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附錄 畫王

  李教授眯著眼睛看牆上一幅童子問津圖，足有一分鍾，然後似笑非笑的把一個西瓜大的腦袋轉向我。


  “這種地方哪會有什麽高人，厲害的角兒不都國家佛一樣的供著的”


  “不過，且去拜訪拜訪，也好見識見識”


  李教授邊走邊搖頭，仿佛有什麽令他覺著遺憾的事情似的。這在我當然是不可以理解的，我和李教授雖多年好友，但要說是知交卻也未必。


  我隻好跟著出了這家名為“四寶齋”的古玩店。老板後麵跟著出來，邊走邊說些客套的告別的話，我回應著，心裏麵卻亂糟糟的，一直構思著那老人的樣子。


  李教授在前麵走著，並不說話。而我心裏不免忐忑，又有點厭惡，想想卻又沒有原因，暗笑自己草木皆兵。


  隻片刻間便來到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這已是距古鎮一裏地的地方。


  初夏的太陽毒辣辣照著，熱風帶著新鮮的蔬菜的味道緩緩流動，村口的大槐樹下坐著幾個媳婦兒，沉默的納著鞋底，並不象往常那樣說笑著家常，幾個老人搖動著蒲扇，氣定神閑。是個寂寞的午後，我想。


  老鄉前麵帶路，我和李教授一前一後走在倒插著石片的小路上。


  老鄉說，“走完這條路，拐個彎就是和尚的家”。


  “和尚？”我驚詫的問，李教授轉過西瓜大的腦袋，眯著的眼睛裏也滿是迷惑。


  “野和尚，才兩年前來的，倒有人說是能作畫的，不過就是常在院子裏神神叨叨，也不見能畫個什麽像樣的東西”


  我和李教授跟在後麵，心裏麵七上八下。西冷畫社委托辦的事情，恐怕是糟了吧。


  “去年趙瘋子牽一頭牛去叫他畫，傻了，說是不會，究竟不是大廟裏的菩薩，經也怕是不會念。”


  我聽了，心涼了半截，但還是繼續往前走。村裏頭的文盲懂什麽呢，胡說八道也說不定。


  眨眼間到了門前頭，向老鄉道了謝，又一次遞了煙，李教授便去敲門。這時，我心裏竟不由變得很緊張。


  開門的是一個老人，幹淨的著裝，須發濃而黑，又極長，看起來倒頗有些仙風道骨。我吃了一驚，暗道，這那裏是個和尚，說是個道士還差不多。


  老人請我們進門，倒了茶。


  李教授說明來意，老人聽了哈哈大笑，說“隻是個不識字的野和尚而已，沒家沒廟，外人的話怎能輕易就信”，說完又是爽朗的笑。完全是少年人的風骨，哪裏有老年人這樣笑的。仔細看這老人的住所，和普通的農家毫無區別，心想，罷了。人家交代的事情盡力做了，結果如何管不著，回去說明白情況就算完成任務。我向李教授使了眼色，便告辭要走，老人笑著站起身來，道：“大老遠來，招待多有不周，抱歉的很”，我們也照例客套幾句。


  出來才發現天已是黃昏，暈黃的太陽灑在院子裏，習習涼風，竟有一些涼意。老人依舊是打著揖，笑態可掬，極長的須發在清風裏拂動著。忽然之間，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使我喘不過氣來。隻聽得李教授說，“老人家不遠送了，天冷您還是回屋吧”。


  看著老人轉了身，李教授便拉著我急急忙忙的走，邊走邊不斷抱怨著，哪有那麽多民間大師，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可信，浪費時間而已。而我，跟在李教授腳步後麵慌慌忙忙的走著，竟有種倉皇潰逃的招募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