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為女兒說媒
翟鑫這人不同凡響,要麽懶得說話,可要是開口說起來,就像水庫開閘,滔滔不絕。主持人怎麽都沒辦法讓他住嘴,想要麥克風也不給,再也無法忍受漫天飛雨,不顧風度,柳眉倒豎,直接咆哮,兩人在鏡頭前爭奪麥克風。攝像師關閉攝像機,無奈地直搖頭,看來這段肯定是要剪輯掉!
翟鑫一口氣說了這麽長時間,手腳發軟,腦子缺氧,肝尖兒都顫了,不提防麥克風被美女主持搶走,訥訥地喘息著:“再讓我說一會,我能堅持的……”
“說個毛線!都讓你搶鏡了。”娘炮呸了一口,見翟鑫扭過臉來,趕緊一縮腦袋瓜子。
高帥換好一輛車的轉向機,從車底退出來,對剛才所發生的事還茫然不知。牛角尖對高帥聳聳肩,搖頭苦笑:“你這哥們真是個話嘮。”
肌肉男周兵麵無表情地瞪視了翟鑫一眼,又去啟動汽車。
“周哥,等等我嘛。”娘炮又扭又跳地轉過來坐進副座。
王歡歡和徐燕渾身一陣哆嗦,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是一陣陣的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美女主持狠狠瞪翟鑫一眼,對著鏡頭,清清嗓子,調整好情緒,臉上又綻開職業性微笑:“興龍汽車配件廠有實力,組織這次車隊不容易,新開發的產品免費提供給賽車手,這些選手來自全國各地,用了我們的轉向機,行車更有方向……”
主持人在那裏煽情,高帥發布命令了:“翟君子,動手的時間到了——換了轉向器的車子,到九曲巷裏重新測試一下!”
最先反應過來是王歡歡,馬上跳起來了:“哥,你怎麽不早說?我再去運一批竹杆來——”
“來不及了,將就一下吧,”高帥犀利的目光往楊樹林裏一掃,說,“竹竿不夠,楊樹枝湊。”
等著裝轉向機,幾個小夥子正閑得無聊,歐地一聲跳起來,向楊樹林衝鋒,有爬到樹上折的,有在樹底下吊的,不一會兒,弄許多楊樹枝來,按剛才竹竿的軌跡,楊柳枝夾道,似乎比剛才的竹竿巷更窄了一點。
辮子哥的大切諾基更換了轉向機,首先順利地通過九曲巷,一下車就摘下頭盔,給高帥行了個蹩腳的彎腰禮,然後,衝著翟鑫挑大拇哥。
糖雞屎的車子不錯,一輛路虎的“陸地巡洋艦”,是專為了野外活動設計的,改裝之後,除了車子的越野性能出色之外,喇叭的聲音也比一般車大得多。他喇叭高鳴,穿過了楊柳巷子,像是高唱凱歌。
後麵換了轉向機的,隻有兩三個人碰到了楊柳枝,其他都安全通過,每個人都由衷地讚歎,新的配件的確不錯。
對人的認同,對產品的認同,對前方目的地的認同,聽說可以提前半個月去,進行實地訓練,更有必勝的把握,還可以遊山玩水,沒有一個不想去的。最後又進行了一項考核,接下來的項目就是“爬坡”,賽車轟鳴著,依次向山坡衝鋒。山坡呈六十度傾斜,這是考驗賽車手車技和車輛動力的關鍵,計算每一輛車到達山頂的速度,最後取了跑得最快的前10名,終於組成了興龍賽車隊。
沒有選上的車手們嗷嗷直叫,副總經理認為,優勝劣汰,物競天擇,淘汰下來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但是選手們不同意,說又不是參加奧運會,要那麽嚴格幹什麽?隊長出來打圓場,說已經整裝待發了,願意去的都可以同行,隻要是賽車手都包食宿,如果是後備部隊,或者是家屬,可以當拉拉隊。就這樣,兩天以後,30輛賽車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上了南下的高速。
花洋夫妻就這一個女兒,從小就聰明伶俐,能歌善舞,又長得花容月貌,機靈古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汽車見了都爆胎,讓父母不知道怎麽疼她才好。因為從小嬌生慣養,學習不是很好,也不願意出遠門讀書,就在縣城職高學了旅遊,可是帶團出行也要離開家鄉啊,幹脆不放出去。
隻是女大當嫁,高不成低不就,成了父母的一個難題。回到山莊,她覺得累了,就往辦公室的沙發上一躺,當父親的看不過去,說她沒個姑娘家的樣子,這麽不拘小節,怎麽嫁得出去?
花雨琅媽媽聽說女兒回來了,屁顛屁顛地趕緊過來,把她腿一拍:“哎呀,誰說我姑娘嫁不出去?著名的赤楊鎮美人,高山打鼓,名聲在外,今天就有人看中你了……”
女兒一個激靈坐起來:“我又沒去相親,誰把我看看中了?
“你早上要出門的時候,不是在在院子裏發動摩托車嗎?你記不記得,一個男人正好要出門,看見你就不走了,問你是哪家的姑娘?”母親喜滋滋介紹。
花雨琅搖搖頭,記不得了。鐵打的山莊流水的旅客,來來去去,打招呼的人多了去。如果走到大街上,全身落滿眼睛,回來幾乎抖不掉。她滿不在乎地說:“本姑娘瞥都不瞥一眼,我知道是誰呢?”
“哎呀,你一走人家就來問我了,聽說你是我們的女兒,又是打聽你的年齡又是打聽你的學曆,還問你有對象了沒有?”
“為我介紹對象?”花姑娘笑嘻嘻地問。
“哎呀,他才不是媒人,他想當新郎官,讓我們把你許配給他。這人可不得了,人家是自駕遊的,開的是寶馬,從山西來,家鄉有大礦山,是個大大的煤老板,可有錢了。”媽媽說起來一個哈哈兩個笑。
實在話,白鷺山莊僻靜了點,還不如到縣城裏開飯店熱鬧,父母不都是為了這個姑娘麽?城裏人太雜,飯店裏什麽人都有,找麻煩的也不少,不像在和平生態園雅靜,萬畝鬆林做屏障,來的都是有錢人,大都是開著車來的,都是大款,有錢也有閑。自家開店,留得住客,好給女兒找對象。
父親在一邊幫腔:“我們也給你物色好幾個了,你都不願意!今天這個人條件真好得沒得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不能像你堂姐一樣,不知斷了哪根筋?非要回到鄉下來,成天就從家裏到學校,從學校到家裏,兩點一線,不談男朋友,將來當個老姑婆……你年紀輕,我不放心,父母不會害你的……”
母親趕緊附和:“是呀,是呀!男人長得又富態,說話又和氣,嘴大吃八方……”
“打住打住——”聽到這裏,花雨琅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感情,就是一個嘴大麵闊的大胖子呀。不過,她真佩服父母,兩人可是夫唱妻隨的典型,從來目標一致。
還沒來得及表態,就聽到門口有人說話了:“灑家看摩托車回來了,是花姑娘來了嗎?”
聽這口氣,跟魯智深到野豬林一樣,跟著就進來一個男人,跟她的判斷沒錯:圓呼呼的臉,鯰魚腮幫瓢兒嘴,下巴嘟在胸脯口,肚子挺出來,像懷了五個月身孕的婦女,全身線條弧度都很大。
父親喜出望外地站起來:“孟老板回來了,到哪觀賞的?”
進門的男人看模樣三十好幾了,嗬嗬地笑著,兩眼眯成兩道縫,精光卻齊刷刷地聚往花雨琅的臉上,裝出一副斯文相,想方設法賣弄:“還是你們江南好啊,此時陽春三月,鵝我看到,滿山都是青蔥蔥的驢呀……”
全國人民都說普通話了,山西人怎麽回事?那麽老土,那麽老舊啊,怎麽把“綠”說成“驢”,把“我”說成“鵝”了?
花雨琅笑得花枝亂顫,咯咯地打斷他的抒情:“咯咯咯咯……咱們這裏滿山遍野都是馬尾鬆,白鷺到不少,哪裏有毛驢、鵝呀什麽的?”
母親趕緊上打岔,對丈夫擠擠眼睛,說女兒帶回的魚要趕緊送廚房呢!當父親的也站起來,說送酒的車子好像到了,夫妻倆趕緊撤退,留下兩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