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複生
夕陽穿梭薄霧,將穹壁染成了殷紅色。
秦念之背著雙手站在城牆之上,表麵看似毫無異樣,實則內心早已激起了震蕩。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已經死了。
死在了那個槍林彈雨,陷阱重重的晚上。
可現在
刺骨的疼痛和溫熱的呼吸,腦海中的記憶與眼前的宏偉古城,每分每秒都在提醒著她。
她不僅沒死,還換了個身份活著!
將門之女,軍門之後……
好巧!
“姐,老將軍此時還不知道你已經清醒的事,是否先回將軍府。”
話的是一個皮膚黝黑,身後背著一把長劍的男子。
他名為長安,是從跟著原主長大的人,也是她從痛苦中掙紮著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
思緒被拉回,秦念之斂下深色張開薄唇:“不急,此次我墜馬昏迷半月,皇城可有發生何事。”
許是舊傷未愈,聲線帶著抹暗啞。
長安見沉默了一炷香時間的秦念之終於開了口,垂頭道:“自姐與世子在安南山賽馬,墜馬陷入昏迷後,整個皇城的勢力都蠢蠢欲動,想來是因為南越各大名醫篤定姐隻有一成醒來的機會,便欲想爭奪將軍府的兵權,使得老將軍在朝中的處境十分微妙。”
秦念之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府嫡女。
同時也是,從生下來便注定身邊危機四伏的兵權繼承人。
因為整個偌大將軍府,僅有她一個直係血脈!
秦念之掀開黑眸,眼底流轉的銀灰變幻難測。
“那我墜馬一事,陳王府對外是如何解釋的。”
悄然散發出的冷氣,令長安微凝了凝眉,他抬頭看著被夕陽籠罩著的背影,良久才道。
“那日賽馬比試結束後,陳王府便對外姐與世子賽馬時都用了真氣,速度極快,所以受傷在所難免。”
“然後呢。”
然後
長安抿緊唇:“然後不知道是誰在外散播謠言,讓整個皇城的老百姓與各大世家都認為是姐技不如人。”
嗬。
話音一落,一縷冷笑便從秦念之的薄唇中溢出。
“那依照陳王府的意思,這次我墜馬就是自食其果了。”
長安想點頭,可他不敢。
因為他莫名覺得此刻的秦念之,比以往的秦念之還要冷酷!
光一個背影就呈現出了極致的高高在上。
“皇宮那邊又怎麽。”
長安一怔:“皇宮那邊對此事也沒有多言,但是有壓製民間對姐的輿論。”
這樣做看似是在幫秦念之挽回顏麵,實則是在包庇這場比試的不公平。
因為原主根本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遭到了算計!
秦念之聞言抬頭俯瞰這磅礴又深藏著陰謀詭計的南越,極度森冷的眸光又緩緩落在了安南山的方向。
哪怕原主靈魂已散,可她心底還是有種難抑的怨怒。
因為就是在那裏,丟了一條敢在這亂世之中拋開外界輿論和朝堂壓力,義無反顧的在十歲那年進入軍營,隻為證明女子同樣可以出征打仗,甚至統領萬軍的人的性命!
秦念之睫羽輕斂,待黑眸再次睜開時,眸底深如暗夜,亦如江河。
名揚南越將軍府,保護家人是嗎。
“既然你我有緣,我秦念之又豈會辜負你這一生意願!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跟他們算算你煙消玉損的事情!”
無聲呢喃,似承諾又似殺戮。
長安耳朵靈敏一動,剛想聽清時便見秦念之轉了身。
“回城!”
筆直的脊梁,穩健的步伐,每走一步都仿佛帶著攝人氣勢,令長安失去了思考能力,近乎下意識的跟隨她離開了城牆之上。
不多時,皇城那條能容納十輛馬車的寬敞道路便響起了馬兒嘶叫的聲音,嚇得正行走在路中央的百姓拔腿就跑!
南越規定,戌時過後除了國事以外均不可打攪皇城安寧。
何況是這如上戰場般的戰馬嘶吼!
“難道是邊界有消息稟報?”
九幽大陸四國鼎立,南越,北陸,東臨,西趙。
四國以南越為首至今也有百年,但期間顛覆江山是常有的事。
比如時隔七年邊界便有消息傳來,東臨有動軍之意,鬧得人心惶惶,兩國之間更是劍拔弩張!
所以很快,原本隻有微弱燭光的皇城街道,霎時就亮如白晝。
無數人不顧禮儀伸頭探腦,緊緊盯著街頭的拐角處,像是在等待生死審判般慎重。
“主子,前不久東臨雖有異動,可目前並未做出什麽實際性的行動!”
巷尾,一頂玉驕隨著街道震蕩停靠在側,一身穿黑衣錦服的男人在陰影之下,垂頭道。
“那此時為何有烈馬大肆疾馳在皇城之中?”
從玉驕傳出的聲音,如山澗流動的石水,清涼的讓人感覺不真實。
傅堯微凝眉:
“這恐怕隻有等來人才能知曉了!”
黃昏落幕,黑夜襲來。
涼風拂過大街巷,明明嘶吼就在他們耳邊,可就是像等了一個世紀一樣。
待眾人臉色煞白,頭昏腦漲時,那兩道冷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駕!”
黑色的汗血寶馬,冷如冰刺的臉龐,迎風狂揚的墨發,青筋凸起的手背,這種種細節無疑是場史無前例的視覺衝擊!
“那是秦念之!”
尖叫聲刺穿壓迫感,眾人腦袋就跟被人狠狠敲了一棒樣差點昏死過去!
秦念之是誰?
那是將軍府的嫡女,更是整個將軍府兵權的未來繼承人!
“她是瘋了嗎!竟敢違抗禁令!”
眾人死死看著那個冷酷的身影,簡直不可置信!
要知道戌時這條規定從開國便納入了律法,這百年之久也是無一人敢違反。
這秦念之難不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公然挑釁南越律法!
尖銳的聲音迎風吹到耳邊,秦念之冷眸一瞥,那抓著韁繩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姐,皇城之中眼線頗多,我們以這樣的方式回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
子腳下是非多,何況秦念之本身就是被權貴所關注的對象。
見長安從頭到尾都沒問她這麽做的緣由,那眸底的冷意立即就消散了不少。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