……”石岡俊一用恐懼的目光望著鬆木警部。


  “過程是這樣的,但隻是沒有人知道石岡康明先生昨天夜裏住在別墅裏,那麽目標也許就不是石岡康明先生。”


  “如果不是嶽父,放火犯的目標是白河惠利?而且嶽父是被卷在裏麵了?”


  “這也是一種可能。”


  美千代好像已經不想再聽似地搖著頭,用雙手捂著臉又抽泣起來。


  到此為至吧。鬆木警部停止提問,要求他們去辨認屍體。說是辨認,要確認是石岡康明實在很勉強,但那是一種讓他們領回屍體的手續。9

  兩天以後,工藤刑警才想出了“不留任何痕跡的自動點火裝置”。因為頭腦裏浮想起自動管理定時開關之類的裝置,所以不知道還有更簡單的。就是,隻要利用蠟燭就可以了。點上火的蠟燭經幾個小時將要燃盡之前,隻要移到浸透汽油墊在下麵的紙上,它就能接著燃燒到被褥裏。若是那樣,蠟燭和紙自然就會被完全燃盡,不留任何痕跡。


  工藤刑警向鬆木警部講了自己的推理。


  “是嗎?”


  鬆木警部非常佩服,無法反駁他的推理。


  為了掌握石岡俊一作案的證據,兩人又開始四處奔走。石岡俊一和美千代殺害了石岡康明和白河惠利,接著石岡俊一殺害了美千代和瑞江——


  即使這麽推理,隻要沒有真憑實據,石岡俊一就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作案。要掌握他作案的證據非常困難。但是,警方很幸運地找到了它。


  警方再次對石岡家進行搜查時,從主樓的書架深處,發現了像是美千代藏著的日記本。


  但是,這不是她寫“遺書”的那本日記,是從今年3月開始寫的新的日記。她是發現丈夫在偷看自己的日記,便當著他的麵裝作隻有原來那本日記的模樣,暗地裏卻另外記了一本。而且,在這本日記中,記錄著她和石岡俊一一起殺害白河惠利和石岡康明的經過,以及丈夫也許知道父親和白河惠利一起住在別墅裏的懷疑。


  石岡俊一開始時還拒不承認。但是,那本日記證明,“我們”不是指美千代和瑞江,而是指美千代和石岡俊一。證據確鑿,無可抵賴,他隻好供認不諱。


  據石岡俊一交代,作案方法幾乎與工藤刑警推測的一樣。隻是,作案動機是因為他私吞了石岡超市公司300萬元資金,石岡康明將要與他解除養子關係。


  按照日本法律,如果養子關係被解除,即使和美千代結婚,他都失去了繼承石岡家財產的權利。同時,石岡康明還打算要他與美千代分手。


  那樣一來,石岡俊一就會一無所有。當然,連人都要從石岡超市公司滾出去。


  是成為窮光蛋,還是成為擁有數十億元資金的資本家?選擇顯而易見。石岡俊一為了將石岡家的資產占為己有,決定鋌而走險,拉攏憎恨白河惠利的美千代殺害白河惠利和石岡康明。


  其實,石岡俊一瞞著石岡康明已經與白河惠利有著曖昧關係,因此通過白河惠利得知她和石岡康明的幽會時間。誘使美千代實施犯罪,是因為她是石岡康明的女兒,不會受到懷疑。


  但是,警察開始懷疑美千代。這樣下去是危險的。如果受到追查,她肯定會招供。石岡俊一出自這樣的考慮,想起美千代的日記裏有“我們……”的記述。無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他策劃了殺害瑞江和美千代、偽造成自殺的計劃,並付諸了實施。


  “石岡俊一利用美千代的日記作案,結果卻裁倒在美千代的日記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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