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杖罰
第一百零九章杖罰
“台上人可是洛心？”
不多時，監斬官略顯鏗鏹頓挫的聲音傳了過來，台下喧鬧的聲音適時而止，洛心側身而立，放眼便見到台上坐著的一眾官將，眼眸微斂，“正是洛心。”
這種時候問她的名字，不是多此一舉麽，即便是走過場做做樣子，也是讓人心中頓生排斥之感。
“洛心，皇上已命人調查了你私藏齊國殺人通緝犯，你可知罪？”
私藏通緝犯？調查？真是“調查”？把她關在了朝天營，而後又把她帶來刑場，再定個罪名，監斬官一口咬定是她藏的人，莫不是有皇上撐腰了。
台下百姓看著洛心，等著她回話，白衫如初，青絲飛轉，墨黑的發一瀉如瀑，凝眸回轉，卻等來了一笑，玉石之聲不卑不亢縱然響起：“大人，洛心未嚐私藏過通緝犯。”
“眾人皆知通緝犯出現在洛心館中，那到底為何？”監斬官依舊一副字正腔圓的聲調，語速不快不慢。
“大人，天下巧合之事諸多，那兩人來到洛心館也實屬蹊蹺，頭天晚上洛心也並不知道他們是齊國通緝犯，見兩個受傷的人前來投醫，就留下了傷者。第二日，街上便到處是通緝犯的告示，也就是說，他們來投醫之時，還未曾是通緝犯。”
洛心看了眼上官浩天，隻見他隻是靜靜坐在椅上，沒有言語，臉色嚴肅。身後的上官文軒和上官文彥，也是不動聲色處在原地，看著眾人的反應。不過，旁邊倒是站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十分麵生，看上去也是個官場的人，一身錦服，佩帶腰刀，威風儀儀。
“大人，我家小姐當日救人時確實不知道那兩人便是通緝犯，洛心館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證！”
邢台之下的紫鳶的聲音響起，她說的也確實是事實，洛心館中的人也紛紛跟著站了出來，洛染和嶽恒也點頭。太師爺的兒子冷單坤帶著幾個家丁站在洛染旁邊，寸步沒離，因自己的身份，卻也不好說什麽。除此之外，叢連山莊和杜家的人也來了。
此言一出，旁邊的人也有為洛心打抱不平的意向，平時到洛心的醫館中看病，收費也比其他地方要少得多，服務也是一流，況且洛心還治好了慕城百姓的瘟疫，他們實在不能看著心底善良的好大夫被冤枉了。
“大人，俗話說不知者無罪，落心館主沒有錯啊！她隻是心存醫者之心救了人，怎麽就成了私藏通緝犯的罪人了呢？”
“大人，事情都還沒有水落石出，怎麽就把人帶到刑場了呢？要是這樣辦理案件，以後要怎麽讓百姓信服？”
“還請大人把通緝犯抓住，前來對峙，再做決定不遲。”
“女神醫救人也是初遇醫者心態，要是慕城女神醫就這樣不清不白地被冤枉了，恐怕以後天下就沒有一個大夫敢救生命垂危的人了。”
“是啊，大人，落心館主可是救了全慕城的人啊，再怎麽說，也要給落心館主一個公道！”
“給洛心館主一個公道！”
邢台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替洛心說話，他們實在不能明白，皇上為什麽要把洛心直接帶到刑場來。
監斬官也是個有眼色的人，見刑場下的百姓激動了起來，立即說道：“洛心有沒有私藏通緝犯，確實需要證實。不過，當日在洛心館中發現通緝犯之時，洛心衝撞了貴人，洛心，這可是事實？”
監斬官腦子倒轉得挺快，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不錯，那天她確實是衝撞了貴人，不過也隻是沒有行禮，態度不好了點兒，如此就被說成衝撞了貴人？
“回大人，洛心向來眼拙，不會看人，當日來洛心館喝茶的也不知是貴人，之後便被帶走了。”
監斬官一聽，愣了，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那天的事情他雖不在場，可是也聽手下的人說過，他也知道皇城女神醫被太皇太後召見過，也知道此人還與皇室的人吃過皇家宴，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當日她頂撞過的人就是當今皇上？說瞎話就算了，竟還如此義正言辭。
洛心眼眸望著遠處坐於高台上的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發現的狡黠。
“洛心，不要讓本官拆穿你的胡話，快快從實招來。”
“落心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麽，還請大人明話直說。”
一言既出，監斬官的臉色微難，“洛心，當日皇上與齊國五皇子到洛心館中喝茶，你不僅不好好招待，還對皇上出言不遜，難道你忘了？！”
話一出，語驚四座，台下的百姓像炸開了鍋，他們隻聽說皇上也去了洛心館，卻不知道在洛心館中還上演了這麽一出戲。當日皇上出現在洛心館之後，不過半日立即傳得滿城皆知，普天之下最尊貴的人，居然屈尊降貴於洛心館，也是人始料未及之事。
而館中突現齊國通緝犯，與官兵混戰成了一片，之後通緝犯僥幸逃走了，百姓們知道的也僅限於此，根本就沒聽說洛心還衝撞了皇上的事。轉眼看了看坐在高位上的上官元帥，再望望洛心，想起那日在城樓腳下上官元帥被洛心館主質問時的場麵，台下的人心中不免想到說不定洛心真的衝撞當今天子了，沒想到洛心館主膽量盡是如此過人，連皇上都敢頂撞，看洛心的眼神也更加不一般了。
“你胡說！館主根本就沒有衝撞過皇上！反而是上官元帥，不聞不問就把館主給帶走了！”不知從哪裏衝出來洛心館中的人，那人氣得臉色發青，分明是皇上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給抓了，現在還汙蔑洛心出言不遜。
在場的人聽了那人說的話，霎時唏噓不已，這人莫不是不要命了，居然敢這樣說話。台下的人轉眼看著洛心館中的那個下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血氣方剛的模樣，怪不得這麽沉不住氣。
監斬官頓時臉色大變，偷偷看了眼坐在旁邊的上官浩天，依舊是之前的模樣，依舊一言不發。不過，被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說成這般，他能感覺到上官浩天現在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所有人都看著監斬官，氣氛沉鬱。
監斬官左顧右盼，拿出平時訓人的模樣：“放肆，敢對上官元帥出言不遜，還妨礙公務，來人，把那人給我抓起來，杖罰兩百！”
洛心館中的人見此，心裏雖氣憤不已，卻誰也不敢上前阻攔，都沒嚇住了，隻能默默地看著那小夥子被拖了去，呆愣住了。
小夥子被兩個高大官兵拖出了人群，掙紮著叫喊了許久，也無濟於事，此時在場的人鴉雀無聲，沒人敢說一句話，紛紛閉上了口，怕一個不小心，變成那人的下場。
“慢著！”
頃刻，洛心一句話喊了出來。
“大人，我洛心館中的人做事魯莽，衝撞了上官元帥，是洛心管教不好，是洛心的錯，您要處罰，盡管處罰洛心便是。”
所有人愕然，怔怔看著洛心，難不成她一個弱女子想替那人頂幾百板子？一個好好的人要是被打上幾百大板，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外加屁股開花。打大板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平常都是受過訓練，對於不同的人，打什麽程度，他們自然是十分熟悉。眼前這人當著百姓的麵讓當朝大元帥難堪，怎麽說也得重罰了。
這會兒洛心館館主讓監斬官處罰自己，明擺著不是找虐麽？
監斬官挑挑眉，聲音再次響起：“洛心，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確實管教不嚴，當真要這麽做？”
“洛心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邢台下被官兵抓住的人驚呆似的看著洛心，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半晌才反應道：“館主，你不能這麽做！是我，罰也要罰我！”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館主這麽細皮嫩肉，怎麽能吃得了這苦，為了館主，即使是罰，他也心甘情願！
洛心聽了那小夥的話，不僅想翻白眼，要不是這人，要不是看他還是個孩兒，她會想去挨大板嗎？這孩子腦子還真是直得可以。
“來人，把洛心帶下去，杖罰兩百大板！”
不過幾秒鍾功夫，監斬官趕似的說出話，生怕落心反悔一般，話音一落，兩個官兵就抬了一顆椅子上來，冰冰冷冷，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直接把洛心按在了椅子上。
洛心動了動身子，剛才說話的時候挺大義凜然，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被按在椅子上卻後悔了，她不過也是個女子，真真要是被打上兩百大板，恐怕她也是小半條命沒了。看來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她沒想到監斬官會直接讓人賞給她兩百大板。
傻愣的小夥急得一頭汗，明明是在為館主打抱不平，現在怎麽反而讓館主受罰了？
台下的人也是不敢吱一聲，眼也不眨地看著邢台上的人，全場寂靜得緊，也不知道每個人的腦子裏現在想的到底是什麽。
鞠雲閣樓上的人微微一怔，饒有興味地看著不遠處站在邢台上的人，眼睛眯了起來。
“慕毅這出當眾審訊的戲碼倒是有趣。”
身旁站著的人給娃娃臉的人倒了杯茶，臉色凝重遞過去道：“五皇子，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她。”
齊浩然喝了口茶，“來不來與否，就看她自己了。”
“五皇子，若是不來，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隨機應變。”
噠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進入刑場的街道響了起來，緊跟著一陣陣慘叫之聲，聲音尖銳痛苦嘶鳴，劃過白雲蒼狗，竄入刑場上方，如雷貫耳咄嗟叱吒。
正準備受罰的洛心抬頭遠眺，她這個要被打的人都還沒有叫喊呢，怎麽就有人在替她哀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