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救人心切
待月月退下之後,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那人長得倒是清清瘦瘦,眼邊兒卻留了個極大的黑眼圈兒,給洛心的第一感覺就是中國的國寶——熊貓,難道這人從來都不睡覺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想發笑,卻礙於禮節沒有笑出來。
看著一雙雙眼睛盯著自己,一番掃視,接著眼睛定在了洛心的身上,齊浩然上前一作揖道:“在下是齊人,齊浩然,聽聞洛心姑娘可是一方神醫,便尋了個日子前來拜訪,想必,眼前一身白衣的人就是洛心姑娘吧?”
齊浩然看著清麗脫俗的人,眼前不覺一亮。前些日子讓人去絕王府上偷來了慕城地圖,順著地圖中的百姓聚居地在城中喝水較為人多的井中放了毒種,自己配出來的毒種,這麽輕易被眼前的人給解除了。嗬嗬,洛心,見生人臉上滿是淡定之色,像是久經人事之人,看來是個不可小覷的人。
聽完齊浩然的話,洛心起身說道:“我便是洛心,不知公子來此有何事?”
“哦,早就聽聞洛心姑娘絕世佳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呐。我聽說姑娘可治好了這慕城中許多瘟疫患者,覺得姑娘乃是神醫降世,在下對醫術也很感興趣,很早之前就想來與姑娘做個朋友,也不知姑娘可賞我這個麵子?”
“能認識齊公子是我的榮幸,紫鳶,上茶。”
洛心請齊浩然入了座,兩人就閑聊起來。從他口中得知齊浩然是齊國的人,向來喜歡無拘無束,這些日子遊蕩到了慕國,對藥物也小有研究,聽說洛心研製出控製慕城瘟疫的藥方,甚是驚奇便前來討教。聽了齊浩然的話洛心也很是欣喜,能在這個世道上遇到同一屬性都是學醫的人能做個朋友也實屬不易。
可是,這人不明來曆,卻滿臉堆笑地找上門來,是何用意?真能和他做朋友?
對於“毒醫”來說,對藥物其實不是小有研究是大有研究,這世道上學醫的人很多,可真正能行醫的卻很少。洛心在慕城百姓看來可算是個神醫,怎麽能不引起齊浩然的注意,更何況,這慕城中的瘟疫,跟他可大有淵源。如今洛心把這皇城中的瘟疫控製住了,這放瘟疫的人怎麽還能坐得住?
當齊浩然問起洛心怎麽配置出藥方的時候時,洛心把之前的配藥時的經過大概跟他說了一番,齊浩然也聽了個大概,很是詫異,想來這個洛心定是個不平凡的人,不然怎麽會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配置出藥方。從她說出的話語中,還能判斷出她是個有很大醫術經驗的人,難道她還有個師傅不成?
“不知洛心姑娘師傅是何人物,出自哪門哪派,能有如此了得的徒弟?”
站在旁邊一臉興奮的紫鳶說道:“我家小姐哪裏有什麽師傅呀,是小姐熟讀醫書,從而根據醫術上的一切知識憑自己的能力配置出來的呢。”
洛心聽了紫鳶的話,本來很是打緊的心頭放鬆了下來,點點頭說道:“我祖父生前對藥物小有研究,留下了許多醫書,閑著無事時就看了很多,略懂了些醫術的皮毛。”
查探麽?讓這些謎團都留給死去的人帶走吧,除了她自己以外,反正無人能知。
這時,齊浩然更是覺得這個人真是不可思議,僅憑著讀過幾本醫書,居然獨自一人把藥方配置而成,嗬嗬,看來自己是遇上極有醫術天賦的人了。眼前這人雖是女子,卻隱隱能感覺到她與常人不同,單憑著這一身淡然的氣質,就能讓人感到不驕不躁不矜不伐而又心如古井,如此說來,冰雪聰明如她能配置出藥方也是情有可原了,內心不禁泛起了些許佩服之意。
隻可惜他是齊國人,縱使洛心有千般能耐,他齊浩然也不可能對洛心有一絲真誠。
說道:“洛心姑娘好能耐。”
“哪裏,醫學博大精深,我隻是運氣好,恰巧配出了藥而已。”洛心很是謙虛。
齊浩然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亥時了,便起身告辭道:“洛心姑娘,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待他日再來拜訪。”
“齊公子這就要走了,倘若真有事情,那公子還是快些去處理吧。”
“告辭。”
“後會有期。”
齊浩然邁著大步向門外走去,洛心讓紫鳶送走了齊浩然,便招呼大家休息了。
回了房,就看到周幕獨自一人站在自己房間門口,似乎有什麽話對自己說。
“洛心姑娘,今天來的那齊國人,姑娘還是對他小心為妙。”
洛心有些解地看著周幕,回話道:“你認識他?”
周幕點點頭,接上洛心的話:“他不是普通的齊國人,他可是齊國的五皇子,天下出了名的毒醫。”
“你說他是毒醫?”
“是的,性格古怪的毒醫。”
洛心露出驚愕的表情,娥眉緊皺,從剛剛與那人接觸來看,絲毫看不出他性格古怪,不過,他眼眶周圍留下的黑眼圈,不像是沒睡好覺留下的,倒像是中毒之後留下來的跡象。
心裏有一絲忐忑不安,轉而抬頭緊緊盯著周幕的臉問道:“你怎麽認識他的?”
聽到洛心的問話,周幕臉色暗了下來,張了張口,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洛心姑娘,你也知道我是齊國人。來的人說他是齊國人,而他的名字是齊浩然,天底下敢跟當朝皇帝同姓氏的人能有幾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周幕是個重情義的人,於情於理我也絕不會想方設法地去害我的救命恩人。隻是想提醒洛心姑娘,現在慕國和齊國十分不和,兩國關係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一衣帶水。慕國和齊國的確離得很近,‘近’,卻未必‘親’,自從慕國崛起之後,兩國之間雖有往來,但兩國邊疆地區卻時不時發生許多是非,慕國當今聖上又不勤理朝政,這對蒸蒸日上的齊國來說可是大好進犯機會。這齊國五皇子突然跑來拜訪您,而您恰巧是治好瘟疫的大夫,我想——這隻是個蹊蹺罷?”
洛心垂下眼眸,心裏有些煩亂,如此說來,能認識自己國家皇子的人,便猜想到周幕也肯定是齊國的官宦子弟。
“瘟疫可與你有關係?”
周幕諷刺地笑了笑,卻絕不是針對洛心,正義凜然地說道:“洛心姑娘,倘若瘟疫與我有關係,那當日何必還求著姑娘就我一命?”
周幕說完,洛心也反應了過來,不過,在她麵前上演一出苦肉計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她隻是一個小老百姓,她可不是慕城中的什麽風雲人物,要真上演一出苦肉計,在她麵演完之後那也毫無用處,即使要演也得找個一流的風雲看客吧。
洛心也仔細探查著周幕說話時的神情,瞳孔沒有放大,喉結沒有哽咽,眼睛也沒有不停地眨巴,眼神也絲毫沒有閃爍,看來周幕說的是實話,毫無作假之色。
兩人沉默,片刻過後,周幕離開了。
看著周幕離開的背影,洛心隱隱覺得眼前這個人有屬於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座空房,裏麵放著自己不願與他人分享的東西,也許是出於自私,也許是為了其他人,才把秘密放心底的空房裏,讓它在心中慢慢沉睡。等到遇上生命中願意與之分享秘密的那個人,才會毫無顧忌打開心房,釋放出能量淨空自己的身體,陳述出所有自己的秘密。
洛心也是個有秘密的人,隻是,她的秘密隻能自己一個人把握著,決不能放手述說,她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到真的說出來時,隻怕乾坤顛倒,世界顛覆,所有事情都將已不複存在,亦是毀滅。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秘密,從心房中挖掘出秘密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沉重的代價讓人害怕。
周幕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秘密,洛心她能理解,就像她是一個被秘密包圍著的千年之後的人。
在房間中的洛心,目光透過窗口躍向遠處的萬家燈火,朦朧月夜中的燈火更像是無數雙妖魔的眼睛,此時正驚恐地審視著自己。心裏浮起一絲不安,前來洛心館說是拜訪自己的人,更像是在打探自己的底細。
那張精巧細致的美麗容顏上,透出些許深沉,又似憂愁,轉身走去躺上床,卻一夜未眠。
次日,所有不快之事都拋之腦後,看天氣還不錯,洛心在幾家分館裏溜達了不久,見到幾天前談論瘟疫的兩個老人,去俞梚村的想法又突然冒了出來。這想法一冒出來,心緒控製不住,馬上回了自己的房間,收拾起東西來。
紫鳶看到自家小姐正在收拾東西,問怎麽回事兒,不問還好一問嚇一跳,洛心還不緊不慢地說道:“對了,紫鳶,幫我備輛馬車,把館裏配好的藥都幫我裝到馬車上去。”一邊說著手裏還不停地整理東西。
這紫鳶看著洛心是鐵了心要走,馬上跑去找嶽恒,嶽恒可是洛心的幹爹,現在興許隻有這個爹能勸下洛心了。
到了嶽恒管理的洛心分館,四處看了看,發現嶽恒不在,又跑到其他分館裏找了找,還是沒找到,人沒找到卻把紫鳶累得夠嗆,匆匆忙忙地回到洛心館的時候,看到嶽恒從裏麵拿了幾副藥出來,跑上前一隻手抓著嶽恒另一隻手伏在膝蓋上不停地喘著粗氣,終於找到了。
嶽恒還看紫鳶莫名其妙地抓著自己的袖子,問她何事這麽著急,紫鳶抬起頭看了眼嶽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姐、俞梚村、馬車、勸勸她—”說完又指了指樓上洛心的房間。
聽了紫鳶的話,想起洛心昨天提到她要去俞梚村,嶽恒大概明白了紫鳶的意思,說:“你是說小姐要去俞梚村,正在收拾東西?”
紫鳶撥浪鼓似的點了點頭。
嶽恒馬上就小跑著去了洛心的房間,推開門,卻見洛心把東西都收好了。
“洛心!”
洛心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嶽恒正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自己,立即猜到他為什麽來這裏,停下手中的事把嶽恒拉過來坐在桌邊說道:“爹,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身為一個大夫,我不能見死不救啊。我雖然不像杜萬雲那樣是什麽大善之人,但我實在不忍心看著我能救下的人患重病而坐視不理,我相信,你也是個大夫,能理解我的心情。如果有天患病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們自己的親人呢,那該怎麽辦?”
“可是這也太危險了,這世道太亂,我擔心你會出事呀。”
嶽恒憂心忡忡地看著洛心,前不久他聽說俞梚村可是瘟疫最先出現的地方,瘟疫一盛行,那什麽事兒都會有,搶錢的、殺人的、放火的,要是食物匱乏,吃人的也有,指不定那些人看到這麽個細皮嫩肉的女子,巴不得煮了吃了,在這個吃人的年代,好不容易有了個女兒,怎麽能讓她獨自一人跑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呢?
洛心拉過嶽恒的手,說道:“爹,我之所以要去,我是希望我能給他們解除病痛的折磨,這世上壞人雖多,好人也不少,我相信我遇到的都是好人,我去俞梚村定能治好他們的病,順便找下是什麽原因引起的瘟疫,以後說不定還能找到什麽方法來預防這天花呢。”
看著女兒意誌這麽堅決,心裏開始有些動搖,在沒有這個女兒之前,沒有家人的滋味,那可是自己親生體會過的,不但十分孤獨,在自己有難處的時候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想著想著,自己也覺得很是心酸,這世道造的什麽孽呀,來什麽不好,偏偏是瘟疫,讓人痛苦不堪不說,還連累了家人親戚朋友,現在連自己這個唯一的幹女兒都得搭進去救人。
“爹”
嶽恒把心一橫,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謝謝爹!”
“可是我有個條件。”
欣喜之餘的洛心疑惑地看著嶽恒,說:“講。”
“讓我跟你一起去。”
“這怎麽行?瘟疫橫行的地方非常危險,我以前生過這種病,身體中已經有了對這種病毒的抗體,可爹爹你沒有生過這種病呀,再說,你這麽大歲數了,還跟著我勞累奔波對身體可不好。”
見洛心不願意自己跟著去,嶽恒說道:“你若是不讓我和你去,我即使拖著你死纏爛打也不會讓你去。”
見自己的爹像個小孩子一樣發脾氣,洛心無奈地笑了笑,瞪了他一眼說道:“好好好,我們一起去,但是,無亂遇上什麽病患你都得離得遠一些。”
“好,我聽你的。”
看見洛心答應了,自己跟著去應該能幫上不少忙,再說他嶽恒也是個郎中啊,減少些心兒的負擔也是好事,畢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多個人多個腦子多把力。
可在洛心看來嶽恒可不是幫手,反而覺得讓他去那危險的地方增加了不少事兒,可不帶上他又不行,實屬無奈。這相當於自己去執行任務的時候背上了個很大的包,裏麵裝了很多有用的東西,有時候裏麵的東西會給自己帶來很多方便,有時候它卻是個累贅。也罷,背個包就背個包,隻希望包裏有用的東西有很多就好。
洛心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放到了準備好的馬車上,又往車上裝了滿滿一車藥。在出發之前,招來了洛染、周幕等人,把醫館裏的事情好好交代了一番,讓洛染暫時打理著醫館,吩咐好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項,叮囑洛染好好負責千萬不能有什麽差錯,醫館的名聲可非常重要,丟了醫館的名聲就像人丟了自己的尊嚴,不但沒有人敬重,還會給醫館帶來負擔。
洛染知道洛心很重視醫館,說道:“你就放心去吧,我隻希望姐姐和爹爹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就好。”
說完,便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瓶子,遞給了洛心,問她這是什麽東西,洛染說這是南穀散,是從南海之北峽穀的一種植物中提取出來的藥物,把它撒在人的眼睛裏就能讓人瞬間失明,不過幾個時辰之後,藥效就沒了,對人的眼睛也沒什麽危害,也許遇到什麽危險能用上。
洛心收下了這南穀散,問這個東西怎麽來的,洛染卻說是別人給的,洛心也沒多問,當時洛心還打趣說要是遇到了猛虎野獸,就撒點到它的眼睛裏,看看這猛獸要是瞎了有什麽反應。當時幾人聽了臉色大青,別人家小女子見了野獸是又哭又怕的,能跑那巴不得自己長了四條腿的,這洛心倒好,還想著給野獸下藥!別人說洛心很奇特,這女子確實奇特!算得上絕頂奇葩!
囉囉嗦嗦了一大堆,終於出發了,可剛到城門腳下,這城門居然還關著,把洛心的馬車擋在了城內。洛心感到很奇怪,慕城的瘟疫不是得到控製了嗎,怎麽還關著城門,便讓馬夫前去問問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