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他是一個十足的悲劇
“您這話自己聽了信嗎？”沈初雪握緊了手，一再在心裏告訴自己要放鬆，千萬不能大意。
更不能放鬆警惕，自己把做過的事情供認不諱地全盤托出。
盡管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腦海裏有一塊隱秘的角落一直叫囂著，現在的九霄已經不是他所知道的九霄了。
這一位，明顯來者不善，他大概是瞞不過的。
更何況，以前的他在九霄裏，隻不過是一個尋常的人族螻蟻而已。
對這些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來說，他……不值一提。
雖然說起來嘲諷又殘忍，卻是沈初雪無法改變的事實。
“那你覺得你滿口胡話，我信哪一句呢？”青嫵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好臉色，這會兒當然也不會和他說笑。
不管作為冒險者還是原本九霄中的沈初雪，都不值得她親自來見他一麵。
要不是變故實在太大，青嫵擔心變數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才有現在這一出。
沈初雪沒有回答。
他進入黃泉是何等艱難，現在又被困在忘川河畔……
但這個人，來去自如，全然不受限限製。
這樣的強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的脫胎換骨之術，確實成功了。現在的你，id是kk。”
青嫵也無所謂他回不回答，甚至聲音輕飄飄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說完之後還揮了揮手，kk麵前憑空出現了一麵全身鏡，能讓他把自己現在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
沈初雪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但本著要動手也是任人宰割的想法，無所畏懼的看向了鏡中的自己。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這麽個道理吧。
鏡子很光滑透亮，照得很清楚。
沈初雪能清楚地看到鏡中全然陌生的冒險者角色。
清秀的五官上有些長的頭發顯得淩亂又頹廢，身板消瘦，光是看著就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感覺。
因為太瘦，兩條腿看起來就像兩根竹竿支撐著小小的身板，就連沈初雪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被人踹一腳的話……
會直接斷掉的吧？
隻一眼，沈初雪便緊皺眉頭，顯然對自己這副模樣極為不滿。
“怎麽，不滿意啊？後悔嗎？”青嫵見狀，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譏笑。
沈初雪沒有回答，隻是仔細端詳著鏡子中的人。
頭頂上頂著的kk兩個字，更是感覺顯眼又礙眼得很。
“這是為何？”就連他自己，也沒辦法再看下去了。
抬頭看向青嫵的方向。
當然，他不敢直視她，隻是看著青鸞的翅膀處。
“對啊，這是為何？”青嫵反問。
“沈公子冒這個險，企圖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其中的後果呢？”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冒險者能自己做的，我隻不過是按照規矩行事而已。”
kk不疾不徐地開口。
青嫵聽了這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大笑不已。
清脆的笑聲回蕩著空寂寥寥的忘川中，卻有些瘮人。
kk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說得對。”
“這確實是冒險者可以做的事情，是我自己定下的樂趣。”
青嫵毫不在意，甚至笑意十足地說出這兩句話，絲毫不在意kk聽了之後嚇得退後幾步，滿臉驚慌和惶恐。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嚇到了？膽子有點小啊，這可不像你啊，沈公子。”
“但是你知不知道，沈公子這樣的，做出來這樣的事情，是要被抹殺的。”
青嫵繼續說著，說出來的話也更加讓沈初雪不知道做何反應才好。
逃？他能逃到哪裏去呢？
死？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當然不會怕死。
但也不會想要死。
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感受死亡的過程。
“所以，特意將我留下來，是為了將我抹殺？”
許久後，沈初雪已經能平靜下來，正常交流了。
他這樣，青嫵反而高看他一眼。
不過，也僅此而已，別的再也沒有了。
“這麽有覺悟啊？早知如此，何必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嗬嗬，”kk坐在地上，忽地大笑起來，頗有些癲狂的意思。
“我這一生，不，不對。”
“我這被塑造的一生，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悲劇。”
“憋屈至極的悲劇。”
kk緩緩說著，大笑不止。
“作為沙國皇子那些年，是個悲劇。”
“成為沈初雪之前，還是個悲劇。”
“成為沈初雪之後，更是個悲劇，妻離子散，人人喊打。”
“成為雲毅之後，倒過了幾十年的安生日子。”
“但那是如夏謀劃了一輩子，搭上了自己和至親骨肉的命為我換來的。”
“要是我徹底了結這一生倒也不算太苦。”
“可偏偏，我又莫名其妙地在冒險者身上醒來。”
“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所以說，憑什麽啊？我隻是想過一次平凡的，屬於自己的生活和人生，這有什麽不對嗎？”
kk一句一句的，話裏滿是質問。
但他在質問誰，質問著什麽，可能自己也是不太清楚的。
青嫵就這麽安靜地聽他說完，看著他越來越崩潰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你說得對，你的一生，全是悲劇。”
“甚至和你牽連過多的人，也會被你連累，如夏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可能不知道，身為人族強者的她，身死後的五百年，魂體都是渾渾噩噩，聚不了形的。”
“她是人族的英雄，本該不至於淪落自此，你猜，這是為什麽呢？”
青嫵歎氣。
青鸞揮舞著翅膀，親昵地甩頸蹭了蹭她的掌心。
kk又愣住了。
他幾乎不必多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如夏又為他做了什麽才會這樣。
又？
kk一僵，竟然渾身發抖。
“想明白了？”青嫵見他這樣，也知道他總算是想明白了。
“所以，我在冒險者身上醒來，竟然是如夏所為？”
沈初雪不敢置信，也不想相信。
偏偏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難怪，他找上如夏的時候，她的表現那麽平靜。
甚至，沒有多問就告訴他脫胎換骨的方法，原來都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