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兩難
死家大宅。
死天星和商行邱兩個老頭子並排站著，都保持著微微躬身，雙手在身前交叉的恭敬姿勢，一動不動。整個大廳所有外人都遣散了，連他們的兒子也不能留在這裡旁聽。
一個中年男子身穿白色帶藍色邊線的長袍，足踏老式的厚底靴，腰間掛著長劍，一頭濃密的黑髮披肩而落。右手輕輕搭在劍柄上，手指有意無意地輕輕敲打劍柄，左手握著兩枚核桃，在手裡不緊不慢地轉著。
「就是說……，因為幸海辰的傻兒子總去找趙羽的茬，所以這個趙羽幹掉了幸海辰的兒子，又當著你們的面幹掉了他。」
「是的。」死天星恭敬地道，額頭上幾滴汗珠浮現。
此人慢慢轉過身，嘴角突然向兩邊一咧，表情是笑了，但是這個笑，完全是嘲諷的笑，是不滿的笑，是對這個答案十分失望的笑。
「整個過程，你和商行邱就在旁邊看著。」
「是、是的。」死信君和商行邱道。
「我很好奇。」那人慢慢地走到他們跟前：「我好奇的不是這個趙羽，也不是他為什麼能打敗幸海辰。我好奇的是，你們三家師出一門，宗家也一再跟你們說，三家要相互扶持，互敬互愛。為什麼他被一個小鬼打到吐血，你們就能在旁邊事不關己地看著呢？這裡面有什麼因緣嗎？」
商行邱搶著道：「實際上，我們三家的孩子，因為著急突破，強行布小羅漢陣，結果陣崩了，孩子們危在旦夕。是這個趙羽挺身而出，自己抗下了崩陣的反噬，救了這三個孩子的性命。我和信君師弟都感念這孩子仗義，所以和他交好，並約定同進同退。」
死信君接著道：「誰知道幸陵君這孩子，不但不念趙羽的好，還為這件事處處針對趙羽，趙羽幾次差點被他害死，最後在郊區高速，他帶著十幾個幸家家臣去多次堵截趙羽。趙羽想必也意識到，他不殺自己誓不罷休，所以……就在那裡下了殺手。」
商行邱陪著笑道：「這個……江湖恩怨嘛，向來就是這樣的。趙羽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了，換了旁人，恐怕早就起了殺心。江湖恩怨，哪有隔夜的？」
中年男人吸了一口氣：「那你們的意思，我該給趙羽送塊錦旗，感謝他多次手下留情嘍？」
「屬下不敢！」
「屬下不敢！」
兩個老頭子明顯對這個人物十分忌憚，在他面前，大氣兒都不敢喘上一喘。
中年人憤怒地道：「幸海辰就在你的府上被一個毛頭小子活活打死，而你們，絲毫不念同門之義，竟然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人搞掉了我們錯金門的一個分支流派。受到這等奇恥大辱，你們竟然還對他千恩萬謝，在本尊面前替他狡辯開脫，簡直是狗屁不通，不知廉恥！你們還記不記得，自己是錯進門的弟子？你們還有沒有錯進門人的尊嚴臉面？幸海辰死了，錯金掌一門一夜之間被一個不知名的毛頭小子打的煙消雲散，我就問你們兩個，臉上臊不臊的慌？啊！？」
兩個老頭子平日里威風八面，可是面對這個中年男人，被人劈頭蓋臉地訓斥，卻是屁也不敢放上一個，只是恭敬地站在那裡，默不作聲。
中年人深吸一口氣道：「找到他，幹掉他，把屍體送回來。」
兩個老頭子猛地抬起頭，他們心裡都清楚，趙羽這個人，深淺難測，所有想和他作對的人，最後都沒佔到便宜。而且趙羽多次救助他們的兒子，兩個老頭子也反覆起咒發誓地說，要和趙羽同進同退。現在要他們去追殺趙羽，且不說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就算有，他們好意思嗎？
死天星尷尬地笑著：「師叔息怒。趙羽不過是個江湖散修，一直夾著尾巴做人，不想參與江湖紛爭。如果不是幸陵君屢次咄咄相逼，他也絕對不會對幸家出手。而且，我們這兩個老頭子，已經和他訂下了進退之盟，又受了他諸多恩惠，若能對他下手，我們當初又怎麼會看著海辰師兄被他打敗？」
「十三師叔。」商行邱也道：「我們兩個雖然輩分比您小，但是也一把年紀了，混到今天沒有什麼成就，不能給師門爭光，是我們沒用。我們活到了今天，就剩下這一張臉了，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去追殺趙羽……呵呵。」
商行邱凄涼地乾笑了一聲：「倒不如死了的痛快。」
十三師叔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聽到這兩個人眼看著幸海辰被人打死的消息，就已經感覺詭異莫名，猜想是他們三門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情誼和默契。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老傢伙，竟然敢違抗自己的命令！
趙羽，難道他們和趙羽的關係，真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打的如此火熱了嗎？
他剛要發火，死天星已經不給他機會了，此時的死天星倒是沒有了之前的畏懼和忐忑，他笑容滿面地站直了身體，嘴裡客氣地道：「不過我們身為錯進門的下屬分支，違抗十三師叔的命令，顯然是違抗了我們當初開宗立派是對門規許下的誓言。既然如此兩難，不如我為難自己。」
十三師叔懵了，不知道這老傢伙要幹嘛。
只見死天星抱拳拱手，坦蕩地道：「老朽願自廢武功，解散錯金劍門，以此謝罪！」
十三師叔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老頭子莫不是瘋了？還沒來得急反應，死天星已經聚集內力在掌心，猛地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十三師叔還是猴尖，他瞄了一眼商行邱，發現商行邱臉上帶著怒氣，似乎也在醞釀什麼大動作，完全沒有要阻止死天星的意思，死天星的手掌已經拍到腦門了，完全不是在虛張聲勢。
十三師叔立刻猛地擊出一掌，化解了死天星的掌力，大聲道：「放肆！」
攔住了死天星，十三師叔心裡鬆了一口氣，暗叫好險，就差一點。心裡道：如果我沒先搞定趙羽，先逼的這兩個老東西都自廢武功，解散門派，哪裡還有臉回去復命？
趙羽，你究竟是個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