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許馬台
曾經的許馬台還沒有這麽孤立,為了方便居民外出,他們修過一座橋,但是在日軍出現之後,這唯一的一條陸上入口就被他們給摧毀了,從此之後,許馬台才真正的變成了一座島,要想進去就隻能坐船了。
匆茂的蘆葦,將整個許馬台隱藏在其中,令前來的人不知所向,同時也將前來者隱藏在其中。
為了防止日軍趁他們不注意再次偷襲,聰明的鄉下人借用古人的智慧,發明了水鈴。
用肉眼難以看清的細微引線,連接著一簇簇相向的蘆葦群,引線一股一股的回合,最後回歸到幾根主絲上,端頭通向鎮,在末尾處懸掛著聲音悅耳的鈴鐺,並安排居民日夜看守。
當地人有自己規劃的安全路線,壓根不會走其他的道路,所以鈴聲一響就代表有外人進入。
由於之前來過一次,紀振興自然知道如何喚來船隻,附近找了一支長棍不停的敲打著外圍的蘆草,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這樣的戒備方式,雷耀還是頭一次見到,感歎人民的智慧同時,他也想象著如何將這樣的方式運用到之後的作戰中,能夠提前獲悉敵人的位置交戰時就能來個出其不意,打他個措手不及。
連續的敲擊果然引來了兩個人,好似從蘆葦叢中鑽出來的一樣,轉眼的功夫就出現在了麵前。
實際上他們已經觀察好久了,瞧著雷耀幾人的樣貌著裝到散發出來的氣息不像是敵人,又有正確的呼叫方式,這才現了身。
“外鄉人?”撐篙的老漢,用著高亢的聲音質問著,站在竹筏上滿臉的嚴肅,同時身後一個黝黑的身板,依然不放鬆警惕,端著槍繼續掃視著眾人。
“是的大爺,我是陵縣那邊的遊擊隊員,我的戰友受了重傷,需要急救。”紀振興指著已經昏迷在虎子背上的成員道。
這些其實早已被老漢看到了眼裏,問話間用力的朝著幾人劃來。
還沒等竹筏靠岸,身板就一躍從船上跳到岸上,槍口卻始終不離幾人的身,一副拷問的架勢道:“脫鞋。”
以為聽錯,雷耀愣在原地,此時紀振興輕車熟路的露出了充滿汗臭的腳掌,不忘推了推,聲告知:“快點脫吧,沒事,他們就是想確認你是不是日本人,還有那個姑娘你也脫吧,要不咱上不了船。”
不知這個方法究竟來源於哪裏,很早之前就成為新四軍辨別日本特務的方式,幾乎沒有失誤,因為日本人的生活習性與中國人不同,他們在本土未參軍時基本穿的都是木屐,所以大腳拇指間的縫隙很大,而且會生有繭子,正因為此點完全可以辨別出敵我身份,至於女人更好觀察,中國的婦女有裹腳的習慣,腳掌的大和日本女人相比,一眼就能瞧出來,這些竅門自然成為了當地人防備的一種手段。
查明身份後,雷耀幾人方才知曉這些,努力的回憶曾經殺過的鬼子們,竟然都沒有注意到,畢竟誰會去脫了鞋檢查一具屍體,心中再次感歎,又學到一門本事,日後回到上海肯定能派上用場。
隨著老漢一聲口哨,蘆葦中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隨後緩緩的向兩邊傾倒,又有兩條船如同變魔術一般從中冒了出來。
不同於這隻木筏,上邊隻有憨厚的船夫,礙於傷員的傷勢,將其與雷耀幾人分開乘坐,朝著鎮的方向劃去。
前來的路上一直聽紀振興這許馬台的水路多麽複雜,雷耀現在算是見到了。
憑借著頭頂微弱的月光,雷耀四處查看,發現四周的景象幾乎都是一模一樣,都是蘆葦,哪還能分辨出道路來,就這一會兒,他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也不知道這船夫究竟是靠著什麽分辨方向的,也許是在此地生活久了,才能夠分辨出其中的細微差別吧。
更讓雷耀迷惑的是這蘆葦的千變萬化,有時候看似是一條水路,其實盡頭是長著蘆葦的岸址,而看著密密麻麻的蘆葦叢,劃過去之後卻發現其中竟然有一條幽深的水路,雷耀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感歎,這大自然的刀斧神功著實讓人驚奇。
船歪歪扭扭,九折十八彎,在穿過一片蘆葦之後,終於在空曠的水域前看到一個鎮子。
老漢將手中的竹竿一撐,口中發出尖銳的哨聲,對岸同樣也傳來一聲做回應。
鎮雖然占地麵積同普通的村莊沒什麽區別,但房屋規劃整齊,鋪著水泥麵的大街兩旁總能見到一些大城市才有的鋪子,隻是這個動亂時期很多都關著門,門外隨處可見的臨時住所,顯然是為收留難民而搭建的,此地的居民十分熱情,見到雷耀幾人尤其昏迷的傷員,紛紛跑來幫忙,送進了鎮中的醫院救治。
是醫院,實質是有一座二層的住樓臨時改建,隨著中日戰爭爆發傷者越來越多,這才集結了各村鎮的醫護人員在此。
隔著老遠,雷耀就能夠聽到裏麵發出的呻吟聲,叫喊聲,多是遭到鬼子迫害的老百姓,其中也夾雜著一些民兵。
瞧著又來了傷員,幾名白衣義工緊忙趕來救治,時間還算及時,那位昏迷的隊員經過搶救暫時保住了性命,暫時之意聽的眾人急切萬分,鎮上的醫療不夠先進,並且由於日軍對特定醫藥品封鎖的緣故,很多藥物無法獲取。
取個子彈縫個傷什麽的還算簡單,可以用酒精或是其他的物品代替一下,可是那位斷臂的傷員就不同了,他的傷勢嚴重,必須用特定的藥品,否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痛苦的死去。
就藥品的問題,前幾日醫院就在想辦法。就在雷耀進門的時候,他還聽到裏麵傳來有關消炎藥的爭論,有一位女子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好似在哪裏聽過。
安頓好傷員之後,雷耀探頭回望,剛巧女子下樓,二人視線相撞,當即認出了彼此,原來是新四軍第一支隊的那位叫蓮的姑娘,那一夜沒有看清容貌,但女子的眼神雷耀忘不掉。瞧著自己就如見到殺父仇人似的,全因雷耀道出了自己名字,而對方覺得他在冒充。
脫去夜行衣後的蓮方顯出幾分女人的姿態,全然不會被颯爽的短發掩蓋,嬌的身軀裏透著一種女人的獨有氣質,竟令雷耀一時間走了神。
“又是你。”見到雷耀第一眼,蓮心頭便冒起了一團火,也不問雷耀怎麽出現在這裏,氣哼哼的跑下來,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實際上雷耀哪有什麽錯,爹媽給的名字從來沒變過,自己就是那個被日軍視為頭號敵犯的雷耀她又不信,不吧,背上個冒充阿蓮偶像之人的罪過,總之雷耀是沒辦法。
氣歸氣,私人的恩怨不會在這樣的地方解決,蓮好像有急事要辦的樣子,走過雷耀身邊僅是停頓了下,指了指他腰間,“不會是鐮刀吧?”
“啊?哦,對。”
“越來越像了啊?”這幾個字完全是從蓮的牙齒中擠出來的,雷耀明白這誤會怕是要更深了,隻能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傻笑回應。
“等一下。”蓮要走,雷耀兩步跟上,聽聞她談論關於藥品的事,就此想問上兩句,可是蓮頭也未回,從腰間迅速抽出匕首舉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