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心裡苦
「大概你還不知道，武盟的人已經來了，他們的大長老，加上數十名長老，一來，便要求盟主先殺了我們，是葉天南，將武盟來人統統殺了……」蘇青衣抱著葉冷的手臂，說道。
葉冷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蘇青衣想了想，又說道：「他之所以殺了武盟那麼多人，自然是為了你，其實，他不一定就有你想的那麼壞。」
葉冷看了蘇青衣一眼，怒道：「你能別再替他說話嗎？」
這有些孩子氣，葉冷大抵是覺得自己喜歡的人居然替別人說話，心裡頓時不爽了。
蘇青衣又好氣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行，我不替他說話，當然我也不是替他說話，我只是說事實而已。」
葉冷嘆了口氣，終於忍不住說道：「你不用再說了，我忽然覺得，自己不是那麼恨他了。」
蘇青衣愕然，問道：「為什麼？」
「我注意到了，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痛苦，那彷彿是一種永遠無法抹去的悲哀和愧疚，老實說，即使是個瞎子，也看得出來，他活得不好。」葉冷說道。
蘇青衣眨了眨眼，問道：「所以呢？」
「沒有所以，我沒那麼恨他，但永遠都無法原諒，我母親等了他四年……」葉冷說道，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其實現在說再多，對生他的那個女人都沒有意義了，無論是他，還是葉天南，說的做的，都沒什麼意義。
「以後遇到，你還會，還會想殺他嗎。」蘇青衣忍不住又問道。
葉冷沉默了下來，他忽然笑了笑，說道：「我不知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見了他一面，我突然有些迷茫了，一個或者比我活得更痛苦的人，我為什麼還要去殺他，可能，對於他來說，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蘇青衣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葉冷的臉，說道：「其實你暈過去時，我聽他說了很多曾經的事，聽完他說的事，我突然發覺，人這一輩子呀，真的是會遇到很多事，陰差陽錯，便會真的錯過一輩子，你說得其實沒錯，他其實也挺可憐的。」
葉冷瞪了蘇青衣一眼：「你又在替他說話，喂喂喂，你好歹考慮考慮我的感受。」
蘇青衣翻了個白眼，怒道：「大男人，要不要這麼小氣？」
葉冷無賴般抱緊了蘇青衣，說道：「你才發現我小氣？聽著呀，以後你多看別的男人一眼都不行，否則……」
蘇青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這一刻，她突然發覺，葉冷這傢伙，霸佔欲還挺強的。
把蘇青衣抱在懷裡，葉冷看著遠方的海面，心裡，卻是有了嘆息。
那張紙上，其實只寫了四個字——無怨無悔。
…………
一船巨大的輪船，緩慢地行駛在海面上，海風呼嘯，巨浪拍擊著輪船。
葉天南盤坐在船頭，他手裡拿著泛黃的紙，而他身後，是數十具屍體，武盟之人的屍體。
除此之外，陳禪也在，最終，他還是親自帶著這些屍體前往武盟了。
其實，陳禪一點兒都不想干這差事的，不過，是葉天南指定了他帶著這些屍體前往武盟，葉天南說的話，他沒敢拒絕。
惹怒葉天南的下場，納蘭烈等武盟三十餘名長老就是榜樣，死得不能再死，所以，陳禪知道該怎麼選擇。
身為葯盟大長老，身份尊貴，卻不得不聽從葉天南的命令，陳禪心裡苦，也很憋屈，但是他不敢說。
得憋著，三十多具屍體就躺在面前呢，就算不滿，也千女得憋著，陳禪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葉天南沒有理會陳禪，坐在船頭，他便沒有再動彈過，眼睛一直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紙。
紙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無怨無恨。
這是蘇薇給他留下的最後的東西，即使過了二十多年，蘇薇的字跡，還是讓他如此熟悉。
「無怨無悔……」葉天南心裡，也全是這四個字。
他記得，自己當初跟蘇薇告白的時侯曾問過她，如果以後不能給她幸福，會不會後悔當他的女人？
蘇薇當時沒有回答他，只是笑著說，一輩子很長呢，你努力點，就能給我幸福了啊。
而現在，事隔了二十多年，他終於收到了蘇薇的回答，這個女人說，她無怨無悔。
這是他想要的回答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看到這四個字的一刻，他感到了痛入骨髓般的愧疚。
如果當時，他能再堅持一下，去找這個女人，不相信她真的死了，或許，故事便會是另一個結局。
然而，時間不會再給他選擇一次的機會，過去的，發生的，即使他真的無敵於世間，也沒法改變。
某一刻，他忍不住埋怨，埋怨蘇薇為什麼沒有來找他，但很快，他就明白，蘇薇是沒有可能出現在他面前的，因為葉家是個強大的家族，強大到只允許家族弟子和別的大家族聯姻，蘇薇如果敢出現，也絕對無法活著走到他面前。
身為葉家的家主，他比誰都明白葉家的人有多冷血。
他能想像蘇薇那四年裡帶著幼小的葉冷艱難躲藏孤苦無依的樣子。
越想，他心裡的痛苦便越濃，無敵世間又如何，有用嗎？到頭來，卻守不住喜歡的女人。
「咳……」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葉天南嘴角邊，有了血跡。
這些年，他的心脈早已枯萎，他活著的時間或許已不多，所以，咳血一點都不奇怪。
但這，卻讓一旁的陳禪看得膽戰心驚，這次去武盟，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葉天南的了，陳禪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如果沒有葉天南，他就像個兔子掉進了狼窩，是絕對無法活著走得出武盟的。
「葉家主，你沒事吧？」陳禪想了想，忍不住問道，他想不明白，強如葉天南，為何會突然吐血。
「沒事，呵呵，我能有什麼事？」葉天南小心翼翼地把紙張收到了懷裡，說道。
陳禪皺了皺眉，說道：「可是，你咳血了。」
葉天南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看了陳禪一眼，沒回答陳禪的話，問道：「要多久，才能到武盟？」
「船的速度不夠快，至少，要七八個小時吧。」陳禪說道。
葉天南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陳禪咽了口口水，葉天南沒話說，他可有不少問題要問。
「那個，葉家主呀，武盟雖然折了數十名長老，但你應該明白，武盟有不少可怕的存在，到了武盟，你有信心能鎮壓武盟之敵不？」陳禪忍不住問道。
這是陳禪最想問的問題，畢竟，這個問題關乎他的小命。
然而，葉天南卻是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陳禪急了，心裡一狠，說道：「葉家主，這次如果能從武盟活著回來的話，我想起了，我珍藏著一片極其珍貴的藥材，我敢保證這藥材世所罕見，如果能活著回到葯盟，我會把這藥材送給葉冷，畢竟，葉冷是個有出息的年輕人啊，我覺得他以後絕對有前途……」
娘的，強如陳禪大長老，在葉天南面前，也不得不迂迴拍馬屁了，想想，陳禪覺得心裡苦，不容易啊。
有哪個父母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孩子的，這次，葉天南終於是看向了陳禪，露出了一個笑意，說道：「你也覺得葉冷不錯？那小子，確實是不錯。」
「對，葉冷資質無雙，如此年紀便實力強大，厲害得很。」陳禪說道。
葉天南點了點頭，看了陳禪一眼，說道：「既然你覺得葉冷很好，為什麼之前曾想過要把他關進死牢？我讓你跟著去武盟，就是因為你曾想過對付葉冷。」
陳禪：…………
好吧，原來如此，怪不得葉天南看他不太順眼，原來，是因為這事兒啊。
陳禪想哭，心裡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