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美女與野獸
聽到翟鑫對英國女記者的叮囑,雨珩回頭一看,他還拉著她胳膊哩。啊,原來他們是戀人,不錯,都是革命後代。她想,心平如鏡。
工作人員都站在棚子底下,花雨珩做了個手勢,大家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候著,像是等待著皇帝上朝。
花雨珩站在塘邊,朗朗地呼喚著:“龍一……龍一……”
不過分把鍾時間,池塘波動了,一條揚子鱷犁開波浪,像箭一般向岸邊射來。浪花越來越大,水聲越來越響,仿佛,一段老樹疙瘩浮出水麵。漸漸駛到岸邊,就是鱷魚的腦袋。
大個子甩出套圈,一下子套住了鱷魚腦袋,它拚命地掙紮,擺脫不了圈套,在池塘裏側轉翻滾。攪動滿池水花。拖不動,岸上又伸來兩雙手,拽住繩索拖拉,這才把最大的一條拖上來。
花雨珩心戚戚的,很有點不舍,俯下身子對鱷魚說:“龍一,聽話,給你搬個新家,更寬敞,更安全,聽話啊——”
她像哄小孩子一樣,居然把鱷魚說動。張開的大嘴合上了。大個子趁勢按住它的大嘴封起來,另外兩個人抖開一條大袋子,把它裝了進去,抬到台階上,準備運出去裝車。
弗洛浦西站在廚房通向池塘的台階上,居高臨下,拍攝了雨珩呼喚鱷魚和勸告鱷魚的全過程。現在見工作人員抬著過來,趕緊站到一邊給他們讓路,一麵連聲稱讚:“太了不起了,太神奇了,我仿佛看到了一幕神話……”
眾人驚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紛紛議論,由衷佩服花老師,說她真是一個有愛心的人。
美女與野獸!翟鑫掏出手機,拍下了一張張照片,情不自禁地輕聲呼叫起來:“花老師,你就是個禦龍女神啊!”
在眾人的稱讚中,隻有錢道文一聲不響,但是眼鏡片後麵的高光熠熠生輝,始終聚焦在花雨珩的身上。
“我今天太幸運了,見證了中國龍中國功夫,中國精神真是太了不起了!”弗洛浦西放下相機,由衷讚歎道。
錢道文聽到,走到她身邊,用英語說了一句感謝的話。
弗洛浦西奇怪地盯著他,心想,我也沒表揚你,你謙虛什麽呢?當著那麽多人不好說,就用英語和自己交流,這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說什麽嗎?
錢道文臉紅了,也怪自己自作多情,馬上解釋說,雨珩是師大畢業生,自己是師大老師,企圖自圓其說。理論上雖然成立,但畢竟自己沒有教過她。擔心別人戳穿他的馬腳,隻能用英語說。
她這才釋懷,跟著用英語詢問有關情況,兩人說得很快,翟鑫懂點英語,也聽不明白那些專業術語。隻是看他們交流很有默契的樣子,巴不得他們談得更親密一點,最好是談情說愛,把空間讓給自己。
花雨珩蹲在塘邊,既沒有聽見翟鑫的歡呼,也沒有聽見錢道文的攬功,更沒有聽到他們英語的議論,她一門心思呼喚其餘的鱷魚上來。可是失靈了,任她怎麽呼叫,池塘裏再也沒有動靜。
裝車的員工也回來了,大家都看著她,等待著套第二條,可不見任何一條冒頭。池塘裏靜悄悄的,除了翟鑫與花江,都想不到裏麵還有幾條凶猛的野獸。
花江明白,鱷魚受了驚動,一時不會再露麵的。
弗洛浦西惋惜地說:“是不是我們剛才抓了一條走,以為我們要傷害它們?”
翟鑫一門心思佩服馭龍的女神,隻是目不轉睛地直盯著花雨珩,聽她這麽一說才回過頭來,對英國女記者恢複了散漫的天性,脫口而出:“這些蠢家夥,難道,不知道龍頭老大去享福了嗎?”
雨珩回頭瞅了他一眼:“揚子鱷不是神仙,沒有預測能力,但它是有靈性的,我們不要褻瀆它。”
除了爺爺,誰要這樣說他都受不了,可在在丁香姑娘麵前他俯首帖耳,連聲說自己說得不對。旁邊的人一個個問怎麽辦?這是深水池塘。下去也撈不到。
花江說:“上回我驚動了它們,好幾天都不冒頭。現在人又這麽多,它們膽子更小了,是不是明天再來?
大家都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明天它們一定能爬上來嗎?但是,漁網撈不到,下水逮不著,也不能這麽幹耗著。錢道文也一籌莫展,問花雨珩怎麽辦?
她起立回身,粉色的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晶晶亮。翟鑫有些心疼,靈機一動,突然想出個主意:“我們尊敬的客人有辦法!”
說著,他伸出右手,輕輕一攤,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弗洛浦西有些意外:“我?你們是說我嗎?我能把它們喚出來?”
花雨珩靈光一閃,目光投向弗洛浦西,看到她脖子上銀光閃閃的鏈條,昨天已經聽翟鑫說過了,這位女記者的身上,掛著另一顆龍牙,應該也有靈驗。於是招招手,讓她下來。
弗洛浦西早就想到水塘邊去看一看的,但自己是個外來人,應該尊重地方的習慣,既然是客人,沒有主人的邀請,是不能去幹擾別人工作的。現在讓她近前去。求之不得,笑吟吟地走過去。
翟鑫昨天就知道了龍牙的神奇,今天有女神,還有養殖場的工作人員在一邊,他依然心驚擔顫,把弗洛浦支下去。自己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看準了廚房裏過道是通暢的,一有動靜,馬上可以撤退。
果然,站得高看得遠,他看見弗洛浦西走過去。站在池塘邊上,一會兒水麵上就起了變化,跟著波濤洶湧,塘裏的鱷魚浮出水麵,一個個氣勢洶洶,張著大嘴朝著岸邊遊過來。
花江也從來沒見過幾條鱷魚同時露麵,有些害怕:怎麽了?它們要造反了嗎?
製造這場混亂的弗洛浦西渾然不覺,還在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與野生動物打慣了交道,物種的靈感都相通,這是在歡迎我嗎?她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哈嘍”,還朝著鱷魚揮手。
花雨珩卻牽著她的另一隻手,對工作人員作了個向前的手勢,拉著英國女郎慢慢地往後退。
誰也沒想到,鱷魚接二連三爬上來了。養殖場的員工紛紛上前,見一隻捉一隻,手忙腳亂。人手不足,花雨珩也上前幫忙捉,弗洛浦西忙著遞上袋子,又抓住鱷魚的尾巴請君入甕。
一隻鱷魚掉過頭來,扭著身子去咬她,花雨珩毫不畏懼地伸手過去,將它上下顎一按。捏著鱷魚嘴巴塞進袋子裏。
啊,勇敢的女神!翟鑫站在台階上差點又叫出來了,擔心惹禍上身不敢做聲,又崇拜得五體投地,隻有不失時宜地鼓掌。
花雨珩掃了他一眼,努努嘴:“翟公子,不要在一旁光顧著看熱鬧喝彩了,下來幫幫忙吧,你不是要當義工嗎?”
被點兵點將,又是美人吩咐,他恨不得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誰讓自己手賤?不得不上前。
下了幾個台階,走到正在裝袋子的鱷魚跟前,慢慢伸出手去捏住尾巴。啊,扁扁的橢圓柱體,疙疙瘩瘩的,冰涼冰涼的,滑膩膩的,他像是摸住魔鬼的肢體,又惡心又害怕,趕緊放手,還沒來得及抽回,鱷魚尾巴一掃,啪地一下打在他手背上。
他大叫一聲:“哦——”再想到那些疙疙瘩瘩的皮膚,那血盆大口,那比錐子還鋒利的牙齒,他的雙腿彈起琵琶來,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我,我去幫奶奶燒飯。”
他的身後,是兩個姑娘銀鈴般的笑聲,他慚愧極了,鑽進大灶後麵,請奶奶讓開,他來燒火。
丈夫老戰友的孫子,讓花老太覺得格外親切,拍拍手站起來:“好,你學學吧!你爺爺當年藏在山洞裏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在照顧英國記者的。”
奶奶到小天井裏麵摘菜去了,翟鑫在灶門口伸手放柴,手火辣辣地疼,以為被大火燎的,又退出來,抓起幾根大棍子塞進灶膛,燒得正旺的火,被他搗鼓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