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貳拾伍
槍聲響起，簡依有些期待地望向聲響起的地方。
安琳手持在指著男子，臉上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暴怒。
子彈隻打中了男子的手臂，大概是因為吸血失去了理智，就算中彈了也沒抬頭看安琳一樣。
“該死的。”安琳冷冷地說道，扳機毫不猶豫地扣下，一輪子彈都打在了吸血鬼身上。
槍管在微微冒著煙，子彈殼在地上叮叮當當地彈跳著。
吸血鬼應聲倒下，留著鮮血的臉就靠在簡依身上，血液緩緩流淌到了地板上月光下閃著異樣的光芒，逐漸匯成了一片血泊。
死人躺在自己身上，簡依連恐懼都忘了，直愣愣地看著死人的頭頂，驚訝地張著嘴。
安琳覺得不解氣，從身後拔出匕首狠狠地捅向吸血鬼，血噴濺的到處都是，未了狠狠地把吸血鬼提到了一旁，逶迤的血跡扭扭曲曲，卻又呈直線狀流淌。
簡依緩緩坐起身，身上感覺還殘留著吸血鬼的冰涼的體溫，腦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片空白，就連周身都是血跡都遲鈍地沒有任何反應。
安琳跪坐在她麵前用另一隻幹淨的手捂住她眼睛，然後讓她頭靠在她肩上，匕首被她扔了，看著滿手的血跡，在衣服上匆忙地擦了擦就手慢腳亂地給簡依脖子的傷口止血。
簡依至始至終都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內心世界裏。
安琳手在她麵前揚了揚，簡依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目光渙散著。
安琳歎了口氣，看來今晚真的把她嚇壞了，正起身想去拿放在櫃子裏的繃帶，剛起身簡依就拽住了她的衣服，用的力度極大，衣服在她手中皺成一團。
“怕？”安琳詢問。
良久簡依堪堪的點點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豆大的淚珠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在安琳心裏泛起陣陣漣漪。
安琳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把簡依抱到了床上，簡依時不時輕聲低吟著。
“疼……”
“怕……”
“死人……”
安琳看了眼角落已經死的渾身冰涼的吸血鬼，泛起了把他碎屍萬段剁成肉沫的想法。
不過眼下她最大的擔心還是簡依的情況，她也不會安慰人，隻能在一旁焦頭爛額手足無措地幹著急，唯一能做的隻是緊緊把她擁入懷裏，試圖讓她能夠平靜下來。
簡依一直沒說話，就是一直哭泣著，肩膀一抽一抽的。
安琳從後麵緊緊環住簡依，無助的把頭靠在簡依肩上，眼神有些茫然慌亂。
“能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才害怕嗎？”
回答她的是寂靜裏簡依的啜泣聲。
安琳不知道多久沒有感覺到挫敗感了，麵對簡依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僅有些惱火，一把把簡依推倒在床上野蠻地吻住了她，似乎想通過這個辦法讓簡依停止哭泣。
漸漸地簡依停止了哭泣，卻也沒有了動靜，安琳起身，簡依閉著眼睛，似乎是體力不支睡著了，安琳卻感覺不太對勁，簡依的體溫在漸漸降低，安琳心裏開始慌亂起來，搖了搖試圖叫醒她。
“依？醒醒。”
半天都沒有反應。
手上有些涼意，安琳抬起手一看，血染紅了她的手，血跡在床上蔓延，像彼岸花刺傷了安琳的眼。
剛才安琳的止血措施並沒有用，血隻是象征性地止住了一會，簡依一激動血又開始流了，安琳一直在她身後，傷口被頭發蓋住了並沒有留意到。
安琳慌張地從床上起來，打橫抱起簡依，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沒事的依，有我在你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
可她腦子裏卻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麽，隻能通過不斷地說著安慰的話試圖讓自己感到心安。
樓下的門被人敲響，周齊的聲音在外麵響了起來。
“我聽到了好幾聲槍聲，請問你們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安琳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慌不擇路地下去，看到周齊有些激動，全然不知自己渾身鮮血的樣子有多嚇人。
“依她……”
周齊才發現了安琳懷裏已經成了血人兒的簡依，眼皮狠狠的挑了挑，並沒有像安琳那麽慌張，而是冷靜地說道。
“上車，去醫院。”
“不能去醫院。”
簡依的傷口本來就怪異，如果去醫院被那些醫生看了，一定會陷入輿論的泥塘中，她現在的狀態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了，哪怕是一點輕微的刺激她可能都會崩潰。
“那你要去哪裏，她血流了這麽多你要看她白白失血過多而死嗎。”
周齊也急了，雖然對簡依的情況有無數的疑問，但現在最重要的是簡依的生命。
安琳雙手抱頭，拚命搖著頭，不斷說著：“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怎麽辦，要到哪裏去。”
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人，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報出了方言殊的店，她跟蹤過簡依，正好那次她有來方言殊的店，她暗中記下了地址，方言殊是血獵，應該會有辦法救簡依的。
周齊認出了地址，但是天色不早一定早就關店了，於是擅自開到了方言殊的公寓。
車都沒鎖就叫安琳抱著簡依跟他上去，急促地敲著門，也不管會不會吵到周圍的鄰居。
“方小姐可以開下門嗎？依受傷了，現在隻有你能幫助她了。”
夜已深可能方言殊已經睡著了，門並沒有如期望中的被打開。
周齊毫不猶豫地又敲了敲。
“方小姐有急事，可以開下門嗎？”
周圍的住戶有的已經被吵醒了，紛紛開門探出頭看著她們。
周齊把外套脫下來蓋到了簡依身上，讓安琳盡量看在自己身側，以免被人發現她們渾身的血。
“大半夜的，到底有什麽事啊。”
方言殊終於開了門，睡眼惺忪地說道。
安琳招呼都沒打直接進了門，乞求地說道。
“可以救救依嗎？她快不行了。”
“什麽？”方言殊不解。
周齊隨後進去，順帶關上了門，把周遭鄰居探索的目光隔離在了門外，把蓋在簡依身上的外套拿了下來，對方言殊說道。
“方小姐你也看到了，依她似乎受傷了導致失血過多，你有辦法嗎？”
方言殊看到簡依渾身是血時睡意全無，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怎麽傷到的，最好實話告訴我。”方言殊問道，淩厲的目光看著安琳。
“被吸血鬼襲擊了，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方言殊二話不說接過簡依走向了臥室，觸及簡依微涼的體溫是她的心也跟著有些涼意。
拜托了一定要趕上，五年前的絕望，她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標，請上天不要剝奪她唯一生存下去的理由。
安琳跟著進房，周齊把她攔在了門口反手把門關上，人擋在門前不讓安琳前進半步。
“你現在的狀態我覺得你不適合進去。”
安琳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眼睛不知不覺已經紅了，眼神淩厲地看著周齊。
“為什麽。”
“因為你也是吸血鬼，你就沒發現你眼睛已經紅了嗎，房間血腥味那麽重，你能確保你控製得住自己嗎，要是救治因為你而耽擱了，我想你會恨自己一輩子的，我也會恨你一輩子的。”
眼睛紅了嗎？
安琳看向窗上的玻璃，映著她的倒影，不知何時臉上沾到了血跡已經凝固，猩紅的眼跟今晚襲擊簡依的吸血鬼無兩樣。
她們至始至終都是同一類人，不管安琳有沒有傷害過簡依，本質上她跟今晚襲擊的吸血鬼。
都是一樣的。
周齊自顧自地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休息會吧，幹站著也不能改變什麽，你我都擔心她，我們要相信她一定可以靠自己挺過難關的。”
安琳頹廢地坐到沙發上，低著頭壓抑著心裏不斷泛起的恐懼，交握的手在微微顫抖著，聲音幹澀地問道。
“你就不震驚我是吸血鬼嗎？”
周齊搖頭，“未解之謎多到數不勝數，中午在路上遇到她看到她脖子上的牙印就在推測是怎麽回事了，突然想起影視劇裏吸血鬼的痕跡跟她的相差無幾，那天車站看到你我就覺得不尋常了，就算再白不可能像你這樣白的像死人一樣，更何況你看起來一點人氣都沒有死氣沉沉的，還散發著詭異。”
安琳抬頭有些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沒想到你想象力這麽豐富，不去寫哈利波特可惜你了。”
周齊謙虛地點點頭。
“可惜被我猜中了不是嗎，吸血鬼小姐。”
房門突然打開，方言殊言簡意賅地說道。“血流太多了，A型血，盡快弄來。”
周齊二話不說起身，拿起外套頭也不回出去。
“我想辦法，給我十分鍾時間。”
醫院裏有他讀書時認識的人，弄幾袋血應該不成難事。
周齊走後隻剩方言殊跟安琳。
“我的血可以嗎？”安琳問道。
方言殊看著她，眼裏的嘲諷一覽無餘。
“你是要害她嗎，你難道不知道人類的血要是融合了吸血鬼的血她會變成吸血鬼嗎？”
安琳感到挫敗極了，什麽忙都幫不上的感覺讓她自己都厭惡自己的無能。
“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安琳低聲下氣的乞求道，所有的高傲在喜歡的人麵前都會變得比塵土還卑微。
空氣裏響起方言殊一聲嘲笑的輕哼。
“想想是誰讓她陷入危險的。”
又是這該死的挫敗感，今晚不知道多少次了。
方言殊手上都是血，空氣裏飄散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安琳目光緊了緊，隨後又黯淡了下來。
沒一會周齊就回來了，把懷裏的箱子遞給了方言殊，房門又關閉了。
留下焦急等待著結果的二人，皎潔的月光在今晚也像沾染上了紅色，今晚注定是個難捱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