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順其自然
得知偽滿洲派來的複滿黑棋小隊竟然在自家的酒樓吃飯，雷耀立馬坐不住了，但前思後想又不能立即動手，這才安排了人手準備等對方離開之際，悄悄跟蹤。
雷耀回到了辦公室後，心緒難安，抓起竊聽電話想著再多聽些什麽，但另一頭隻傳來專心吃飯的聲音，靜待片刻，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思緒開始亂飛。
通過方才的偷聽，雷耀意外得知很多事，就如黑棋的人所言，現在的世道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算盤，不管大的小的，服從與合作之間真真假假難以分辨，真正的友方是什麽，敵方又是什麽？
如果在敵方之中尋找出突破口，是否也可以成為友方，當然這個友方，是短暫的互相利用關係，這樣不僅能化解一時的危機，也能提供相應的幫助。
想到此，雷耀拿起紙筆畫了起來，他的目標點是上海，那才是他的重心所在，把所有熟悉的利害關係列了出來。
首先是以殷梓為首的隱組織，她們具體跟偽滿洲合作什麽不祥，身為日本軍人但經常打馬虎眼，跟自己如今是死敵，留在上海究竟要做什麽也是未知。
其二是汪偽政府，作為日軍的走狗，76組織是以清繳所有抗日勢力為目的，那李遂昌跟自己也是死敵，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
第三是偽滿洲國，他們雖然剛踏入上海周邊，但他們的實力也不容小窺，都是暗地行事讓人防不勝防，是否能夠利用他們，這個也需完全掌握他們的底細後再下結論，就如同偷聽到的，他們的紅棋小隊都可意圖不軌，或許是有辦法的。
第四是軍統，與他們之間的矛盾更大程度是因為李亮，而李亮身為日本的狗腿子，這個身份一直沒有被道明，所以論起來，如今的敵我關係是有可能打破的，加上軍統目前的主要任務也是對抗小鬼子，應該是能夠重新建立一份‘友誼’的。
剩下的組織，跟雷耀沒有明確的敵對立場，必然是可以從某些方麵促成合作的。
列出的單子是為了分析敵我立場是否有轉化之處，至於小鬼子特高科，那是一輩子的仇敵，不把他們挫骨揚灰趕出中國決不罷休。
至於秋棠縣這邊，除了偽滿洲的黑棋與紅棋，還沒有見到敵對的組織出現。仔細考慮起來，雷耀覺得來秋棠縣的這些黑棋紅棋是死敵無疑，因為他們除了想加害自己還想幫助小鬼子滅掉新四軍。
單子拿在手中，雷耀思緒萬千，思考著各種可能性帶來的最終結果，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飛快流逝，中間二炮有找來過，說黑棋的人吃完離開了，派出的小弟已經跟去，雷耀隻是應付性地點了點頭，等到不知過了多久門再次被打開時，他才緊忙收神。
李之貽和白寶祿二人走了進來，從表情上來看，稍稍有些不快，但見到雷耀後，白老爺子同往常一樣又湧出滿臉熱情，笑道：“呦嗬，這老大當得越來越舒服了，都有了自己辦公室了，哈哈。”
“哪有，這都是李之貽安排的。”雷耀起身，對方的打趣也是種美讚，但這理應歸公於自己的妻子。
李之貽一記白眼，壓根就不接受雷耀拋過來的甜棗，上前二話不說，抬手揪起雷耀的耳朵就往外拽，疼得雷耀差點眼淚都擠下來。
“是不是跟你說過，別玩消失，你這是故意的吧？”
“哎哎，疼，你先放手，放手。”李之貽麵前，雷耀再怎麽威風也隻有挨欺負的份，苦苦求饒後，李之貽這才鬆了手，他緊忙揉了揉耳朵，笑嘻嘻回道，“我那天是看你還沒醒，不忍心吵你，我不是給你留了信了嗎？”
“那也叫信，畫的跟鬼符似的。”提到這，李之貽忍不住笑了，也不忍心再追究，她心裏很清楚，雷耀責任心很強，不對自己說，還不是怕給自己帶來擔憂。
見沒了脾氣，雷耀想問她們去了哪裏，這時白寶祿眼角都笑出了淚水，指著他辦公桌上的東西問道：“你這又寫的什麽信？這些小人不會是鬼子吧，太形象了。”
提起這個，雷耀撓撓頭，不僅字不會寫畫個畫也被笑話，著實尷尬，也就把竊聽到黑棋的人在這吃飯聊天的事講述了出來。
對於雷耀如此妥當的安排，李之貽和白寶祿也表示讚同，白寶祿連連點頭，露出一臉欣慰盯著雷耀說道：“你確實是成熟了，不再是我剛認識你那會的毛頭小子了。做事就是這樣的，為了最好的結果，是不能太急的。你若不放走這兩人，你知道會有個什麽結果嗎？”
聽聞，雷耀和李之貽紛紛轉頭注視，就看白寶祿有些賣關子的樣兒，先找個了舒服座坐好，等李之貽皺著眉頭要著急了，才再次笑說起來：“如果不放走他們，你就釣不大大魚。”
“怎麽講，哪條魚？”雷耀很懵，急忙就近坐下來等待細解，而這時的李之貽已經反應過來，搶到白寶祿前邊說道：“是小鬼子這條魚。既然他們最終犯人目的是為了對付新四軍，咱們不過就是盤點心，隻有點心沒了，他們才會張大胃口對付新四軍，就如他們所講，肯定會借用小鬼子的兵力。”
說著，李之貽望向白寶祿，後者讚許得點了點頭，雷耀同時也明白過來了，恍然一拍掌。
“隻要我們假裝被新四軍幹掉，他們下一步的動作就會引來鬼子軍，那麽咱們就可以來收這條大魚，順便連黑棋這些小蝦米也一並吃了。”閱曆可真是個好東西，雷耀不得不對白寶祿豎起大拇指，隻是還有個疑問。
雷耀覺得，如果按照這個方式進行，那前提條件就得必須跟新四軍打個招呼，配合著來演這場戲，然而他卻忘了，多虧黑棋的意外幫忙，事情才不用這麽麻煩，因為新四軍已經誤認為雷耀他們投靠了軍統，不用雷耀他們費心思籌謀劃策，那黑棋勢必會製造出這種局麵的，如此一來隻要己方有個準備，事情將發生得很自然。
聽著李之貽的侃侃而談，雷耀再次恍然，暗自笑起來。
敵我之間，瞬息萬變，世事難料，對方明明是想著陷害自己，卻在不經意間給雷耀他們創造了大機會，實際上這就是兵法三十六計中的以逸待勞，正是因為掌握了對方情報，才能正確應對化弊為利。
由此可見，掌握一手情報實在是太重要了，這讓雷耀忍不住指著那些竊聽電話機，誇讚起李之貽：“也就你能想出這個點子來了，太厲害了。”
李之貽很享受雷耀的讚揚，卻喜不外漏，反而戳了戳他的腦門：“你最近可是比較健忘，是不是昨天沒睡好，老實交代，跟哪個女人在一起睡的？”
“沒有，我走了一晚上的路，根本就沒睡。”雷耀刻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其實也不知有沒有黑眼圈，反正是想證明清白。
李之貽忍不住哼哧一笑，沒有再追問下去。二人這打情罵俏的情景惹得白寶祿也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問：“聽說你去收服一個年輕的山大王，看樣子成功了吧。”
“那小子叫大毛，本性不壞，其實跟最早的我差不多，現在我還不能確定他會加入，隻是說有可能會很快見麵。”雷耀說著，把前往的經過簡要地講述了一遍，在白寶祿看來，就好像在說戲，聽著聽著卻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顧慮起來。
“以我來看，這小子不收為妙，他跟你那些手下不太一樣，雖然我沒見過這人，但聽你說完，我有一種感覺，他腦袋裏存在著和你相同的東西。”
聽到這裏，雷耀不禁一驚，還沒等問，白寶祿繼續講道：“你肯定連自己也沒有察覺，你與生俱來有一種能力，不是肉眼可見的，這種能力在我看來，是一種引力，可以讓與你接觸的人心甘情願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哦？”白寶祿所講，雷耀確實沒感覺，人這一輩子，遇到的人會很多，好壞都有，並沒有他講的那麽誇張，這應該就是白寶祿個人的看法。
李之貽這時忽然咂咂嘴，驚疑問道：“那幹爹你意思是說，那小子跟雷耀一樣？”
“對，用說書的去講，他們兩個天生都帶著一股帝王之氣，那麽你說兩顆腦袋，誰又能管得了誰呢？”
白寶祿以為，他的顧慮會引起雷耀的猶豫，可誰知雷耀愣都沒打，非但沒有苦惱反而興奮地笑起來：“那就更好了，真要跟您老說的那樣，如果能把他引上正確道路，那打小鬼子的力量裏不是又多了把巨刃嗎！”
見雷耀這般反應，白寶祿有些走神，李之貽上前靠在一邊安慰道：“你不是都說過，雷耀和別人不一樣，你呀，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想操心也不行了，明天我也該回去了，這都出來好幾天了。”
“著什麽急，家裏的生意你又幫不上忙。”李之貽嘲笑，也是挽留，因為下次再見不知何時。
“你個臭丫頭，說得我一無是處似的，必須得走了，我也有自己的事，等雷耀把火藥都做出來，咱們不是又可以見麵了。”看得出李之貽有些不舍，白寶祿安撫道，緊接著問雷耀，“那些製造火藥的材料你見到了嗎？應該足夠了。”
“嗯，回來時候正好碰見，大概看了看，按照單子的需求綽綽有餘。”
“那就好，另外我那天給忘了，當時跟客戶見麵時，我無意看過他們的一份設計圖紙，我憑著記憶畫出來了，我也看不明白，你留下看看有沒有用，這個跟你做的火藥無關。”白寶祿從懷中掏出張紙後，便又轉向李之貽，語氣突然變成好似交代臨終前遺言似的，氣氛漸漸陰沉下來。
“商會那邊的事就按今天張三爺定的來，對你們有幫助的就借用，沒有利的就不碰，但不要搞破壞，他年紀也大了，事多了吃不消，能靠自己的就靠自己。”
“知道了，可真囉嗦，路上都說八百遍了。”李之貽翹著嘴，揪起了白寶祿的胡子，疼得對方終於咧開了嘴：“哈哈，我這不是怕你忘了嗎，行了我要去張家，明天一早從那邊出發，你們就別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