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上次的襲擊事件與紅豆館有關之後,葉昭便對這處樓子充滿了敵意,此番造訪自然不會真的是來敘舊的。她需要知道更多的內情,周亞夫礙於長公主的身份不方便查,但是葉昭可不在乎這些。
其實在葉昭心裏,還有一個微不足道的疑問。她就是想知道,巧巧是不是有意為之?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葉昭,如鯁在喉。
從大廳到巧巧所在的房間需要穿過中間的一個天井,再上兩層樓。通常每層樓的樓梯口都會安排兩個人職守。通過那幾日的觀察,葉昭發現那些職守的人都有不俗的武功修為。雖然比起自己是不如,但是葉昭也沒有把握,能在他們發現自己之前,無聲無息就放倒這些人。
棘手歸棘手,但是事情還是要辦的,大不了被轟出去而已。這時候葉昭可算是想起來原本自己也是有兩個幫手的,現在倒好,喝酒誤事啊!
就在她為如何出去犯愁的時候,忽然,有一道光亮晃過她的眼睛。葉昭眯了眯眼,很快便找到了那處光源——是一件銅麵的圓形掛飾。這樣的掛飾平常是館裏的舞娘跳舞時用來增添光彩的。葉昭原本還沒注意,現在一看這掛飾的主人行動似乎顯得過於鬼祟了些。
一個看不清麵容的舞娘在大廳右側的一處偏門中一晃而過。那扇偏門葉昭是知道的,通向正廳後麵的一處恭房,葉昭當初還因為打掃完恭房走了這道門,被管事的大媽一頓訓斥。
突然,葉昭靈光一現:沒錯的,恭房的頂與二層樓的欄杆相差不遠,中間隻隔了一道林牆,可以直接翻上去。若是從二層樓穿過那道天井,被發現的概率就會小很多。葉昭不覺有些佩服自己的運氣可真是好,若是有機會可得好好謝謝那舞娘。
葉昭手裏提著一壺酒,晃晃悠悠地走向那道偏門,中間撞翻了幾個賓客,逢場作戲般對罵了幾句。一切進行地有條不紊,隻等她碰到那扇門,唰地一下,便消失在了大廳中。
出了正廳,她穿過一片石林,借著天上的這盞“大燈泡”將林中若隱若現的那兩道身影看得一清二楚。心道:嘖嘖!年輕人就是心火旺盛。行事如此小心謹慎,一看就知道有問題,想不到是來有情郎來尋刺激了。
出於好心,葉昭貓著腰,輕輕地出聲提醒他們:“兩位,不妨換個僻靜地——”那女子傳出一陣壓抑的驚呼,她四下張望了一下,沒尋見人,又拍了拍身前的那個男人,問道:“你聽到有人在說話了嗎?”
都說的色令智昏,那個男人顯然就是一位傑出的代表人物。居然頭也不抬一下,一邊拱著人家的懷,一邊不耐煩地說道:“哪有什麽人,就算有,不也是和我們一樣尋樂子的嗎?你擔心什麽?”
尋樂子?要不是葉昭剛承了那舞娘的情,她不介意嚇得那隻色中餓鬼下半輩子不舉度日。
葉昭遠離了這兩個明目張膽的家夥,迅速穿過石林,來到恭房前。還有數丈遠,一股獨有的氣息就撲麵而來,將葉昭生生阻在了恭房外。
“我……”葉昭剛開口想罵兩句,又被這股強悍的氣息憋了回去。難怪這裏沒有人了,就這樣的地方,估計寧願被*憋死也不想來吧?!
她不得不退到十丈開外,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自然之氣,然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口氣衝到了恭房邊上。
葉昭並腳一躍,以她如今的彈跳能力,這一跳足以夠到高處的房簷,兩手一扒,身體弓成了一隻熟透的大蝦,手腳並用,瞬間上了房頂。這爬房的動作也是嫻熟地叫人咋舌。
站在房頂上,正想緩口氣的時候,葉昭感覺自己快要被腳下的氣味熏暈過去了。她憋著漲紅的臉,趕緊衝向不遠處的二層樓。
樓與恭房之間有一排樟樹阻隔著,原本倒是感覺不到這熏天的惡臭但是現在樟樹的葉子落了大半。便是樹枝上那些稀鬆的黃葉散出來微薄的香氣麵對濁氣大軍也於事無補。就說這裏怎麽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葉昭隻得再次躥出了好幾丈,才停下。
葉昭靠在牆角下,大口喘著粗氣,似乎是想把自己剛才不小心吸進來的那口混濁之物都從肺裏擠出來:“這看起來光鮮亮麗的紅豆館……後麵什麽時候這麽臭了?……他們到底有幾日沒有請糞車了?”
葉昭小心翼翼地從轉角的簷柱後麵探了小半個頭出去,發現今日樓梯口居然沒有安排值守,暗自慶幸:“難道今天是我的幸運日?這豈不是一路都暢通無阻了嗎?額……算了,早知道會遇上這麽臭的茅坑,我倒寧願光明正大地闖進來……”
……
“篤篤篤……”空無一人的三層樓響起一道清晰的叩門聲。
這突然響起的動靜讓正對著鏡子發呆的巧巧回過神來,兩道秀氣的青眉擰了擰,又舒展開來。似乎對門口將會出現的人有所期盼,輕輕道了聲:“進來吧。”可是等了一會兒,又不見那扇緊閉的門扉有什麽動靜。
巧巧剛起身,想要去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兩扇門被粗暴地推了開來。葉昭一身男裝站在門口,巧巧頓時欣喜萬分,快步走上前來。可還沒等她走到一半,便捂著鼻子退了回去:“唔~清荷,你是不是掉茅坑裏了?”
葉昭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味道應該是相當重,不過她已經久入鮑魚之肆,聞不出來了。隻好尷尬地打了聲招呼:“額,巧巧姑娘,抱歉,能不能先讓我進屋換身衣服?”
巧巧強忍著笑意,又將門拉開了些:“哦,好好,你進來吧。”
當葉昭身上的汙穢味道被洋溢滿屋的馨香衝淡了些,這反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會不會把人家的閨房給搞臭了?
巧巧的房門再次緩緩闔上,兩人都沒有看見,就在巧巧房門正對的那個房間門扉半開,有張鬼魅的臉咧開了半個嘴角,然後悄悄隱沒進陰影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