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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舞動千年枷鎖

  我們在發傳單。


  正確的講是發完一半了,目前在城西的海馬公園休息。


  每年的7月1號至7號,全國都會放假,這幾天俗稱豐收節,本有個官方叫法,但名字太拗口,誰都不願記。


  其他的地方我不曉得,一到這幾天,萊森城的每一處空地上麵定會聚滿了人,做買賣的,度假遊玩的,出門逛街的,到處都是,大多還不是本地人。正因如此,做廣告打廣告的人也跟著多了起來,最近我們店斜對麵新開了一家飯館,老板是老爹以前的哥們,朋友一場,自然要幫把手。我們的店是家庭飯店,安排是這樣的:留下照顧店麵的人手,餘下的人如果有時間,就去幫忙,隻要是能辦到的,盡量別犯懶。


  “瑞查,接著。”


  “多謝。”


  我的名字叫瑞查,理查德~帕斯塔,9歲半的時候隨家裏人住進了這個城裏,這麽多年了,人沒認識幾個,規矩倒懂了一堆,就比如現在我們發傳單,你不能把傳單一張一張的直接遞出去,得把它對折幾下,疊成小塊塞進其他東西裏,再交給路上的行人。塞到什麽東西裏不管,隻要別讓管事的抓到,放到炸藥包裏都沒關係,前提是你有足夠多的炸藥可以白送。


  老爹的朋友選擇的是最常見的麵巾紙,就是味道有點……好緊,這瓶礦泉水有毛病,擰了半天紋絲不動。


  “伽馬,我遇到麻煩了。”


  “擰不開嗎?”


  對麵的長椅上走過來一個膚色很深的大男孩,他是我們店的夥計,伽馬~所羅門,年齡比我小兩歲,用處比我大兩倍。


  “我真的擰不動。”我苦笑道,瓶蓋和下邊的圓環的連接處就那些個,又細又小,沒道理擰不開。


  “給我,喝這一瓶。”伽馬坐下來,從旁邊購物袋裏掏出另一瓶礦泉水扔給我。


  “大力士,靠你了。”


  一邊灌下飲用水,一邊看著伽馬費盡全力擰塑料瓶蓋的樣子,總讓我有種小人得誌的感覺。


  伽馬是自然國民,6年前逃難過來的,留著一頭我說不清是灰色、白色還是銀色的頭發,眼睛是紫色的,據他所言,這是他們部族的象征。


  伽馬的長相很俊,想當初在菜市場見麵的時候,他披著風衣,灰頭土臉,抱著一筐蔬菜與巡警捉迷藏,還有不少婦女百姓幫著給他讓路,記得有個賣菜大嬸拋出一記飛吻來著,好在她們一直在接濟他保護他,不然在我們家願意收留他以前,他說不定還在什麽地方流浪。


  “換種方式也許能行。”伽馬放棄無謂的鬥爭,開始尋找瓶子上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怎麽,被人施法了?”


  “別說話。”他對我使了一下眼色。


  “遵~命。”


  伽馬不是魔術師,卻有著高於魔術師的神秘感,至少我是這麽評價他的,好比現在他正用手來回撫摸瓶子,目的是找出它的隱藏開關———一些我們平常人看不到的“開關”,前提是上麵真有那種玩意。


  但不管怎麽講,大小也算一項特異功能,隨便傳出去對伽馬的人身安全沒好處,剛才是我太散漫了。


  “在這兒。”伽馬用食指彈了幾下連接瓶蓋的圓環,接著輕輕一擰,瓶蓋擰開了。


  我湊到伽馬的身邊,想看看那瓶礦泉水的模樣,還沒等到我看清楚,伽馬把瓶蓋擰上,放在我們所坐的長椅下邊。


  “這瓶水咱們不要了。”伽馬一臉嚴肅。


  “有毒?”


  “不知道,”伽馬抬起胳膊,大幅度的扭動幾下腰部,“隻知道有人在瓶蓋上附了一些很基礎的咒語,意圖不明,保險起見不要喝。”


  “哦~既然如此,這瓶水要怎麽處理。”


  “我們不要管,”伽馬放下胳膊,看了一眼手表,繼續說道,“伊萊恩小姐還沒有回來,我們去找她吧。”


  “她啊,保不齊在什麽地方胡鬧呢,不用管她,玩累了就回來了。”


  伊萊恩是我的妹妹,她這輩子的唯一價值就是給我和我們家裏惹事。


  但願她沒有闖禍……給她打個電話吧。


  “對了,她帶了通訊設備嗎?”


  …………


  無話可說,伽馬,你講到點子上了!!


  “我看看哦……混賬丫頭,一個都沒帶。”翻了一下隨身攜帶的雙肩包,她的多功能腕表與手機都在我這邊。


  “這……”伽馬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離這一帶最近的高層建築物是達列爾綜合大廈,大概有30多層,正符合伊萊恩小姐的口味,現在去找的話,也許能趕在消防員到來之前把她攔住。”


  伽馬很少帶著表情說話,但意圖向來明確,老實說我也很不放心,總把她悶在家裏頭,那也不是個辦法……不放心啊不放心,早知道就該讓她老老實實地待在我們身邊。


  “瑞查,你聽。”伽馬指向左前方的馬路。


  好,像,是……傳來了警笛的聲音,有點不妙呀。


  “傳單不發了,收拾東西,咱們去找她。”


  收拾好東西後,我們兩個朝著伽馬所指的大樓方向大步跑去,沒跑幾步,我們到達一個路口,伽馬立刻停下腳步,左右張望。


  “找近路?”


  “對,抄近道,走這邊。”


  “走!”


  又是沒跑幾步,伽馬放慢速度,用手背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停下。


  “別跑了,往咱們剛才坐著的椅子的位置看一眼。”


  “怎麽,忘帶什麽東西了……嗯?”


  突如其來的提醒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順著伽馬示意的方向,我看到一個人正拿起伽馬剛才放在長椅下邊的水瓶,貌似是一位女性,頭發是綠色的,由於有樹蔭擋著,距離還有點遠,我看不太清她往後在幹什麽。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人絕對不是什麽保潔員或拾荒者,衣著的顏色不對;假若是一般遊客在幫忙清理垃圾,素質也太高了。


  “瑞查,”伽馬把手拍到我的肩膀上,“咱們去東區發傳單,伊萊恩小姐也在那邊。”


  東區?等等,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伽馬,如果那個女人有問題,咱們現在就報警……”而且那個女人眼看著就要走了。


  “但在這之前先告訴我,你是怎麽打算的,事態很緊急嗎?”


  再者說,我怎麽不知道伊萊恩在東區待著?這裏是城西,緹亞拉區呀,她跑到大東邊去幹什麽?

  “有人盯著咱們,咱們分兩次坐車到東區。”


  伽馬不由分說,握住我的手腕去找公交車。


  很少見到他能急成這樣,再望向長椅的位置,那個拿水瓶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事情有點蹊蹺。


  “我還以為我挺了解你的,伽馬。”


  “那種事情之後再講,D202路的下一輛客車馬上就到,我們得抓緊。”


  上了車之後,伽馬拉著我走到客車的下車口站著。D202路的站點很多,車上的人倒不怎麽多,與車外的人山人海形成了鮮明對比,奇怪歸奇怪,好處是不用擔心到站後因為人太多,導致擠來擠去來不及下車,何況我們緊靠在下車口的位置站著,隻要車門打開,第一批下車的人就是我們倆。


  “瑞查,”伽馬湊過來小聲對我說,“小姐在東區的菜市場,那邊人多又亂,可以避人耳目。”


  “這件事先不急,伊萊恩去東區的事情怎麽不對我說一聲?”


  “她去參加一個同好聚會,害怕你不會同意,讓我瞞著你。”


  “她想去就去,我不會攔著她,一幫互相認識的人聚在一塊兒,好歹有個照應,我擔心她在聚會結束後到處亂跑,找棟高樓伸手就爬。”


  伊萊恩是攀登愛好者,由於她愛瘋愛鬧的個性,家裏人不放心她跟著野外旅行團爬山,家裏也介於種種原因,沒有時間帶她去外地爬山,她憋的難受,一有機會便找高樓大廈往上爬,以至於現在全城的消防員與警察都認識她,她的爬樓事跡還在報紙上刊登過。


  “放心,今天菜市場有動靜,我叫她在聚會結束後去蹲點,事成後的獎勵談妥了,她不會亂跑。”


  “真的?你幹了什麽。”人生在世十八年,我還從未沒聽說過有什麽可以讓她老實聽話的東西。


  “首先我對老爹說……”話音戛然而止,伽馬刻意壓低聲音對我說,“瑞查,她跟來了。”


  “誰?”


  伽馬踮起腳,朝上車口的位置望去,我也把視線轉移過去,發現有個綠色頭發的人坐在前列。


  這才過了不到兩個站點的工夫呀……


  縱觀整個萊森瑪雅,乃至整個共和國,綠色頭發都是極其少見的,即便處在人流更替頻繁的大環境下也是一樣,綠發罕見就是罕見,誰家要是生了個長著綠頭發的孩子,家裏人會把它當成至寶供著,這是有福氣的象征。


  要說這個跟蹤我們的家夥,也是外行一個,連城區的人文環境都不了解就敢跟過來,哪怕是水平最次的私家偵探,在這豔陽高照的夏日,也得隨時戴頂鴨舌帽假裝遮光。


  “我看還是報警吧,咱們家一沒錢二沒權,她跟著咱倆到底想知道什麽?”我也把聲音壓低。


  “不知道,剛才開瓶蓋的時候,她就在附近盯著,我假裝活動筋骨去觀察她,動作很大,就是衝著咱們來的。”


  我怎麽沒注意到?


  也罷,伽馬從不在節骨眼的地方惡意騙人,他說什麽,我信什麽就好。


  “報警?”


  “她不過是拿起了一個已經解開咒語封鎖的普通瓶子,我們沒有證據,理由也不充分。”


  “那就奇怪了,在瓶蓋上做手腳能有啥用處?”


  “之後再解釋,別引起她的注意。”


  “嗯。”


  如同在拍攝超能力題材的推理劇,有個身份不明的女性跟著我們,以往完全沒有類似的經曆,不管是不是伽馬的心理作用,對方都跟過來了,我們也不能含糊。


  “來了。”


  “她偷聽到了?”


  朝著車頭的方向望去,一個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女性繞過其他乘客走了過來。


  哦,是個美女,小家碧玉型的姑娘,從麵部的氣質上就感覺到了,特別是那翠綠色的披肩發,尤為顯眼,散發著某種不可言喻的氣息,光是看著就感覺能聞到一股青蘋果的香氣。


  她的眼神遊離不定,總是在朝著我們的方向看完一眼後,又把眼睛轉向另外一邊,雖說全車的乘客都在看她,但她往我們這邊兒看的次數是最多的。


  果真是個外行,連規避對視的道理都不懂,不過仔細想想,我也不應該轉過頭去看她,好奇害死人呀。


  就在我盯著她分析的這段時間裏,她已經走到了我們的身後,我們兩個正對著下車口的門口站著,她則是背對著我們,站在另一側的扶手旁邊。


  方才心裏還挺平靜的,現在她站在了我們的身後,反而有點慌了。


  “下一站下車!”伽馬刻意提高嗓門。


  “欸,下一站。”我附和道,不知道伽馬是怎麽想的,大概是準備下車開溜。EOYM

  話畢,我微微地把脖子轉過去,用餘光瞄一眼後邊的情況,正巧她也扭過頭看向我們這邊,可能是視線有所重合,她猛地把頭扭過去,站軍姿似的挺直了腰板。


  拜托,不要這麽配合我呀,妳確定自己是來跟蹤我們的嗎?

  回過頭來看看伽馬,他正在把購物袋裏的個人物品都拿出來,零錢,身份卡,油性記號筆,全部塞到了自己的上衣內兜裏,拉緊拉鏈,再將購物袋用右手拎著,左手扶住金屬欄杆,一切恢複原狀。


  購物袋裏還剩有幾瓶水,伽馬的蘋果,伊萊恩的紙盒裝果汁,以及一大堆夾著傳單的麵巾紙,這是要做什麽?

  “鱷魚大街,鱷魚大街到了……”客車廣播開始報站。


  伽馬把頭轉過來,衝我使了下眼神,先是往腳下看了一眼,又往前看了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


  背後的姑娘沒有動靜,客車門慢慢打開,我們按兵不動。


  司機回頭瞅了一眼,看到沒有人下車,一邊踩油門一邊掛檔,同時按下關閉車門的按鈕。


  跳!!!

  就在車門即將出現關閉的動靜之前,我們兩個把握好時機,同時大跨步跳出車門。


  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有什麽東西“嘩啦”一聲落地的聲響。


  “哇!哈……”


  落地“成功”,雖說有將近一半的身體是趴在地上的,疼的我啊……


  跳出車門,說著危險,做起來更危險,有那麽一會兒,我都害怕自己被車門夾住,還好在菜市場練過,否則這一跳多少得帶點副產品出來。


  站台的人全都圍了上來,議論紛紛,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跑的動嗎?”伽馬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沒問題,跑吧。”


  隨便拍兩下身上的衣服,我跟著伽馬往客車的反方向跑去,也許還是好奇心作祟,自己的身體有意無意地轉過去,眼睛稍微瞟了一下後麵的情況,我似乎看到那個姑娘在遠去的客車的下車門口玻璃上不停拍打的樣子,然後,她突然不見了……


  祝願你我越離越遠。


  趕快跑吧。


  從鱷魚大街,通古斯大街,三叉戟大賣場,Codfish,緹亞拉區中心醫院,一直到海星廣場,我們倆順著尼采路跑了足足兩公裏,著急加上害怕,這一路上我們沒停下,紅燈闖了兩個,也撞到了不少人,幸運的是,沒看到那個姑娘從後邊追上來。


  跑到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加上天熱,我們走向廣場邊緣空出來的兩個石頭墩子,坐下來喘口氣。


  “我說,兄弟,咱倆,有多久,沒這麽拚命了?”我掏出兜裏揉成團的傳單,張開平整好,舉過頭頂擋陽光。


  “上一次?6月5號,菜市場。”他也掏出一個揉成團的傳單,平整好後擋陽光。


  “對對,那次,簡直是,全民戰爭,老爹的假發,都擠丟了。”


  “少講話,把氣兒喘勻。”


  剛說完這句話,伽馬便脫了外衣,露出裏邊的背心,再從褲兜裏掏出一卷麵巾紙擦汗。


  “給。”伽馬分出一半麵巾紙遞給我。


  “別感冒了。”我接過麵巾紙說道。


  “Don’t worry,自然國民不會生病。”


  放下這句話,伽馬轉過身去,身體向左右一歪一斜,仰著頭,像是在觀察附近的情況。


  有必要這麽警惕嗎?看她那副疏於防範的樣子,不見得會聰明到帶著同夥。


  說起來,“自然國民不會生病”我是親眼見識過的。有一年春季鬧瘟疫,我們全家都患了感冒,老爹、吉雅、大姐和伊萊恩,包括我,除了伽馬,咳嗽呀,流鼻涕呀,什麽症狀也沒有,身子骨與往常完全一樣。在那個特殊的季節裏,征戰菜市場的工作有好幾次是由伽馬一個人完成的,前後斷斷續續加起來,起碼有一個月的時間是他獨自奔赴菜場,此等英勇事跡被同行曉得後,眾人連聲稱讚,送一綽號“孤膽菜雄”。


  再加一條“特異功能”,我很好奇,自然國的人都是吃什麽長大的?也沒在菜市場看到過自然國的進口蔬果,確實蠻奇怪的。


  “大哥哥。”


  “喔哦!”


  “什麽人!”


  “哇啊!”


  你們兩個不要來回嚇我啊!前一個冷不防一聲嚇,後一個大嗓門一聲嚇,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慢慢撫摸左胸口,快折騰死我了……


  “噗,大哥哥的樣子好好笑哦。”


  定睛一看,有個不認識的孩子站在我的麵前,小丫頭,估計還沒到10歲,戴著一頂碩大無比的草帽,穿著帶有很多裝飾用皺褶的連衣裙,涼鞋還是那種老式的綁帶涼鞋……誒?


  還沒等我打量完這個孩子的模樣,伽馬走了過來,把手放在我的左肩上,先是向下輕輕一按,緊接著又向後輕輕推了一下。這個意思是讓我到後邊的石墩上坐著,準備好隨時離開。


  難不成這個孩子也有問題?真是奇了怪了。


  罷了,罷了,我到後邊坐著……誒?又怎麽了。


  “大哥哥,那個巧克力哥哥長得好凶哦。”


  巧克力哥哥長得凶是妳拉住我的褲腿不鬆手的理由嗎?小鬼,這裏是萊森瑪雅,大哥哥看過的漂亮姑娘比你見過的人還多,快鬆手,別以為裝出一幅可愛的樣子就能吃遍天,正常情況下,感覺到恐懼的小鬼,聽到剛才伽馬那一聲嗬斥,早該溜走或哭了。


  “伽馬,這個孩子要怎麽辦,伽馬?”


  伽馬?


  “怎麽了,有新發現?”看到伽馬愣在原地站著,我問道。


  “瑞查,有些東西你得看一下。”不顧粘在肩膀上的大塊麵巾紙屑,伽馬把外衣套上。


  我拍拍她的小手,讓她把手鬆開,這樣我才能穩妥地站起來。


  她乖乖照辦了。


  背起背包的我走到伽馬的旁邊,小丫頭尾隨其後。


  “廣場另一側的石墩,左前方的位置,有個戴墨鏡的女人。”伽馬的語氣顯得比較隨意。


  “看到了,拿著一張報紙,側對著咱們坐在石墩上的那個,貌似……還戴著口罩,你怎麽知道它是女的?這麽遠沒法確定呀。”


  “猜的。然後是廣場中央的噴泉旁邊,那堆賣氣球的小販裏,個子最高的男人。”


  “個頭確實比咱們高……不,等一下,我說伽馬,容我講句話,今天要麽是你神經過敏,要麽是咱們24K純倒黴,平常沒見你對陌生人有什麽特別反應,怎麽今天跟安裝了雷達似的?”


  “自然國民的直覺,”伽馬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把頭轉向我,“好兄弟,今兒咱們的客官真不少啊。”


  接著,他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笑了?他居然還記得“笑”這個表情,別的不說,他這一笑,絕對是今年最驚悚的消息。


  行了,我認栽了,相信或者懷疑,情況都是不變的,倘若還有人繼續跟蹤我們,再這麽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


  …………


  ……我有主意了。


  “行啦別笑啦,聽著你笑比半夜見鬼還嚇人,今天就不該接下發傳單的活兒……”


  我蹲下來,正對著小丫頭做了一個紳士禮,“這位可愛的公主,想不想騎上萊森第一好男兒的膊馬?”


  “嘻嘻。”答應的倒不含糊。


  小丫頭摘下草帽,亮出金色的秀發與白白嫩嫩的小臉,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像是某種電子彩瞳。她把草帽上的繩子側掛在胸口,卷起裙子準備坐上來。


  雖然是看上去不到10歲的孩子但和麵粉袋子沒啥區別啊啊眼看著要翻跟頭啦呀……我後悔了,等會兒找車坐吧。


  “你怎麽知道她很安全?”伽馬繼續笑著問我。


  “猜的!”我才找好平衡穩住身體,聲調沒控製住抬高了點,“如果她和他們是一夥的,她就是人質;如果不是,也許能套點情報。”


  “猜的好,有這麽多的圍觀群眾,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別鬧,我背著行李,脖子上掛著一個孩子,隨時都準備逃命,哦對了,你的購物袋呢?”


  “跳車時撒進車裏了,用來妨礙對方的行動。”


  “真浪費,早知道我應該去報警。”


  “他們就是警察哦。”


  妳終於說句有用的話了,來曆不明的重要小人物。


  如果她的話是真的,為何來了這麽多便衣監視我們倆?

  “怎麽稱呼?”伽馬問她。


  “哼!”照她身體的擺動方向,肯定還做了一個扭頭動作,不要亂晃啊喂!


  “OK,頑皮的小公主,給大哥哥一點麵子,敢問芳名?”


  “蘇伊茲,蘇伊茲~奧林帕斯。”


  “奧林帕斯?伽馬,她是傳統民族的人,八成在他們的習俗裏,有一條是不要接受小麥色的年輕帥哥搭訕。”


  我沒話找話,回應我的是伽馬一絲淡淡的微笑,那副表情……伽馬,別笑了,我錯了行不?你這副德行就算突然跳出來吃人,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隨意,隻要她能回答問題。”


  “嗬嗬嗬,好可怕哦~~~大哥哥,找個好去處再談吧。”


  這一次我們換乘地鐵,不同於剛才的車內環境,這裏的人群顯然要比剛才擁擠得多,豐收節的人流本來就大,外加天熱,地鐵有冷氣,想要找到一個既能吹到冷氣,又有足夠空間伸腿蹬腳的站位,實在不容易。


  正所謂苦頭嚐盡甘甜來,剛找到一個靠近座椅的站位時,麵前坐在座椅上的三個人就離開了。


  “瞧這一天兒過的,對了,現在幾點?”


  “下午3點37分。”伽馬舉起手臂看了5秒鍾,他的習慣,看時間一定要多看幾眼。


  “大哥哥,我們要去哪裏?”坐在中間的她問我。


  “買菜。”


  冥冥之中的各路神明們,一定要攔住伊萊恩,讓她少給菜場的大夥兒填麻煩。


  “大哥哥的胞妹怎麽了嗎?”


  …………


  妳也有特異功能!?


  “有哦,而且很厲害呢。”惡魔的微笑,她對我露出了惡魔的微笑!


  伽馬!快吃了她,不對,救我!也不對,她能讀心,我們的處境是妙是糟?


  望向唯一的救星,大救星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既然如此大哥哥就不要講話了,想知道什麽就放在心裏,不要讓壞蛋黑哥哥聽見,嘻嘻。”


  “這列是特快線,估計再過20分鍾就到了。有些話直說不便,用‘想‘的更安全些,盡力去做,好兄弟。”伽馬用左手掏出內兜的手機擺弄起來,另一隻手伸出食指摸太陽穴,眼睛時不時地看著四周。


  你小子領悟的還真快。


  很好,分工明確,最重的擔子落在我一個人的身上了,接下來,好想休息一下……


  【抱著我】


  !?

  心髒“咚”的一聲疼了一下,不帶這樣嚇人的!是妳嗎?

  【重複一遍,抱著我】


  好了知道了是妳,不用特意裝出溫柔的樣子摸我的手,這樣做有什麽特殊用意?事先聲明,本人對30歲及30歲以下的少女不感興趣。


  【照做,否則喊人了】


  等一等,我不貧了,莫氣,妳把胳膊抬起來,方便我把你抬過來。


  公主抱,難度指數三星半的姿勢,記得小時候我就是這樣抱著伊萊恩哄她睡覺的,父母回家比較晚,再趕上下雨打雷,她就嚇得睡不著了,每次都得慢慢哄她才能入睡,導致現在慣出了毛病,一到雷雨天就敲我的房門,又不是自己的屋裏沒伴……糟糕,念舊的毛病又犯了。


  【好哥哥,人家也想當你的妹妹】


  囉嗦,妳看妳幹的好事,伽馬都不好意思湊的太近,周圍的人都用看著未婚爸爸的眼神看著我。


  【距離越近,信息交流越快越準確,此舉是為了更好的進行心靈溝通】


  嗯,嗯,妳是內行妳說的算,老實說吧。擺出這副姿勢也有它的好處,一旦有情況,隨時都可以抱著妳逃。


  【沒有必要,我會飛,可以帶著你們遠離地麵】


  承蒙關照,到時候妳能變出氧氣麵罩和氧氣筒的話,我們會很感激的。


  【言歸正傳,沒有問題想問嗎?】


  問題一籮筐,問題是妳能說幾句實話。


  【隻要我說謊,就會打噴嚏】


  容我用直覺反應幾秒鍾以確定妳這句話的真偽性,以及妳把我當成了幾歲小孩看待。


  【18歲,滿意了吧】


  剛傳遞完思緒,這個孩子立馬挺起了上半身,見勢我趕緊掏出褲兜裏的麵巾紙,撲到她的鼻子下邊。


  “阿嚏!”


  喔哦,效果卓越,貨真價實的噴嚏。


  【配合的不錯】


  麵巾紙管夠,你先把鼻涕擤幹淨再說

  Part.2

  “阿嚏!”


  這已經是第三個噴嚏了,給,麵巾紙。


  【不要再拿紙巾了,想嗆死我?】


  喲,實在是對不住,我都把這茬兒給忘了,這些紙巾用無毒香水噴過,味道有點濃,妳先站起來,我從包裏拿條毛巾,本來這是給別人準備的,結果沒用上。


  【紙巾噴香水,哪個呆子出的餿主意】


  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身邊的黑哥哥,順帶糾正,那個叫小麥色,在中青年婦女階層裏大受歡迎。


  【你不擔心嗎?】


  我?不急,婚姻須小火慢熬,他的身邊大多是些思想不成熟的女性。拿著,把臉蛋好好擦幹淨。


  【多謝關心】


  謝倒不必,腿別亂動,剛才妳差點踩到伽馬的外套,還有,記得到時候把毛巾還回來。


  【明白了,閑話不多談,不想問些什麽嗎?】


  這個嘛……第一個問題,為什麽妳不告訴我一些東西,偏偏讓我來問妳?

  【從頭說起至少要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先讓我們用20分鍾建立一個基本印象吧】


  妳給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刁鑽頑皮,也是,20分鍾確實解決不了什麽大問題,那麽換個大家都會問的,妳是誰?

  【這個問題非常複雜,挑一個易懂的自我介紹講給你聽,如何?】


  詳細不如精簡,請。


  【我是一個異能者,擁有異常能力,也就是你講的特異功能,這份力量是從前世繼承來的】


  那麽,可以告訴我妳的前世嗎?

  【奧林帕斯山的宙斯】


  這就怪了,妳是女的,宙斯是男的,莫非妳是閉著眼睛投胎的?

  【這不奇怪,大部分的轉世者都無法選擇自己的性別與種族】


  既然如此,我問件私事,妳要認真的回答我,伽馬是不是轉世者?

  【不清楚,即便他是,我也不保證能準確得悉他的前世身份,凡有靈性者,皆有轉生的機會】


  知道這些就夠了,改天再聊轉生的事兒,關鍵是不懂,下一問,妳找我們幹嘛?

  【躲避追捕,例如說,你的朋友提到的那兩個人】


  原來是這樣,總共有多少人?

  【接受的蠻快嘛。人數不詳,但陣容很強大,有世秘中心的靈骸局,一個叫作“黑眸”的國際犯罪組織,貴土的七弦豎琴,還有很多我不了解的組織機構,其中貌似有夏國的人】


  都有心靈溝通了,還有啥不能接受的,現代科技可沒這麽先進。其他幾個我不了解,關於第三個,那個叫什麽“豎琴”的,是我們國家的特工隊,不幹好事,菜市場的兩場大火都是……


  【話還沒有講完,隻有第一夥人是專程來接我的,其餘的全是衝著你來的】


  啥???衝著我來的?

  【嗯,你比我還要受歡迎】


  喂!這可不能開玩笑,再者說,妳是因為什麽理由被盯上的。


  【我的前世不一般,他們想要得到我,僅此而已】


  那我呢?

  【想知道嗎?信任我】


  信任?說真的,不開玩笑,叫我怎麽相信妳說的話?


  【我沒有打……這個就算了,剛剛在廣場裏,有四個家夥在盯著你和我,高挑男子隸屬靈骸局的驍悍細胞組一科,科內全員都是戰鬥精英;墨鏡女不曉得;廣場邊緣的灌木叢裏的黑貓明顯是什麽東西變的,所屬不明;最後一個位置不明,他把自己徹底藏起來了,但能感覺到能量的波動】


  那隻貓長什麽樣?


  【尾巴的末端與爪部的毛色都是白的】


  額頭有一圈月牙形的白毛嗎?


  【不,水滴形的。你在試探我】


  哦,天呐……


  【不必驚慌,日後自然會探明它的真身】


  他們還在這列車裏嗎……


  【好像換人了,大概有兩個人?三個人?具體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不妨問問你的小麥色朋友】


  我有點害怕,他們是警察嗎?

  【在我看來與警察無二,彼此的分工不同罷了】


  說清楚點。


  【有特工,軍人,殺手,就我所知的類別有三種……不要害怕,你的汗珠都滴到我的衣服上了,來,給你擦擦】


  我,不怕,這是,這是冷氣液化,嗬嗬,哈哈……得了,不說那些沒出息的話,我得承認我被嚇到了,又是殺手又是當兵的,那隻貓在我們家附近至少“喵”了兩年幹糧,他們圖我什麽?我身上的哪塊組織看上去有“實驗價值”?

  【放輕鬆,有我在,考慮到你的承受底限,本次談話就到這裏吧,往後小女子還要仰賴大人您呢~】


  別拿我開涮,我連自己哪裏被盯上了都不知道,等會兒到了菜市場,一定要告訴我。


  【終於肯相信了?人家真的可信嗎?嘻嘻】


  某種意義上妳和伽馬是同類,笑起來的樣子非常考驗旁人的膽量。


  【姑且當作你在誇獎我吧】


  還剩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且不論,我的家人會有事嗎?伽馬也是我們家的,他們會受到連累嗎?

  【隻要他不主動出擊就很安全,其他人我沒見過,不敢肯定哦~】


  等我緩口氣,呼————


  明擺著想趁機摸清我的底細,算妳狠,一個純真無暇的好青年就這樣陷進去了,妳說,怎麽賠我?


  【唔~沒想好,哼哼,不過別急著要補償,你的朋友在叫你】


  伽馬?


  “瑞查,瑞查?”


  我抬頭望向左邊,伽馬抬起她的小腿,伸直胳膊搖動我的肩膀。


  “瑞查,發生什麽事了,你的臉色不太好。”


  “沒什麽,回頭再跟你細講,快到了?”用我的方式再複述一遍,恐怕4個小時都不夠。


  “嗯,準備下車。”


  伽馬斜著眼睛瞄了她一眼,她眯起眼睛,微笑著招了招手。


  “我們相處的很好,伽馬。”看我的眼色,伽馬,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別忘了,旁邊還有人盯著咱們。


  “走,咱們到車外呼吸下新鮮空氣。”


  “呃,好的,我們走。”


  還是自家兄弟會體諒人,要是能好好的笑出來就更好了。


  【初次心靈交流的感受如何?】


  最大的感受就是妳太壞,以及時間過的飛快。


  【說明你十分適應心靈交流】


  那就趕快中止這段談話,趕路要緊,自己下來走吧,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孩下地鐵太顯眼了。


  【不準反悔哦】


  那,那妳就跟緊點,我怕妳丟了。


  真不可思議,我們居然和平常一樣走到了菜市場,安然無恙。


  “這裏是哪裏呀?”


  “菜市場。”


  “大哥哥騙小妹妹,哪裏有和機場一樣大的……哇哦。”


  一輛加長貨車向著我們的方向駛來,將近7米高的集裝箱擺在車頭後麵,集裝箱上還有一群人看著繩索,照這個速度和大小,起碼是50輪的貨車。


  【50輪有多大】


  裝下兩千個妳也不成問題。


  【哦?】


  “瑞查!到這邊來。”伽馬在不遠處對我喊道。


  喂,我說,伽馬離咱倆有點遠,沒問題吧?

  【都離的挺遠的,放心吧】


  但願我能放下的心,上來,我背著妳,菜市場人多物雜,容易迷路。


  【你的背包呢?】


  反背在胸口就成,等下再叫伽馬背上,對了,菜場裏麵很吵,做好心理準備。


  【沒關係,熱鬧一點更安全】


  呼————長籲一口氣,這鬼日子接下來該咋過。


  【嗬嗬嗬,既然這麽怕,就讓我住在你們的家裏好了】


  我明白了,這就是妳的最終目的吧?


  【Bingo,要為我準備一張鬆鬆軟軟的大床哦,還是說你想和我睡在同一間房裏呢?畢竟你很怕嘛】


  幹脆咱倆就睡在一張床上好了,這樣絕對安全。


  【哦!好主意,想好用哪種睡姿把我摟在懷裏,人家不討厭有點強硬的男生哦】


  閑話到此為止,辦正事要緊,菜市場近在眼前,家裏人還等著我們呢。


  ——————————————————————————————————————————————————————


  萊森瑪雅是建立在島嶼上的城市,這座島很大,非常的大,菜市場因而沾光,長得碩大無比,體積與豐富程度未必是世界第一,前三還是敢吹牛的。


  菜市場的全稱叫“倫布倫克蔬菜市場”,簡稱“倫布倫克”或“菜市場”,不僅進口蔬菜,也進口水果,米麵,佐料,幹貨,蔬果二次加工品等,外加各種既不屬於蔬果也不屬於調料的食材,唯獨沒有肉類直銷,我們也不需要那麽多的肉食,所以菜市場的外觀做成了蔬菜大棚的樣子,兩個高可攀天,無比壯觀的大棚,占了萊森東區近五分之一的麵積,也是萊森瑪雅的地標性建築物。


  雖說都姓“倫布倫克”,兩個大棚的名字還是有區別的,二棚就叫“二棚”,掛在棚頂上的標牌也用通用語寫著“二棚”,一棚則是從棚頂到靠近大棚邊緣處的位置布滿了“倫布倫克”的通用語字符,太陽尚未西下,“倫布倫克”與“二棚”的標牌上的霓虹燈便迫不及待地發出光芒。聽老一輩的菜場戰士講,菜市場最早用的是不列顛語的標牌,過了很多年以後,招牌逐漸老化,新換上去的招牌為了順應全世界的買家,才改成通用語。


  我們的目標是一棚。剛進大門口沒一會兒……我去,這還沒到7點呢,人怎麽多成這樣?盾牌大隊與消防車都上來了。


  “現在是4點11分!5點整開放8折區!對折區照舊!假如消息正確!8點以後還有一場折扣戰!”菜市場裏的聲音很嘈雜,人群又多又亂,就算是貼著我的耳朵,伽馬也得抬高嗓門說話。


  “8折區怎麽又提前了!”我用肩膀頂了一下伽馬,以前有8折區放到早上開放的情況,但這次居然才提前半個小時,很容易就會疏忽掉。


  “不清楚!大概運輸船來得早!咱們靠邊走!”伽馬先跨出一步,走在前麵,“跟緊我!”


  【身先士卒】


  不,這叫視死如歸,接下來你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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