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別怕，是我
漆黑的夜色下，我根本看不清他們此刻躺在哪。
良久，黑暗下唯有小雨規律地淅淅瀝瀝，再無任何聲響。
我頓時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升騰而起。他們不會已經……我內心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會的，不要胡思亂想。
忽然，一陣發動機轟鳴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似有一輛車朝我的方向開過來。
我本能地閉上眼睛，就聽那輛車停在不遠處。隨後，便有幾人打著手電筒，從車上下來，朝我走過來。
我不知來者何人，也不敢貿然求救，只閉著眼睛裝作昏迷不醒。
就聽其中一人大喊：「這邊發現了一個。」
「是哪個？」
「那個姓夏的小夥子。」
夏千陽！我知道他們說的是夏千陽。
「看看還有氣嗎？」
我的心驟然一緊，害怕聽到恐怖的回答。
然而，現實卻依舊將殘酷的答案塞進我耳中。
「沒了。」
我呼吸一滯，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我不相信，夏千陽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死去？怎麼會！
忽然，我感到有人踢了我一腳，我頓時痛得扣緊雙拳，卻忍住沒有喊出聲。
「這裡又發現一個，是那個小姑娘。」
緊接著，便有一隻粗糙的大手探了探我的鼻息，而後開口對其他人喊道：「這小姑娘好像還有氣，要不要救？」
「救什麼救！」一個凶神惡煞的聲音響起。
我忽然聽出，那是村長的聲音。
「管她是死是活，帶回去埋進土裡，最後都是個死。」
「就是！多一個人，我們殯儀館就多一筆生意！」
「再繼續搜，他們家一共四口人呢，全都帶回去！再去聯繫他們其他家人，讓他們家人過來安葬他們。」
「嘿嘿，光這四個人的出殯費，就夠我們吃半年了。」
「對了，別忘了搜搜他們身上有沒有值錢東西，可別跟著埋棺材里，這家人可是城裡開公司的，身上肯定帶著不少好東西。」
說罷，便有一隻噁心的手開始翻我的衣服口袋。
我躺在地上，只覺得周遭襲來止不住的寒意，比遭遇女鬼的寒意更甚，更可怕。
我忽然明白了，那晚白衣女鬼為何口口聲聲說要殺了我。
那女鬼定是死在村子里，我無從判斷她是外地人或本村人，但她一定下葬在了殯儀館，應該說，我在村子里見到的那些可怕鬼物，全是從殯儀館出來的。
殯儀館以喪葬費為生，也是那閉塞村落的唯一收入來源。
可村民每年去世數量屈指可數，根本養不活全村人，他們便將目光瞄向了前去參加葬禮的外地人。
於是，村長領著貧窮的村民們，使盡各種手段，留住我們這些外地人，再暗中放出殯儀館的鬼，加害無辜人類，製造更多死者，最後以習俗為借口留下死者，賺取喪葬費。
那些村民定是掌握著什麼秘術，可以令鬼屈服，聽從他們的命令去殺人。
想來，我在墳地見到的那貼滿黃符的銅爐，便是他們用來懲罰那些鬼的，一旦沒有完成殺人任務，便要放進銅爐里受刑。
因為最終殺人的是鬼，這種事說出去自然沒人信，也恰好成了那些村民的保護傘。
呵，我不禁冷笑。
果然窮山惡水多刁民，為了謀財害命，他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麼今夜，我們的車禍，看來也並非天災。
定是那些村民在輪胎上動過手腳，否則怎會這麼巧，我們一翻車，他們便趕來尋找我們的「屍體」。
想到這，我只覺得渾身湧起深深的恨意，恨不得立刻起身，去教訓那些醜惡的嘴臉。
奈何，我此刻多處骨折，只稍稍一動就痛得厲害。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是其中一個村民發出的。
「怎麼了？」
「有、有鬼！」
「有鬼怕個蛋！我們不是每天和鬼打交道嗎？」
「不是！不是我們村子的鬼啊！」
緊接著，近旁又傳來一聲慘叫，似乎是摸我口袋那人發出的。
「真的有鬼啊！」
「快、快跑！」
就聽身邊傳來異常混亂的腳步，夾雜著驚恐罵娘的聲音。
然而，那些人終究是沒有逃掉，黑暗中，我聽到他們似乎在求饒，而後便傳來重重的倒地聲。
再無任何聲息，我的耳中再度恢復安靜，只余淅瀝小雨的滴答聲響。
半晌，我感到一隻冰涼的手觸碰著我的側臉。
我嚇得渾身顫抖，緊緊閉著雙眼，卻聽耳中傳來熟悉的沉音：「別怕，是我。」
是北冥焰的聲音。
不知為何，我聽到他沉穩磁性的耳語，一顆心竟立刻平靜下來。
我緩緩睜開眼，立刻對上他如墨的視線。
我以為他的鳳眸向來只有戲謔邪魅，卻第一次見到他這般認真的眉眼，滿目疼惜地凝著我。
「別怕，我現在救你。」
我張了張唇，從喉嚨扯出一點微弱的聲音：「救、救他們……」
北冥焰聽懂了，疼惜地撫著我的頭：「放心，我先救你，再救你家人。」
話落，他冰涼的大手覆上了我的額頭。
似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沒入體內，明明他的手是冰的，那股力量卻暖如溫泉，沿骨骼經絡四處遊走，驅散了斷骨之處的痛楚。
半晌，他蹙眉沉吟，似是對我輕輕搖頭，又盯住我的眼睛沉聲道：「千秋，這次你沒得選了。」
我微微一怔，旋即被他傾身而下的冰涼薄唇深深吻住。
「唔……」我發出微弱的驚呼，不知他要做什麼。
忽然唇齒一熱，只覺得一顆珠玉落入口中，又被我不自覺地咽入體內。
我有些驚恐，不知他給我吃了什麼。
他放開我的唇，似笑非笑地凝住我，我緊張地開口呢喃：「什麼東西？」
「冥緣珠。」
「那是什麼？」
「代表你是我的妻子，我們已結下冥婚。」
我唇齒微啟，驚得目瞪口呆，我就這樣嫁給他了嗎？
「你傷得太重，只憑我的內力無法痊癒，若配合冥緣珠的修復能力，你便徹底沒事了。」
話落，我便察覺到體內的異動，沉沉暖意流遍全身，似乎真的是冥緣珠在發揮作用。
我輕緩挪動手腳，果然，已經不疼了。
我索性坐起身來，揮了揮手臂，又按了按小腿，發現竟然已和未受傷時一樣，行動自如。
簡直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