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慕塵隻是看在眼裏,並沒有去阻止也沒有去勸慰。
用那心理醫生的話來說,除非她自己願意走出來,否則你們其他人做什麽事情都是沒有用的。
可是,問題就是,她不願意。
即使不用問,慕塵也是那麽清楚的知道,安若琪不願意走出來,不願意接受他的哥哥已經去世的消息,所以,她在等,她在毫無希望的等。
已經過了大暑了,天氣越來越熱,熱的人心裏都有些煩躁,如今,慕塵能夠說話的人也就隻有南冰了。自從他的哥哥離開之後,白冰也離開了,走之前是跟他打過招呼的,隻是卻是沒有留下聯係方式。
他也就不再勉強,隻是覺得可惜了這樣的一個紅顏知己。
所以,如今身邊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也就隻有南冰了。以前的他,怎麽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跟南冰竟然也可以像是朋友一般的相處,可以聊聊心裏的不痛快。
酒吧裏,兩個人都喝了不少,卻是各有各的心事。
“其實,還是你更加了解我哥,我在國外待了這麽多年,基本上都沒有跟他聯係過。”
不知不覺的,話題又扯到了慕夜臣的身上,南冰也隻是輕輕抿唇,“先生向來惜字如金,很少講話,隻是時間久了,我能夠看懂他的一眼眼神是代表什麽意思了,先生對人是冷,不過骨子裏也不過是一種自我的保護。”
南冰的聲音很是平靜,慕塵不明顯的點頭也算是讚同。
這話還真的是讓南冰給說中了,不僅是他哥就連同著他自己也是這個樣子,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沒有自我保護是根本就不可能的,隻是不同點的是,他哥選擇的是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保護,而他選擇的是一種對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嬉笑態度。
“對了,安小姐這段時間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
慕塵的聲音有些無奈,又給他自己倒了一杯酒。
南冰微微歎氣,“先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安小姐了,走之前再三叮囑我,以後一定要保護好她。”
一杯酒下肚,慕塵有些走神,“他永遠想的比任何人都要周到的多,他幾乎交代了每個人都要保護好若琪,雖然他從來都沒有提起過,可是,我知道,我哥的心裏肯定很不甘。”
“你說的對,對於喜歡的東西先生從來都不會拱手讓出去,更何況是被逼著用這樣的一種方式放棄。”
燈光璀璨,兩個人的話題卻是有些沉重。
皇家盛世依舊是跟以前一樣的氣派,隻是,物是人非了,所有的東西都變了。
時間不早了,兩個人在門前分開。
慕家,安若琪坐在慕夜臣的書房裏看書,窸窣的可以聽到紙張翻動的聲音,她看得好像是很認真。
虛掩著的門,慕塵再次的關上了。
他哥所有的東西都保存著原來的樣子,一樣都沒有動過,他想著,總該給安若琪留下一點想念的東西,比如這個房間,這個好像還殘留著他哥的氣息的房間,他全都完完整整的保存下來了。
安若琪的心裏治療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卻是並沒有見到太多的氣色,她還是那樣的一句話不說,而慕塵,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時間久了,他發現安若琪對他哥的留戀好像也越來越嚴重了,之前還知道為他哥打掃一下房間,後來直接到他哥的書房看書,再後來,她連她的枕頭都搬到了他哥的臥室裏,晚上直接躺在他哥的沙發上睡覺,懷裏還抱著那個屬於他哥的枕頭。
他不知道,安若琪到底會坐到一種什麽樣的程度,心裏酸酸的時候,他暗暗的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也去世了,安若琪又會做到什麽份上了呢?應該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吧。
這樣的一想,他有些羨慕他哥,他雖然離開了,可是得到的卻是安若琪滿滿的愛,而他這樣的守著安若琪,卻也隻不過好像是守著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子一樣。
沒有任何的笑容,沒有任何的話語,也不會人主動的走過來,我等你回家。
他每天下班回家都可以看到他哥臥室裏的燈亮著,她在等他哥回家,而他,則是徹徹底底的無法插入她的世界了。
人生,有一種距離叫做咫尺天涯。
慕塵每天都可以看到安若琪,可以跟她一起吃飯,可以看著她穿梭在這個家裏,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是兩個世界,兩個好像是根本就無法打通的時間,他被安若琪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心理醫生告訴慕塵,安若琪可能永遠都不會醒過來。
他不會忘記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傳來的冰涼的感覺,永遠,一個好長的詞呀。
他想過了,如果安若琪永遠都醒不過來,那好,他陪著她過這個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日子,照顧著她的生活,照顧著那隻剩下的空殼,然後看著她沉浸在她跟他哥的兩人世界裏。
他真的是做好了最差的準備,他想,最差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他陪著她,兩個人都這樣的孤獨終老,隻是,他沉浸在現實世界裏,而安若琪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這樣分別孤單著,分別老去,甚至是死掉。
他明白,其實,這樣的安若琪應該是很幸福的,因為不會有人打擾。而他的幸福,是在很久之前被他親手丟掉的。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一旦丟掉了,再回頭也不會找回來了。
他很清楚,躺在沙發上望著那空蕩的另外一半失望,他一次比一次清楚,他的前妻,是被他拋棄的,然後,他更加心安理得的知道,如今的一切,都不過是他欠安若琪的。
欠下的債,如今,要用一輩子來償還了。
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明明是八月下旬,天熱的要命,他卻是感覺到了那刺骨的涼,一陣陣的襲來,冷的讓他直哆嗦。
窗外是那滿天的繁星,那樣的亮,那樣的美,可是,他的心情卻是落到了低穀。
“若琪,今天我讓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飯菜,一定要多吃點。”
早上,他依舊是耐著性子柔和的跟坐在一旁的安若琪講話,好像是這樣子的安若琪會回答她一樣,他卻隻見安若琪直直的站起身,多盛了一碗粥,多拿了一副湯匙,放在了那原本屬於他哥坐的位置上,還不停的將那好吃的飯菜夾到那個碟子裏,放到心滿意足時,才開始自己吃飯。
慕塵也隻是訕訕的收回了湯匙,心裏的難過一閃而過,低頭開始吃飯,上班前,不忘記交代一句,“張嫂,照顧好她。”
“少爺,您就放心好了。”
張嫂應聲,對於這慕家少爺每天都會說的話早已經習慣了。
安若琪的生活很有規律,上午就是打掃慕夜臣的房間,下午就會到慕家後麵的花園走走坐坐,然後到傍晚時再重新回到房間裏,張嫂一天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安若琪,雖然慕塵從來都沒有說過,可是,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安小姐是跟正常人有那麽點的不一樣,比如說,安若琪從來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也從來都沒有跟她講過一句話。
也是,來到慕家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從來都沒有聽到安若琪跟任何一個人講過一句話,她甚至在猜想著,這個安小姐是不是個啞巴。
不過,這樣想想時,她也是覺得難過,這麽年輕的小姑娘,還長得這樣的漂亮,還真的是有些可惜了。
今天,慕塵沒有直接去華森,而是中途去了機場,今天他的那個表哥要來,他不得不去借機。
Alston穿著那花襯衣,戴著墨鏡,很瀟灑的從機場走來,朝著那倚著跑車的慕塵走過去,隨後是一臉哀傷的摘掉了墨鏡,神情略帶歉意,“對不起,表哥出事時,我正在參加一個封閉式的會議,集訓了很多天。”
他的臉上沒有以往的玩味,反而是被濃濃的哀傷包圍著。
“沒關係。”
慕塵隻是淡淡的幾個字,“上車吧,我帶你去我哥的墓地看他。”
“如今慕家就你一個人了,要不要搬到我那邊住段時間,好歹有個說話的。”
駛往墓地的路上,Alston淡淡的開口,帶著關心的詢問著。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住下來。”
“嗯,考慮著,得陪陪你。”
Alston的確很少這樣的通情達理,估計也是覺得心有歉意,所以,從墓地離開的慕塵很是自然的返回到慕家,將Alston放在了慕家,“你先待在這裏吧,陪著她說說話,還有,別提我哥的事情去刺激她。”
Alston點頭,上次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表哥,表弟跟那個女人絕對得有不少的瓜葛,卻是沒有想到竟然也會演變到這樣的程度,他是在慕家的後花園裏找到安若琪的,退去了哀傷,換上了一臉嬉笑的神情。
“嗨,小美女,我們又見麵了。”
他一屁股坐到了安若琪的身旁,可是,奈何安若琪根本就沒有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