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府裏,本就已經忙得暈頭轉向的郅都一大早又接到一起令他頭疼的報案——紅豆館有人鬧事。隻是這件事說簡單點就是青樓鬧事,說麻煩了那是蓄意謀害梁國公子。
尤其是當他看到呈上來的案牒上寫著大夫的診斷:“恐日後難行房事”,這可真是把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男人得罪到家了。
同時郅都也不得不佩服梁王的勢大。在紅豆館發生的事,居然隻用了一個晚上就查出了當時那個作案的女子或許與丞相府脫不了幹係。
這也讓郅都不得不采取了權宜之計,因為事涉丞相與梁王,就不能當作簡單的風月事件處理了。所以他以現在手頭還有陛下交代下來的前不久那起治安事件為由,將這等麻煩事兒委托手下的人去督辦了。
手下人辦事,可不管你是什麽王公貴族,他們的心態就是能拖就拖,這種事情辦不好就是丟飯碗,辦好了——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家也都是要養家糊口,早就習慣了不在這種事情上犯軸。
所以這一推二拖之,最後倒是讓葉昭又逍遙了幾日。
不過麟三帶來的一個消息讓葉昭剛鬆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梁王將臨。到時若是他在殿前說一句話,丞相也有可能護不住她。所以葉昭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在梁王抵達京城之前將此事蓋棺定論。
這才是真的讓葉昭頭疼的事情。雖然葉昭上千年的才學積澱足以讓她笑傲群雄,但是有一件事情她確實無能為力的,那就是鞫獄,也就是關係到案件審理的知識。
別說讓葉昭去辯駁,就是連漢朝的那些律令科比她都從未涉獵,又如何為自己辯駁呢?葉昭可不相信人家會看在丞相大人的麵子上,憑自己一聲冤枉就赦免了自己的罪責。
她原本想借著周亞夫的關係,撈幾個能辯的人在鞫獄的時候幫自己說兩句有用的話,結果一聽說對方是梁王的人,而且梁王還特意請了以辯詞出名的公孫詭對簿公堂,一個個兒都變成了縮頭烏龜,或是稱病不能,或是有事告假,總之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這讓葉昭頗有些懷念那些年為自己奔走過的律師們,那是一群擁有崇高職業精神的人,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畏於權勢,愛惜名聲而四散逃遁。
整整一天,葉昭都坐在自己的院子裏愁眉不展。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趁現在還有點時間自己把大漢的那些律法都學一邊。奈何葉昭實在是沒有這方麵的天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即便有了性命之憂,葉昭還是碰到與律法有關的典籍就昏昏欲睡。
麟三雖然看在眼裏,可是他自己對這些也是一竅不通,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不知怎的,第二日起早,葉昭發現麟三在自己的院子裏擺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在屋裏,葉昭就能聞見一股濃重的中藥味,等她出了門,更是硬生生憋了一口氣才走到麟三身邊。
葉昭的兩隻手指都快將鼻子都擠變形了,可還是能感覺到周圍有一股強大的氣包裹著自己,無孔不入。
“麟三!你這是在搞什麽?”好不容易問出一句話,葉昭自己聽著都已經變了調了。麟三倒是明明白白告訴葉昭:“少主,我知道怎麽對付那個公孫詭了。”說著麟三把一疊早已準備好的濕棉布遞給葉昭。
葉昭接了棉布,捂在口鼻上,問道:“什麽意思?你現在熬的這個是什麽東西?”葉昭往瓦罐裏頭瞅了一眼,裏麵依稀還可以看見一些粘稠的漿水,在高溫的熬煮下漸漸濃縮成黑黝黝的精華。
麟三看葉昭問起這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點自豪地說:“這個是醉紅顏,抹在臉上可以美容養顏,是我從一個老醫師那裏問來的。”
“你問這個幹嘛?給我美容養顏嗎?”葉昭真是羨慕這小子,心是真大,都快火燒眉毛了,他還有閑心倒騰這種美容養顏的東西——不過~這玩意兒看起來好像和麵膜有點像,說不定還真有美顏的功效。
隨即葉昭也不禁暗罵了自己一句:我*,這都什麽時候了,我竟然在想這個?
“不是,少主。這個確實是為你尋來的,隻不過這個醉紅顏不止有美容的功效,主要是因為為你塗上它會有一段時間臉色會比尋常紅上許多,如果隻是塗在臉上的某個部位……”
葉昭一聽,臉色微微變換,覺得這裏麵有故事啊,自己就接了下去:“如果隻是塗在某個部位的話,就可以改變局部的臉色,會不會形成類似胎記一樣的紋案?那不就像我一開始臉上的血斑一樣嘛?”
說著說著,葉昭猛地一拍麟三的後背:“三兒啊,你可真是太厲害了,我就不信變了個樣兒他還能認得出我。”
麟三被葉昭拍的猛咳了兩聲,連忙糾正葉昭:“少主,不是這樣的。難道你以後都想帶著這個紅色的印記過日子嗎?”
“不用啊,我隻要說我後來把胎記去掉了不就好了嗎?”葉昭想到天馬行空處,完全忽略了現在的醫學水平,哪有人可以把胎記去了,越變越漂亮的?
麟三也被葉昭的奇思妙想折服了,不過他還是提醒了葉昭,這也不是個長久之計,要想一勞永逸還是得和那個家夥打官司。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郅都這個人油鹽不進,對方不可能提前收買了。
葉昭沒好氣地問了一嘴:“那你說你整這玩意兒什麽意思?誠心折騰我是不是?廚房裏要什麽有什麽,你上我這兒來就為了大早上熏我啊?”
麟三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少主,屬下就是讓大人從廚房裏轟出來的……大人還說,你這裏偏,沒什麽人,煮這個正好。”
“我……我特麽不是人啊!你和周老頭合起夥來欺負我是不?”
被葉昭這麽一嚇唬,麟三連忙起身解釋:“不是,少主。其實這麽做就是為了在和梁王那些人對峙的時候能夠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你小子什麽時候也這麽多鬼心思了?我果然沒有白教你。說出來讓我幫你合計合計。”葉昭捂著鼻子,已經退到了門外涼風習習的開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