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杜鵑與她的將軍
一笑傾塵很快來到了芳洲村。
她離開後，其實有用過承曦的身份來過芳洲村，就在連寒塘冷月他們都沒有蘿卜的消息之後，她有悄悄來過幾次。
但也並沒能找到蘿卜。
她不是不能用自己更直接有效的方法去感知蘿卜，但蘿卜畢竟隻是一個冒險者，這樣做的風險太大，與公沒有任何益處。
與私，也許是她過於冷血，心裏對蘿卜其實沒有多大在意吧。
作為被放鴿子的那一個，一笑傾塵要說心裏沒有一點不在意也是假的。
更何況，她也並不知道蘿卜的具體情況，冒險者一旦脫離了九霄，任她再厲害，也是無能為力的。
如果有緣，以後始終會再次相遇。
如果沒有，那也就到此為止了吧。
她已經努力過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天意吧。
承曦向來是那種，他來，她便歡迎，他走，她便不挽留的人。
能一直呆在彼此身邊的，從來都是被堅定不移地選擇的人，而她太懶，有時候很多東西，真的不想去強求啊。
想起這句話時，不知為何，心口感到了一陣悶痛，這種感覺在九霄大陸開放之後，又或者說，她成為一笑傾塵之後並不算太陌生。
這也許不是什麽好的感受，但承曦並不太想深究，一向都是置之不理的。
反正隻是疼一下的事情，要不了命。
疼過之後自然就好了，不用太過在意。
至於她看到的那些記憶，承曦一樣不想理會。
自己身上的秘密，既然已經遺忘，不管是自己選擇遺忘還是他人導致的成果，她也不想追究。
有時候，遺忘就是最好的結果，對大家都好。
既然她現在覺得無所謂，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當然不會去自找麻煩。
既然說了自己是個懶人，當然是要貫徹到底的。
芳洲村的冒險者比起她之前在時少了太多，因為大多數的冒險者都去到了不同的主城，自然新手村裏就顯得空曠了不少。
一笑傾塵沒有拿著武器，一身時裝雖然有些突兀，但也不至於太打眼，畢竟女孩子，誰不喜歡漂漂亮亮的衣物呢？
沿著道路，很快就來到了杜鵑所在的花鋪。
她走進去的時候，花鋪依舊冷清，隻有杜鵑不斷打理著自己的花，一日複一日，不厭其煩。
“杜鵑姑娘。”一笑傾塵輕聲叫道。
杜鵑的身影頓了頓，似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一笑傾塵隻能無奈地又叫了一聲，杜鵑這才恍然明白真的有人在叫她，在轉過身來。
她看著一笑傾塵，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原來是你啊，難怪還有人喚我杜鵑姑娘呢，都這把年紀啦。”她說著，斂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有些不好意思。
一笑傾塵看著，心裏忍不住歎氣，卻是笑道，“可不就是我嗎？杜鵑姑娘大好年華，怎麽就覺得自己人老珠黃了？”
其實杜鵑不到三十的年齡，怎麽可能說是老呢？
隻是這漫長的等待的日子，將一個妙齡少女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隻能說，造化弄人。
外表不會老，老的隻有自己的心。
容貌都是上蒼與萬物賜予每一個人的容顏，時光讓他們成長，使他們多樣，最終留下歲月的美好變遷，最終回歸起點。
也許什麽都不是自己的，但心一定要屬於自己。
隻有這樣，才能裝下自己想裝的任何東西。
最好先裝一個滿滿的自己，然後是世間美好和值得。
杜鵑聽了一笑傾塵這話，卻隻是搖頭苦笑，並不說話。
見狀，一笑傾塵也隻好避開了這個話題。
苦也好，甜也罷，都是杜鵑自願選擇承受的，她多說無益。
“我現在出現在這裏，想來您也猜到了。”
聽了這話，杜鵑終於難掩激動，三兩步就走到了一笑傾塵麵前，焦急地看著她，等著她說出答案。
“我見到了邵修德將軍。”一笑傾塵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杜鵑更是激動了，竟是直接落下淚來，碩大的淚珠直接滴落在地，暈染成一個明顯的光圈。
一笑傾塵本來也感到有些傷感的，隻是看到杜鵑這幅模樣，竟然有些想笑。
但她好在還有一絲絲的良知，這才沒有真的笑出來，不然隻怕杜鵑會拿起剪刀和她拚命。
畫麵太美，不宜想象。
“十二年了，我終於再次從旁人口中，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杜鵑哽咽。
“隻不過，那位將軍，如今已經成了山賊。”盡管不忍心，一笑傾塵還是直接說出了重點。
杜鵑頓時就像被雷擊中一般，愣在了原地。
“怎麽會？怎麽可能？這不可能……”她雙目無神，淚水終究還是沾濕了麵頰，但此時她卻像感覺不到一般，隻重複這幾句話。
“杜鵑姑娘，這就是事實，我沒必要騙你。”
盡管不忍心，一笑傾塵也隻能這麽回答。
杜鵑朦朧的雙眼看著她，眼裏滿是哀痛，甚至看起來有支離破碎的意思。
碎的又何止是她的心，更是這麽多年來她為自己編織的美好的夢。
這十二年，邵修德音信全無，杜鵑苦苦尋找也找不到他的蹤跡，隻能在芳洲村落腳，靠這家花鋪營生。
別看平時沒什麽生意，但村裏需要置辦大事的時候還是需要從她這裏采買鮮花的，村裏也不乏一些有錢的婦人，學著聽來的那些話本子裏的東西玩一把奢侈。
隔三差五地也總是會叫人來買幾盆花。
當然，杜鵑並非不知道她們也有好心幫襯自己之意。
不然這些年，她隻怕早就餓死了。
種花，養花是她的強項，開一家屬於她自己的花鋪，這樣她的將軍歸來迎接她時，也更方便找人。
這就是杜鵑這麽多年來一隻的念想，編織出的美麗的夢。
“他還好嗎？既然沒有死又為何這麽多年都不來找我？”最終接受了現實的杜鵑擦了擦眼淚，問起邵修德的情況。
兩人許下的海誓山盟，恩愛兩不疑總歸不是假的，哪怕心裏有多大的怨氣，杜鵑最先關心的當然是邵修德的情況。
“不太好。”一笑傾塵相當誠懇。
雖然事實的真相總是殘酷的，但事實就是事實，她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委托任務而隱瞞。
也許換了一個聖母級別的冒險者，寧願為了顧全杜鵑和邵修德而放棄這個委托和最終的獎勵。
但不好意思了，她承曦可不是這樣的人。
杜鵑：“……”
顯然杜鵑有被她的實在噎到，都差點不知該做什麽反應才好。
好在杜鵑智力不算低，很快就反應過來掩飾了過去。
“原來竟然是這樣嗎？”她雙眼含淚，呢喃。
話語裏滿是低落。
一笑傾塵都替她感到可惜，要是換一個共情能力強的冒險者，杜鵑也不至於唱獨角戲。
“是啊。”一笑傾塵木得感情地點頭，“當年顧修德應征出兵，確實上過戰場。”
人族……因為生命力的短暫，改朝換代是極快的事情，在幾百年前，發生戰亂是常有的事情。
人族的階級向來森嚴，在之前都是由帝王統治，一級一級往下，相當苛刻。
若是遇到仁慈的帝王還好，要是一個殘暴昏庸的，自然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發生戰亂自然是常有的事情，有壓迫就總會有反抗，更何況，人族的野心從來就不少。
最低層的百姓也許還好，那些王候將相，有野心能力手段人手的，很難不想再進一步。
進一步，說一不二，守著隻能永遠聽命與他人，被忌憚，猜疑，防備，不光可能搭上自己的命，甚至連一家人都護不住。
就這樣陷入了一個循環。
周而複始。
哪怕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明君，也不過隻有幾十年的光景，最多一兩百年之後，還是一樣的結果。
“那他為何會……淪落為山賊？”杜鵑問得艱難。
“此事便說來話長了，杜鵑姑娘確定要聽？過程對你而言，是極為殘酷的。”一笑傾塵笑，顯得有些涼薄。
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漠。
好在杜鵑此時也顧不上在意她，隻點點頭，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邵修德確實當兵了，而且在當年，戰功顯赫，不過三年，卻成為了年輕有為的邵將軍。”
“也許他一開始確實想建功立業，好回來接你和你成親的。”
“但壞就壞在，邵將軍在第四年戰敗，成了俘虜。好巧不巧的是，敵軍將領的妹妹看上了年輕有為，英勇俊朗的邵將軍。”
說到這裏，杜鵑雖然默不作聲，但卻緊緊揪住了手下的裙衫，顯示出她的不平靜。
依然在悄無聲息地流著淚，似乎無法自抑。
“那位小姐，纏著她哥哥，要死要活不讓人放了邵將軍，更是逼著邵將軍娶她為妻。”
“邵將軍縱使再不願，也不能視手下的士兵不顧，隻能點頭同意。”
“他們就在軍營裏，舉辦了盛大的婚禮，郎才女貌，倒也算一對佳人。”一笑傾塵笑意更深，隻是不達眼底。
“美人害人不淺此言不假，杜鵑姑娘不妨猜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更精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