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琴音
“婉兒姑娘？”
洛心眼裏滿是驚奇，差不多有幾個月沒見了，這叢蓮山莊的夫人倒跑到她這兒來了。不過洛心也隻見過杜婉兒兩次，第一次是她來洛心館喝茶撞上安國公主的時候，第二次是在她和叢蓮山莊莊主成親的時候，兩次給她的映象都很深刻。之後慕城中的人患了瘟疫，杜萬雲倒是給洛心館送來了不少藥材，跟她爹爹有幾回交集，不過都沒碰上杜婉兒。這次她來，倒是給濮傲樓增加了不少貴氣。慕城巨商的女兒都來光顧她洛心的小店兒了，還怕有什麽人不會來呢？
一身華服的杜婉兒邁著碎步移到床邊坐下，看著洛心說道：“洛心姐姐，這麽久沒見，是不是把我這個妹妹給忘了？”
洛心坐了起來，說道：“哪裏的事兒，妹妹已經是嫁出去的人了，我去叢蓮山莊看你隻怕擾了妹妹。”
“我就知道姐姐沒忘了我。莊裏的人說是洛心館的館主開了家酒樓，這不閑著無趣嘛，我就跑來湊熱鬧了。”
“好，我這酒樓裏倒是有很多特色菜，這就帶你去品嚐，到時候你這貴人可要多給我宣傳宣傳呀。”
“好哇，那你快爬起來。”
洛心這時來了精神，從床上爬起來，就在穿衣服的時候，洛心卻看著剛才穿過的衣服犯難了。這古人的衣服不但十分繁瑣，還裹來裹去沒個完，長久以來都是紫鳶幫她才穿上衣服，但紫鳶報完信兒之後就出去，冬天的衣服又多又厚，真要自己穿起來，非成個粽子不可，這可如何是好。杜婉兒看洛心望著一堆衣服發呆，難不成這大美人不會穿衣服？笑了笑說道：“姐姐，我來幫你穿衣服吧？”
洛心窘迫地撓撓頭，卻也不反對，拿起衣服遞給杜婉兒，讓杜婉兒幫自己穿上。
丟臉，實在太丟臉了！長這麽大連個衣服都不會穿，傳出去得讓多少人笑話呀。杜婉兒看見洛心紅著臉，便猜出了洛心的顧慮，笑著對洛心說道：“姐姐，我不會說出去的。”
“呃…多謝妹妹了。”
洛心一邊回複著，一邊兒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磨磨蹭蹭總算穿起來了。
這家酒樓雖然沒有其他三家建的大，隻有三層，但還是不小，一樓照樣擺了桌椅，二樓和三樓同樣裝修成了雅間，專供給比較舍得花銀子的人。拉了杜婉兒的手，便迎著杜婉兒到雅間去了。洛心讓人燃了爐子，端上一個鴛鴦鍋，往鍋裏放了底料，拿來洗好的菜上了些肉又叫了些小菜，和杜婉兒一同吃起了火鍋。
火鍋對現代人來說那可是家常便飯，可對這慕城中的人來說就不一般了。杜婉兒從來沒見過這種吃法，平時吃飯都是讓廚子做好了端上來的，放些調料自己煮了吃倒還覺得挺新鮮的。見洛心夾了些蔬菜放到濃湯滾滾的鍋裏，又夾了些肉放進去，不一會兒就熟了，洛心夾了些菜放在杜婉兒的碗裏，讓她嚐嚐鮮。吃過之後，覺得味道不錯。對洛心說道：
“姐姐，你這火鍋不錯呀，調料做得挺好吃的，你家廚子手藝不錯嘛。”一邊說著話，一邊兒把香噴噴的肉放進嘴裏。
“底料是我自己做的，教給了廚房裏的廚子。不過廚藝倒是一般般，你隻是對這吃法有些新鮮罷了。”
“嗬嗬，此話當真？我覺得姐姐的廚藝非同小可啊，這家酒樓生意定會紅紅火火。”
洛心見杜婉兒吃得開心，心裏也很高興，說道：“這酒樓也算是小了些，之前還剩三家醫館，慕城百姓的病算是好了，今後我也打算把這三家醫館改成酒樓。”
“那為什麽現在不改成酒樓呢？”杜婉兒不免有些詫異，做生意是要抓緊機會的呀。
“哦，改這酒樓花了不少錢，醫館那邊兒也需要些許銀子，還得管著用人飯錢月錢，總的花銷很大，算下來也隻夠建這酒樓了，等賺了錢之後再作打算。”
聽完洛心的話，杜婉兒沉思了下，說道：“姐姐，我回去拿些銀子給你送過來，把另外幾家酒樓也開了吧，到時候熱熱鬧鬧的多好啊，我也可以常常到你這兒來吃飯。”
洛心蹙了蹙眉，說道：“這不大好吧。”
“沒事兒，都是些小事兒，姐姐要是願意，我這就差人去辦。”
“那，多謝婉兒姑娘了，日後便差人把欠婉兒姑娘的錢送過去。”
杜婉兒笑了笑說道：“不礙事。”
洛心對杜婉兒很是感激了一番，杜婉兒也看出洛心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便不再阻攔，洛心說她會還銀子，她相信就一定會還。
洛心清楚地知道，在這裏生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能遇上個誠心幫助自己的朋友是好事，決不能把別人的好當成是理所當然並毫無節製地索取下去，有借有還，這一直都是聖人教與的禮尚往來，以前自己上學時也見到過不少知心朋友的情誼，就栽在了金錢的手裏。能遇到杜婉兒這樣的人得到她的幫助，也是自己三生有幸，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林婉兒倒是覺得沒什麽，開幾家酒樓的錢，她的父親可能善心大發就把它隨手普濟給窮人了，她也可能看上什麽值錢的寶貝一下子就花了。在她看來根本不值一提的小小錢財，在洛心眼裏卻變得彌足珍貴，不是因為它代表了很多銀子，而是代表了一個朋友對她的真心，這份真心不但能幫助她經濟上的困窘，還給她帶來了一個值得珍重的人。倘若洛心送還錢財的時候自己不收，恐怕以後洛心再不會和自己有真正的交情了。洛心的為人，杜婉兒十分清楚，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兩人吃著火鍋正歡，便聽到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從雅間窗口往下一看，原來是自己請來的戲班子上台唱戲了，和杜婉兒邊吃著東西邊看起戲來。這出戲長的是《孔雀東南飛》，《孔雀東南飛》那可是初中教科書上必學的詞曲，洛心不可能不知道內容是什麽，隻是這戲班子的人唱得咿咿呀呀的，本來一句話就可以說完的詞，愣是被那花旦唱了好久，洛心聽得甚是無趣，便一心吃著火鍋。不是她洛心不想聽，而是洛心對戲曲根本沒什麽研究，偶爾能聽懂戲子唱的一句也是她洛心聰明，祖國文化博大精深呐。
杜婉兒要是叫好，洛心就抬起頭來看著杜婉兒笑笑，樓下的人要是叫好，她也看看那些個小生在戲台上翻跟鬥，自己卻跟個無事兒人一般，隻顧著麵前的食物，對戲台上的人不理會。杜婉兒倒是聽得很入迷，樓下人群叫好的氣氛似乎感染了她，不知不覺早已入了戲，最後停下手中的筷子隻管著看戲去了。
叫好聲一陣高過一陣，這唱戲也算是古人閑暇時用來打發時間的活動了，洛心也隻是入鄉隨俗，依著人們的愛好搭了個戲台來賺賺銀子，自己卻對唱戲提不起什麽興趣來。聽著聽著，又有了困意，可杜婉兒還在旁邊兒呢，自己可不能就這麽扔下她不管自個兒跑去睡覺了，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做麽做呀，杜婉兒可是自己即將開業的三家酒樓的大股東呢，她要走了麵子上過不去呀。
洛心就這麽一直忍著困意，差不多過了半個多時辰，戲班子的人終於下台了，過了會兒，一陣悅耳的琴音傳了上來。洛心心中大喜，看來是換節目了往樓下一看，見到了洛染。
“好一個琴藝非凡的捧心西子啊。”杜婉兒不禁稱讚道。
洛心定了定神，仔細觀察之後便看到洛染皺著眉，隻顧低頭看著古琴上的琴弦，跟平常不大一樣，她的眼神也十分複雜，摻雜了許多其他的東西，說不出的情愫。洛心不禁納悶兒起來，開業前幾天說是要為濮傲樓衝衝喜氣，便自告奮勇地說是開業當天要在酒樓裏獻上一首曲子，還練了好幾天呢，本來已經練得爐火純青的音律，沒想到這一上台，彈的琴聲卻這般急切，還有些紊亂，洛染這是怎麽了？
樓下的人見這麽漂亮的人獻出琴藝，不禁看得有些癡迷了，也根本看不出其中的事故。洛染現在心情是好是壞，隻有洛心一人看了出來。洛心雖察覺到了異樣，卻也不知所以然，隻是仔細看著洛染表情不斷變化，心情似乎很難受。
琴音不絕如縷，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中，急急如潑出的傾盆大雨，嘩嘩從洛染的手中快速流出，滑如泥鰍又從洛染手中溜走，纖纖玉指不停地在古琴上，蛾眉皓齒台上人，樓中琴聲傳雲霄，眼波流轉之中，分明在琴上落下了一滴清淚！
“啪！！”
琴弦斷了，所有的聲音瞬間停了下來，洛染慌了神，指尖滲出了絲絲血跡，含著淚水的雙眼看了看台下一雙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睛，匆忙起身抱著古琴就往後台走去。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很詫異，這美人為何匆匆走了，琴弦斷了也不做番表示，對洛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洛心感到洛染好像出了什麽事情，馬上差人讓請來的戲班子繼續上台子去唱戲，便匆匆下樓去尋洛染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