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盼凝之死
目送兩人走了之後,博涉立即收斂了臉上難過的神色。
畢竟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博涉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兄弟為一個女人而斷送了性命。三人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換取來的,多少次幾兄弟都命懸一線地在千軍萬馬中廝殺,最後從死亡邊緣逃出生天,俗話都說患難見真情,更何況情誼如此深重的三兄弟?
博涉甩甩頭,想把兩個兄弟的事情都拋到腦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這具屍體處理掉。
想到這裏,博涉蹲在地上看著屍體出神了一會兒,立即從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件衣服,隨手扯下一塊布條包在女子的頭上,不讓鮮血繼續往外流出,隨後又拿起之前被扯壞的衣服把地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把屍體挪到桌子下麵,用桌布擋住了屍體。
之後,便又悄無聲息地跑到門外打探了皇宮護衛的動靜,看見一隊士兵走從旁邊走了過去,立即手腳靈活地往牆角一躲,避開了衛兵,之後又在宮中轉了一圈,發現慕國皇宮中到處都是士兵,看來這皇宮中真是個戒備森嚴的重地。
這裏可是皇帝住的地方,怎麽可能沒有重兵把手?哪個皇宮中的帝王能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不怕死的?想必也隻有三國時代的諸葛孔明這種高人才敢唱空城計了。
博涉回到了房間,心中也開始盤算起來。這慕國皇宮中戒備這麽森嚴,而且自己對這皇宮的地形一點兒都不熟悉,想要把屍體送出宮是絕對不可能的了,若是把這屍體一直藏在房間之中,但隻要有人來查房,隻要稍會武功的人也一定會聞出屍體的血腥味來,並且屍體都是會腐爛的,隻要一發臭,定會被人發現。他倒是也想找個地方把屍體給掩埋了,但這宮中每過幾分鍾就會有人前來巡視,沒有人幫他放風,這讓他怎麽去挖坑?
其實,博涉有所不知,正是因為齊人的來訪,慕國皇上才會加強皇宮中的戒備。慕國皇上雖喜歡美色,但是卻不傻,而且這皇帝還是個疑心異常重的人,想讓他不防著齊人,還真是有些困難。
博涉看著屍體發難,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這該如何是好?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剛剛出去踩點的時候,他倒是見到外麵有一口古井,就在這座偏院的不遠處,隻要把屍體暫時扔到井中,毀了證據,慕國人一時半會兒還是不會想到是齊國人做的。
確定好下一步驟,博涉立即扛起屍體,往古井的方向走去,神不知鬼不覺中,已經來到了古井邊,四處張望了下確定沒有人之後,扯下屍體上裹著的布條,把屍體扔到了井中。回到房間後,博涉就被沾染上血跡的衣服都燒了,又打了盆水來,把桌角上和地上的血跡抹幹淨。
就在博涉把一切事情都打理好的時候,齊浩然像是掐著時間一般,推開門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對博涉說道:“博涉將軍,可辛苦你了。”
博涉擰起眉頭,抬起眼神色凝重地看著齊浩然,良久,突然跪了下來說道:“五皇子,請你饒他們一命。”
五皇子走進門,也不看博涉的臉色,直接說道:“博將軍,你的這兩個兄弟,一個是虛情假意之人,一個是貪生怕死之徒,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值得為他們這麽做嗎?”
隻見博涉苦笑了一下,說道:“屬下是他們的大哥,他們是什麽樣的博涉最了解不過,即便他們真是這樣的人,隻要他們是我的兄弟,我都會救他們。”
“博將軍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雖佩服你對兄弟的深厚情誼,可這件事情由不得你了,一旦被慕國皇帝知道我齊人蓄意殺死了他宮中的宮女,他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我們是齊國人,他怎能容忍他國之人在他眼皮底下殺死他身邊的人?兩人都是跟在你身邊多年的人,他們一出事,定跟你脫不了幹係,我是你們的主子,更與我脫不了關係,即使不為自己想想,也應該為自己的主子想想,即使不為自己的主子著想,也應該為齊國想想。齊國與慕國現在是什麽局麵,想必博涉將軍再清楚不過。”
聽了五皇子的話,博涉臉色痛苦,也不再言語了,在齊國百姓麵前,他不知道該站在兄弟這一邊,還是站在國家這一邊。
兩人坐在房間中,沉默了好久,五皇子起身,走了出去。
而此時的皇宮門口——
兩個模糊的身影從宮門上的城樓裏越過,這時剛好有一隊士兵從宮門下邊經過,地麵上的士兵感覺到頭地上有動靜,帶頭的小將立即警惕地喊道:“什麽人?!”
隻見兩個模糊的身影從宮門的角樓上直接跳了下去,並沒有因為被人發現而停下來。兩人正是犯了事兒的杜正豪與穀弘方。
“呼!這麽高的角樓居然也敢跳下去,兩人是不要命了嗎?嗬嗬,可惜這裏是慕國的皇宮,不是什麽荒山野嶺,不管是什麽人,想要從這裏跑出去,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去,叫弓箭手就位!”
“是!”
一個士兵應聲,立即離開了隊伍。
“咻!咻!咻!”
幾隻箭從身邊擦肩而過,兩人身型閃躲,立即避開了弓箭。
穀弘方喘著粗氣急切地說道:“二哥,角樓上有人射箭,這可怎麽辦?”
隻見杜正豪轉頭看看角樓上站滿了一排排士兵,便對穀弘方喊道:“三弟,現在我們隻能靠自己的能力逃走了,我們兩個朝不同方向去,隻要能活著離開這裏,就不會辜負大哥的一片期望了!”
“好,二哥,那你小心啊!”
說完話,穀弘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奔去。
角樓上的小將看著分道揚鑣的兩人,說道:“速度還挺快,加重弓箭手,一定把人給我拿下!”
角樓上瞬時又多出了三倍的弓箭手,離弦的箭像雨點一般往宮門口不遠處的空地上奔跑的兩人射去,沒過久之後,地上便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箭支,整片空地變成了一隻碩大的刺蝟。原本緊跟著的兩人,卻因剛才計劃有變而分開了,隔出好遠的距離,現在兩人想要走到一塊兒去,還真是有些為難了。
沒辦法,現在已經顧不了別人的性命了,隻能想辦法自己逃出去。
杜正豪一咬牙,便使盡全身力氣向外麵衝出去一段距離,脫離了弓箭手的射程,心中一喜,轉身對還在身後的穀弘方喊道:“三弟,我先到慕城外去了,在那兒等著你!”
看到二哥已經脫身,穀弘方歡喜地說道:“好,二哥,我們在城外匯合!”
“我先行一步了!”
話音剛落,杜正豪一躍,往慕城街道上的屋頂奔去,走遠了。
角樓上的小將心一驚,說道:“想不到這些人還正有兩把刷子,在這麽密集的劍雨中居然還逃走了一人。傳令下去,讓每個弓箭手都對準了再射擊,可不能讓剩下的一個人也跑了!”
而宮門之下的穀弘方,看見自己的二哥已經逃離了慕城皇宮,也多了一分急切,正想奮力追趕之時,卻感覺到每走一步都困難重重了,比剛才更加吃力起來,看來慕國皇宮護衛實在不好對付。
“咻!”
大事不妙,一支箭正擊中了自己的大腿!
穀弘方吃痛地蹲下身來,即刻從地上拔起一把箭支,不停在手中揮舞著,打掉了向他射來的利箭。
角樓上的人看到宮門下可疑的人蹲下身子,還在拚命掙紮著,便有些興奮地說道:“嗬嗬,看來那人已經被射中了,快!命人打開宮門,抓活的!”
小將立即下了角樓,等宮門打開之後,帶著一隊人就往宮外的方向奔去。
穀弘方見到已經大開的宮門,樓上的弓箭手也已經不再射箭了,一大隊人拿著兵器往自己的方向衝了過來,頃刻之間,已經把自己團團圍住。
隻見先前的小將對地上躺著的人說道:“你是什麽人?!”
穀弘方冷笑了下,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跡,說道:“知道我是誰很重要嗎?”
“看你這身衣服,就知道你是齊國人,哼!戰敗國的人來訪慕國,我就知道沒什麽好事!說,你們半夜三更的,為什麽想逃出皇宮?本來天一亮就可以出入皇宮的,現在為什麽要鬼鬼祟祟地離開這裏?!”
“嗬嗬,我們齊人就是想看看你們慕國人到底有什麽能耐,能否把我們囚禁在籠子中!”
“你!放肆!居然敢說慕國的皇宮是鳥籠子?!來人,把他給我拿下,關到天牢中,聽憑皇上發落!”
“是!”
兩個護衛領了命上前,準備把人捆綁起來。
正當兩人接近穀弘方的時候,穀弘方迅速起身,說時遲,那時快,一把白粉散開來,立即滲入眾人眼中。
“哎喲喂,這小子有詐!”
眾人捂著眼睛,一陣吃痛,鬼哭狼嚎起來,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居然能讓眼睛這般發痛。
隻見穀弘方在眾人的一片狼嚎聲中站起了身,說道:“哈哈,想要抓我‘暴虐三煞’,你們還嫩了點兒!”
說完話之後,便一瘸一拐地快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而角樓上的士兵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麽狀況,就見到本來已經束手就擒的人又逃走了!
不愧是呆在毒醫身邊人,都懂得如何使藥。不過,穀弘方萬萬沒想到,自己狂妄之時說出的話,竟然把自己的身份給暴露了——齊國暴虐三煞之一!
慕國的士兵雖看不見,但耳朵並沒有壞,從剛才那人的口中,已經知道半夜三更逃離皇宮的人是誰了。
角樓上的士兵察覺到剛才出了宮門士兵的不對之處,便出來查看情況,才發現這些人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命人把受傷士兵抬回宮裏醫治,關了宮門。
逃出宮穀弘方和杜正豪,一前一後,兩人都往城外的方向奔去。杜正豪先行一步,過了一個時辰,就來到了城門口,越過城牆,在城外等著三弟的到來。可左等右等,也不見蹤影穀弘方的蹤影,心想著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情。又轉念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才躲開了追兵,要是再進城無異於去送死,無論有多擔心,也隻能耐著性子在城外等著穀弘方了。
穀弘方使詐對宮中的守衛下了藥,逃了出來,可因腿受過傷,行動十分不方便,每走一步,都舉步維艱。劇烈的疼痛感從大腿上傳來,穀弘方低頭一看,整條腿上滿上鮮紅的血跡,一支箭正突兀地插在自己的腿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下來,抬頭看看毫無人影的街道,這該怎麽辦?
為了活下去,穀弘方一咬牙,可踉踉蹌蹌地又向前走了幾步之後,倒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影在黑夜中出現,扶起地上的人,拍拍穀弘方的臉,身影急切喊道:“三弟,快醒醒!快醒醒!”
咯噔咯噔的馬蹄聲響了起來,看來是追兵已經追來了,博涉立即扛起穀弘方,往房頂上躍去。
馬蹄聲已經接近,隻聽見一大隊人叻馬的聲音,之後便是一陣馬的嘶鳴。
其中有個人說道:“你們從這條街上過去,其他人跟我從另一條街上去追!”
“是!”
又是一陣馬蹄聲。
待大隊騎兵走遠,博涉從屋頂上探出一顆頭,確信人已經走了,立即喊了喊穀弘方,可是依舊沒聲回應。借著月光,博涉低頭檢查了下穀弘方的傷口,看來傷勢非常嚴重了。
之前見慕國皇宮中大隊護衛往宮門的方向集結,博涉就猜到兩個兄弟定是被人發現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個護衛,換上衣服之後便跟著護衛出了宮,剛出宮的時候就見到宮門口地上遍布的箭支與血跡,便知道兩個弟弟出事了。離開護衛隊伍一路找來,先前一步找到了受傷的三弟,一開始見到穀弘方躺在地上的時候心中悶得發黃,抬手往鼻孔上一探,還有氣息,沒有死,還真是萬幸,本來打緊的心也鬆了口氣,不知道現在二弟的情況怎麽樣了。
看著穀弘方鮮血直流的一條腿,博涉立即從衣袖中掏出了藥,往他的傷口上抹去,不過,這也隻能暫時止住他腿上的血,想要活命,就必須得把腿上的箭拔出來,他不是大夫,怎麽幫他處理傷口?博涉心中十分著急,看著自己的兄弟生命一點點在流逝,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頭腦一轉,向四處看看,對了,洛心館!
博涉想起是那個洛心館的的館主,把五皇子放瘟疫染上的人給救活了,她可是慕城的女神醫,定能救下自己的三弟。
想到這裏,博涉的臉上閃過一絲希望,立即扛起穀弘方,往洛心館的方向奔去。
夜已深,當博涉來到洛心館的時候,茶館的大門早就已經關了。
博涉抬起手,急切地敲了敲門。
剛敲門沒過多久,一個聲音就從身後響了起來。
“不許動!”
一把冰冷的刀鋒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剛才一時隻想著救人,卻沒提防著早有人已經盯上了自己。
“你是什麽人?來幹什麽的?”
把刀架在自己脖頸上的人走上前,看清楚了博涉的臉。
十個黑衣人先後來到了這裏,團團圍住了博涉,是洛心館的暗衛。博涉看著眼前的幾人身手不凡,知道不是幾人的對手,便沒有反抗。
畢竟是見過大風浪久經人事的人,博涉神色鎮定,指指地上的人說道:“我是來求洛心館館主救人的。”
一個暗衛上前檢查了一番躺在地上的人,果然受傷了,轉身對帶頭的黑衣人說道:“大哥,這人確實是受傷了,是被箭射中,傷於大腿部位,流血過多,已經昏迷不醒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暗衛又再次問道,不摸清楚這人的底細,暗衛是不可能讓這個半夜三更滿身鮮血又身穿慕國兵服口音十分奇怪的人去見洛心館館主。這樣的人太可疑,暗衛有強烈的預感,這人身份定是非同一般。
博涉是齊人,也並不打算說出自己的身份,而是繞了個彎子說道:“幾位少俠不用擔心,我絕不會對洛心館館主別有用心,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隻求洛心館的館主救我三弟一命,在下感恩不盡,日後要是有機會,在下定會報答如此大恩。”
十個暗衛相互看看,最後把目光聚結到帶頭的人身上,表示隻要是頭兒的想法,他們幾人願意遵從。
領頭看了眼博涉,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心想道:這人看起來是個重情義的人,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冒著危險把自己的兄弟送來給館主醫治,想必這人的品行也不會壞到哪兒去。
再三思量之後,領頭最後做出決定說道:“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去給館主報個信。”
聽了這話,博涉欣喜若狂上前一拜,萬分感謝道:“多謝!”
第二天,奉了太皇太後前往蓮花古井中打水泡茶的三個宮女,正好就撞見了被博涉扔進古井中的屍體。前來查看的步信文將軍,正看著屍體發難。
頭天晚上在宮中守夜的步信文十分納悶,自己少說也在宮中加強了十倍的兵力,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麽會一無所知呢?皇上第一晚讓齊人在宮中留宿就發生了這種事,看來齊人並不是真心實意來向慕國投誠的。想起第一次在鞠雲閣見到齊浩然躺在床上的時候,那種老熟的表情,與長在那人的娃娃臉,一點都不相符。
步信文聽到來人報信之後,便迅速來到了案發地點,命人把屍體從古井中打撈了出來。看著麵目腫脹並且有些猙獰的臉,步信文走上前,檢查了一番,一眼就看到那人頭上的血窟窿。
“信文,有什麽線索嗎?”
上官浩天的聲音在步信文的身後響了起來,步信文轉過身,見到上官浩天並不奇怪。步信文在收到消息的時候,立即派人通告了元帥,現在上官浩天出現在這裏,也正是時候,便對上官浩天行了一禮說道:“上官元帥,我也剛到不久,從宮女口中得知這死者是跟在太皇太後身邊伺候的宮女,名叫盼凝,剛才信文檢查了下屍體,發現這屍體是昨天晚上差不多子夜的時候喪命的,頭上有一個大窟窿,看起來應該是人為的。”
上官浩天走上前一番查看,屍體的頭上果然一個巨大的窟窿。不過,這人還真有些麵熟,仔細看了看那屍體的臉,才想起這人是昨晚上宴會還沒開始之前嚼絕王耳根子別自己訓斥的宮女之一。
“有找到什麽線索嗎?”上官浩天問道。
“目前沒有。不過,昨天晚上倒是有兩個齊人神色慌張地闖出了皇宮,早已經派人追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