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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於是我們

  「好……這樣就差不多都清幹淨……了吧?」


  我用手腕拭去額頭上的汗,「呼~」地吐了口氣後對白山學姊說道。


  這裏是文化社團教室棟地下一樓——棒球社社團教室。


  不對,應該說是前·棒球社社團教室。


  「要跟這個地方說再見,有點舍不得耶……」


  「是嗎?我的話,倒是有種爽快的感覺啦。」


  「我啊……好歹也在這邊待了一年了,所以有點……」


  抱歉啦~白山學姊含淚苦笑。


  啊——原來如此,就算是這種昏暗又陰晦的地下室,對白山學姊來說也是充滿高中生活點滴回憶的地方啊。明白前因後果的話——在這個社團教室渡過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無可替換的寶物,是我說錯話了。


  話說回來,我有股衝動想要抱住強忍淚水的白山學姊,不過要是因為感性而放任自己做出這種暴行,肯定會被BLACK白山老師的連段攻擊直接打空血條,所以還是拿出鋼鐵般的意誌克製自己吧。


  回到正題。


  「真的……是最後了呢。」


  「這不是件好事嘛,沒必要哭吧。想來的話隨時都可以再來啊——笑一個,跟這裏道別吧。」


  「嗯……你說的對,嗯。」


  接著我們走出門外,將發出嘰嘎聲的老舊門扉關上——兩人一同行禮。


  謝謝,再見了。


  我在心中這麽說完後馬上抬起頭,白山學姊則是維持了彎著腰低下頭的姿勢約五分鍾。


  白山學姊抬起頭時,已經完全看不到淚水的痕跡。接著露出太陽般的燦爛笑容對我說道。


  「那我們走吧,去新的社團教室。」


  「……兩位回來了喔。」


  體育社團教室棟二樓——新·棒球社社團教室。


  我與白山學姊進入後,看到純拿著抹布在擦窗子。


  ——不過。


  為什麽她往這邊看過來的視線好恐怖?

  「……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有嗎?沒有吧?」


  被冷言冷語攻擊的我——而且她好像很在意旁邊的白山學姊,到底是怎樣啊?不管怎麽想都想不通,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嗯哼~」


  白山學姊好像明白什麽,戳了戳我的肩膀。


  「桂木同學,桂木同學。」


  「嗯?什麽事。」


  「小純她啊,在吃加了黑醋的大腸麵線喔。」


  「大腸麵線?」


  哪來的大腸麵線?

  她不是在擦窗子嗎?


  這個社團胡言亂語的人真的很多耶,我露出受不了的表情,白山學姊則是「嘿嘿~」地笑了,接著開始跳起怪舞。


  「加了黑醋的大腸麵線,大腸麵線加醋,加了黑醋,黑醋……」


  「我不是·說了·什麽事·都沒有嘛!」


  純的聲音大到連窗戶都在震動。


  是怎樣啊?幹麽突然喊這麽大聲啊?

  覺得慌亂的純看起來很有趣,白山學姊臉上露出跟拿球棒時不同、但平常也從未見過的笑容。


  「啊~對了我有東西忘了拿所以我先去拿羅~」


  這超級故意又生硬的語調是怎樣?而且說完就擅自跑掉了。


  最近怎麽大家都怪怪的……主要是對我跟純啦。


  是被霸淩了嗎?虐童專線是幾號啊?

  「唔……我來幫你吧,還有什麽要整理的?」


  隻剩下我們兩人,感覺我好像閑在一邊不做事,所以開口問道。


  純的手頓了一下。


  「……隻剩下擦窗子了。」


  「這樣啊,那我去擦那邊的可以嗎?」


  「唔……啊,嗯,拜托你了。」


  我拿起掛在窗台的抹布,從純的另外一邊開始擦窗戶。


  今天天氣晴朗。


  往窗外看,可以看到足球社跟美式足球社在活動,想到我們之後也能像那樣在操場上普通地活動,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窗子擦啊擦地擦到一半——純突然開口了。


  「恭喜留下來了。」


  「留下來……延續啦、避免廢社啦。不是有其他的說法嗎?」


  「是有啦……不過意思不是一樣嗎?」


  不,怎麽說呢,你不覺得你的說法感覺超負麵的嗎?


  「說恭喜什麽的,純不也是跟我們一起努力過來的嘛。既然贏了,就別這麽見外,一起開心慶祝嘛。」


  就是這樣,


  其實我們贏過蒼海高中了。


  聽起來像假的,但卻是千真萬確。


  所以才能有這麽漂亮的——真的很漂亮,以前的宛如惡夢一樣——社團教室可以使用,而且棒球社也被認可為遠山高中正式的社團活動之一了。


  但純的表情卻很複雜。


  「——老實說我在比賽裏根本沒派上什麽用場,你知道的吧?」


  「嗯?有嗎?」


  我印象中完全沒這回事。


  「有啊。雖然有打到兩次,但是都沒拿下分數。做為救援投手上場時又沒發揮該有的作用,失去三分防禦率27.0……而且還在無人出局滿壘加上姊姊是打者這種惡劣的情況下,把爛攤子丟給桂木同學。這樣子……我真的稱不上是來幫助你們的。」


  純自我厭惡似地深深歎著氣。


  唔……隻從數字上來看,的確表現不好啊。


  「……就算是這樣,但沒有純的話我們也贏不了。」


  我可以肯定地這麽說道,因為她的重要性是比她所認定的還要大。


  尤其是最後的打席。


  不管是聲援我、還是攻破龍卷潛艦都是。


  「所以我要跟你道謝。」


  「……不敢當。」


  窗子一半擦完了,還剩一半。


  「不過——還真的打出去了啊……我居然辦到了。」


  我想起最後的打席,最後的投球。跟做夢一樣,我居然紮紮實實地敲中水無美的球,還直直地往中外野的看台飛去。


  不可置信。


  太超乎現實讓我呆立在當場。


  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不可思議地,比賽前小島同學他們說的話成真了,真的在最後出現逆轉勝了。


  被打中的水無美也愣了一下,不過我比她還訝異,整個人啞口無言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打中水無美的球。


  「所以我不是說了嘛,你一定辦得到的。」


  純一臉「都已經這時候了你還在說什麽夢話」的表情。


  「你是用你的實力打贏我與姊姊,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感到丟臉,抬頭挺胸地自滿就好了。」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所以……那個。」


  純突然有些慌張地扭捏起來,就像是麵對嚴厲的教師想要提問的膽小學生一樣張口——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


  「在這邊地方躲躲藏藏地在做什麽啊?諸君!」


  從走廊上傳來撼動天地的巨大聲音。


  同時在看不見的地方傳來一陣騷動。


  「隊長來了~!」「喂、剛剛氣氛正好的說!」「中村同學你也看一下狀況嘛!」「不義之財……不對,不太一樣。」「學長根本不懂嘛!不熱血啦!」「BAD TIMING……SHIT。」「快點親下去啊,啾~!」「是男人就要一股作氣啊!」「我說,快要失去平衡了所以大家別亂動耶……危險耶!」


  咚咚咚咚咚——棒球社的成員像是雪崩一樣地滾了出來。


  我跟純都呆住了。


  「你們在幹麽啊……」


  我與白山學姊打掃原本的社團教室,純與小島同學打掃新的社團教室,而其他人就負責搬運社團的用具與一些雜物——明明已經把工作都分配下去了,為什麽他們會聚在一起啊?


  麵對質問,大家感情很好地同時露出無辜的表情。


  唔……隨便啦,反正早就習慣了。


  比起這些。「那個……中村?」


  「嗯,啥事?『引擎過熱了!請指示該怎麽辦!』『啊……就先睡一覺吧。』『船長——!』『睡醒之後一切都會沒問題的。』『怎麽可能沒問題啊?』『簡稱懶覺BOY!』」


  「那個……大家身上那套好像是升級版本的帥氣製服是怎麽一回事……?」


  仔細一看,大家身上穿的都是沒見過的製服,好像是隨時要衝去哪邊練習都沒問題一樣。


  「當然也有準備懶覺BOY的份啦!」


  我不是要問這個,中村無視我的問題,而是丟了什麽東西過來。


  那是大家穿在身上的製服。


  「按照約定,獲得一勝後社團就能夠繼續下去!為了讓大家的士氣更加提振,因此設計了新製服!順帶一提,設計師是由赤嶺學姊與青峰學姊擔任!」


  「以《混沌恐慌》的塵瓦高中、」


  「與《天球的甲子園》的崇鉢學院兩校製服的設計混合而成的喔★」


  這樣啊,所以才會莫名地帥氣啊。


  ……不對。「走吧懶覺BOY!為了第二場的戰鬥,快點去練習吧!」「不不不不,等一下啦。今天就稍微放鬆一下……」


  「先去市內跑十圈,最後一名要請大家吃肉包!準備……Don Wakamatsu(注28:日裔美籍棒球選手,守備位置為捕手。2008年至2010年擔任美國職棒西雅圖水手隊總教練,現為多倫多藍烏隊板凳教練。)!」


  「這笑話有夠冷!話說回來、咦?等等你們玩真的?隻有我還沒換好衣服耶……啊,我知道了,你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我請客嗎?居然煽動大家做出這種事,混蛋!」


  看著數位經理魚貫跑出教室,我稍微考慮了一下是要這樣直接去跑,還是守規矩地把新製服給換上再去跑……最後決定還是直接去跑好了。


  「悠!」


  正當我要飛奔出教室時,純叫住我。應該是要繼續剛才的話吧,她的視線在空中遊移著。


  「悠,那個……」


  「當然.」


  她想說什麽。


  因為她想說什麽。


  現在的我——已經明白了。


  「我以前一直在逃避,對不起。不過已經沒問題了。」


  純猛力地抬起頭。


  這很簡單的。一直以來——隻要堂堂正正地說出那句話就好了。


  「我喜歡棒球。」


  所以我會繼續喜歡下去,一直,永遠。


  「……太好了.」


  純笑了。


  像是花朵綻放般的清純笑容。「我一直……一直,都想聽到你說出這句話。」


  時節已經是初夏了。


  但看到純的表情,就會覺得冬天已經結束,春天降臨大地。


  「這樣才是你的作風。因為我喜歡的悠是……」


  「……窩洗翻的油?」


  窩洗翻……是什麽東西?

  「這、這這……什麽事也沒有,請忘掉吧!」


  「窩洗翻……窩、我……嗯?我洗翻……?」


  「~~~~~~~~~~~!」


  她的臉突然爆紅。


  接著——啊,該怎麽說才好呢。直接陳述的話,就是她從窗戶跳出去了。


  少女啊,成為神話吧。


  ……不對。


  「這邊是三樓耶,喂!」


  我慌張地跑到窗邊往下一望——純漂亮地著地後,連停頓都沒有馬上進入猛衝狀態。與其說是神話,不如說已經是某種像都市傳說一樣的地步了……啊,之前在打擊練習場的真相,該不會就是這樣吧?

  我稍稍地為純的舉動鹹到愕然與佩服——但是馬上就想起最後一名要請大家吃肉包的重要情報,於是我連忙跑了出去。


  ——在這之前.

  我再次回頭望著寬廣的社團教室。


  將從這邊再次延續下去的遠山高中棒球社。


  在普通的高中裏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我卻有種苦盡甘來的感歎心情。


  這一定是因為我現在是真的想要打棒球才會產生的心情。


  從今以後,就從今天開始,我的高中棒球生活即將展開。


  「——走吧。」


  我跑下樓梯,跑出社團教室大樓、穿越操場、穿過校門。


  為了要追上那群稱呼我為王牌、遠山高中棒球社的大家。


  我一邊抬頭望著像白球一樣閃耀著白色光輝的太陽,一邊全力奔跑。


  @@

  「啊——真是的,是什麽讓我功虧一簣,不是擺明著了嗎?」


  樹齡數百年。


  校門旁那棵比遠山高中還要曆史悠久的櫻花樹下。


  頭上綁著扭成繩狀的毛巾,披著紅色外袍的中年男性——正站在那兒。


  「桂木悠與柳瀨純……如果不是在我校棒球社裏,肯定是會受到眾人矚目跟擁戴的學生吧……」


  他眯細眼睛,遠望著桂木他們跑走的方向——低聲說著。


  「不過——這也沒辦法。」


  他獨自一人靜靜地露出讓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笑容,吐出惡意的話語.

  「我的怨恨還沒消除啊——誰都無法阻止的。」


  風吹拂著。


  這陣風從體育社團教室棟三樓某間被擦的閃閃發亮地窗戶進入室內——像是惡作劇般地撫上貼在門上用漂亮的字體寫著「新生棒球社」的紙張,接下來像是撕下般地吹掉那張紙。


  被紙遮蓋住的部分有一行幾乎看不見的文字。


  簡直要消失一般的字,連閱讀都有困難了,要是動員全部的想像力也許就能讀懂了。


  禁止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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