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獨上橫馬
清晨的陽光在冬日季節顯得更加柔和，打在睡夢人身上，暖暖得猶如輕輕的撫摸，李之貽享受著這種感覺，不由自主朝身側湊了湊，可卻落了個空。
“人呢？”感覺不對勁，她立馬睜開了眼，再一瞧哪裏還有雷耀的身影。
雷耀要去橫馬山，這件事沒有讓雷霸對任何人提起。臨行時，他隻留給李之貽一張書畫，他覺得對方應該能看得懂，他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不用擔心。
就在李之貽樓上樓下，發動所有人尋找雷耀時，他已經出了秋棠縣，在去往橫馬山的半路上了。
司機連人帶車是他雇來的，一身帥氣的黑衣裝，顯得人格外精神，這人是經常跑大場麵的，一般接送的都是有權勢的人，至於雷耀這般看著憨厚，穿著又十分樸素的人，還真是頭一次。若非雷耀出得起錢，他才不會跑什麽橫馬山。
“不知這位爺，去那邊是做什麽事？”司機一路上多次都想問，但雷耀始終裹著灰色棉襖睡覺，這才見睜了眼，他便急忙問道。
雷耀打了個哈欠，笑道：“沒什麽事，去散散心。”
“爺，恕我多句嘴，我感覺可不像您說的那麽簡單，您可知道那是什麽地兒？”能給得起錢，絕非隻是去玩玩那麽簡單，見雷耀沒打斷的意思，他便繼續講道，“那橫馬山南有嘉興市，北靠蘇州城，西臨潮州市，剛好處於三地邊緣，屬於三不管地帶，重要的是那邊的土匪橫行霸道，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過路人，爺您這一個人前去，怕是要出事的。”
司機所講的這些，前夜雷霸已經全講過了，雷耀很明白對方的擔憂，於是回道：“沒事，你車能開多遠就多遠，剩下的路程我自己過去。”
“不是爺，我沒這個意思。”嘴裏說不是，其實司機就是這麽想的，雷耀也表示理解，為了掙點錢把自己性命搭進去，換做誰也不肯。
有了雷耀那句話，司機後邊也不再說什麽，加大了油門後，不到晌午時就已經抵達司機所能行進到的極限位置，其實在雷耀看來，車子是還能朝前開上一會兒的。
“爺，瞧著那座山沒有，那就是橫馬山，您順著右邊那條小路走，一直走到頭就能上山。”
“好的，謝謝你了。”雷耀沒有去計較，給了錢之後下了車，按著司機所指路線走去。
腳下的土路，司機隻是說了方向，卻沒有說明有多遠，從車上看時一個時辰足以，可步行前往才發現，這條路竟是曲折的彎路，雷耀的體力還是可以的，中間都沒有停過腳步，等到達山腳下時，太陽都已經泛起了紅暈。
記憶中按著雷霸所述，雷耀稍稍歇了會兒，開始尋找山寨子，卻不知半山腰，早已經有人等候。
“人來了嗎？”一天裏，大毛不知問了多少遍，他始終坐在虎皮座椅上，旁邊擺放著一摞關於雷耀的報道，可惜他大字不識一個。
如此等待著，時間一秒一秒度過，大毛堅信雷耀會來，終於在天色見黑時，有手下急匆匆跑了回來：“老大，上來個人，應該是雷耀。”
聽聞，大毛立即站起，隱隱透著驚喜，但下一秒卻轉而詫異，不敢相信問道：“你說，他一個人來的？”
“是的，並沒有見到其他人。”山腰的把守比任何人都不敢大意，甚至還派人偷偷繞到了山腳下，確定是隻有一人上山。
“有意思，那就錯不了了，去，把他帶過來。”大毛歪嘴笑著擺擺手，不過話音才落，雷耀人已經進來了。
“不用了。”雷耀把棉衣緊緊包在身上，想必是山上更為寒冷一些，他身後跟著個土匪，看那一副為難的意思，是想要跟大毛請罪似的，這時雷耀卻幫他解釋道：“山下冷，我想反正早晚也要上來，就帶他來了。”
大毛從沒有真正見過雷耀，在他印象裏雷耀應該是個高猛強壯，並且比較冷酷的人。然而他麵前這人普普通通，穿著也不華麗，乍一瞧去還以為逃難來的百姓。
遲遲沒有開口，大毛始終在打量著雷耀，與他人不同，他甚至細微到觀察雷耀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雷耀不在意這些，四處瞧了瞧，徑直朝旁邊的座子走去，室內的土匪們下意識舉起了刀槍，甚至還有人想要攔截，可雷耀全都視而不見，有刀橫在眼前，愣是抬手撥開，讓露出凶相的土匪驚出一頭霧水。
等雷耀安穩坐下，大毛也才緩過神來，隨之回到原位，衝雷耀微微點了點頭道：“果然是雷耀，竟然敢一個人過來，這跑到別人家地頭上來了，還如此囂張。”
大毛的話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手下那些號人也揣摩不出，隻得停在原地等候命令，他們對雷耀的警惕性很高，倘若他有什麽小動作，定會一起撲上去，任他雷耀再厲害，也難敵幾十號人。
“這怎麽會是囂張？隻是我比較隨和罷了。”雷耀說著，自顧自提起茶壺，倒了杯茶。
見此，大毛哼笑：“就不怕我殺了你？”
“想殺我，何必叫我上來，最起碼現在我們還不是敵人，不是嗎？”雷耀喝著茶，也才開始抬頭正式看向眼前這個少年，確實如雷霸所言，小小的個子，但骨子裏的氣勢並不弱，若不是已經知道，確實也猜不到他才年僅十六。
雙方彼此看著對方，全都帶著淡淡微笑，很快還是大毛先開了口。
“你想拉攏我，跟你！”
“慢慢聊，不急，我可以多住兩天。”雷耀並不打算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無論怎麽說，都不會有結果，所以何必去講。
聽聞，大毛哈哈大笑了一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會留你？”
“你不留，我就得走，我走了你還要找我，多麻煩，不如多待兩天省事。”
“可我隻留屍體！”說著大毛已經玩弄起了刀片，雷耀全然不見，隻顧自己喝茶，連瞧都不瞧他一眼：“我想我可沒這個資格，不然你等我做什麽呢？”
“哈哈哈，你果然有意思，不愧是我欣賞的人。”
“那我還得謝謝你了，欣賞的我人太多，你應該會被我記得很久。”
雷耀的話駁得大毛有些啞口無言，卻沒有讓他感到絲毫不悅，他把刀放下後，朝手下們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老大發話，小的不敢不聽，對於這個年輕的老大，他們也是有著十足自信，雷耀畢竟也是人，若真交手起來，他們堅信自家的老大會更勝一籌。
實際上，雷耀別看一副悠閑自得，實際上也一直暗暗觀察這個小子。
如雷霸所說的一樣，這年輕的小夥確實不一般，十幾歲的年紀心智卻勝成人，舉足投足間也有著股大義風範。
隻是，二人交手那是早晚的事，至於勝負如何，雷耀還真不好說。
等到大廳之內，隻剩下他們二人時，大毛起身奔向烤爐，似乎這裏天天都在吃肉，整頭的羊已被烤得‘滋滋’冒油，大毛上前拽下一隻大腿問雷耀：“吃不吃？火候剛剛好，外酥裏嫩。”
“這肉應該很髒吧，我隻吃幹淨的。”
雷耀閉著眼深深享受著烤肉的味道，卻沒有要接的意思，他的話讓大毛隨之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哼笑一聲，獨自拿到了自己位置上吃起來。
“那你隻能餓著了，而且留下去也是死，我就是個土匪，這裏沒什麽東西是幹淨的。”
“土匪不是天生的，也當不了一輩子，無非就是缺這個。”
能聽懂雷耀的話外之音，這大毛屬實讓雷耀又高看一眼，說話間，雷耀已經拿出一疊票子，這是他前夜聽過雷霸所述，就已經準備好的。
山賊土匪在亂世之期，所求不過就是生存，隻要人心不壞，就能把他們拉上岸，最好的辦法就是錢。
雷耀放在桌上的不是小數，任他們土匪再怎麽胡作非為，一年也不會搞到這麽多，可是大毛卻隻是瞧了瞧，沒有露出一絲欲望，這讓雷耀很吃驚，不過正因為如此，他更能確定大毛本性絕對不壞。
大毛嘴巴沒有閑著，一邊吃一邊說：“我不要錢，你買不了我。”
“那你想要什麽？”雷耀擺出一副任開條件的架勢。
終於說到正題上了，就見大毛，這才停了口，把肉放下，回道：“我想要比你更有名望。”
“哦？我可不認為我有多大的名望，我隻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覺得你應該也能辦得到，你可是比我還年輕。”
“那太慢了，我這些兄弟也不行。”說話間，大毛已經提起了刀，若是雷霸在場肯定能記起這個場麵，以及大毛當時的表情，此刻是完全一樣的。
盡管如此，雷耀並沒有絲毫的動作，依舊微笑著：“那你想怎樣？”
“殺掉你就好了，能把雷神幹掉，我就出名了。”大毛已經開始朝雷耀走來，刀尖割在地上滋滋作響，不時擦出火光，但雷耀還是沒動。
“先不說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如果這樣算出名，我想你有更多的機會，比我出色的可是大有人在。”
“那不一樣，他們做的事不誇張，而你做的那些，別人做不到，也包括我。”大毛說的還是比較中肯，雷耀的行為對普通人來講就是神話，但在他眼中就是變態，所以他覺得，誰要是能把雷耀殺了，那就是一種成就。
此時，大毛已經貼近，距離雷耀不過五步遠，雷耀也不得不開始有所準備，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神，想保命，就不得不亮出家夥。
就見森白的狼牙拳套甩手即出，在大毛視線中劃了道弧線停在靠手上，隨著手指有節奏的敲擊，不停散發著森冷的氣息。
“若想靠你自己殺掉我成名，怕你還沒有這個本事，不如把手下全叫上！”
“如你所講，那就不算成名。”大毛說到這停了下來，盯著雷耀手背瞧了眼，問道，“不用鐮刀嗎？你這樣好像不太禮貌。”
強者之間的較量，隻有使出全力才是最好的尊重，大毛自然是覺得雷耀小看他了。
雷耀這功夫起身，鐮刀已經出現在另一隻手上，卻將其放到了一邊，轉視大毛笑道：“我隻是想給你個機會，就看你要不要了。”
“那我真得感謝你了。”雷耀的舉動似乎刺激到了大毛，也或許是大毛不想再鬥嘴，腳尖一發力直接舉著刀朝雷耀蓋頭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