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昭晃神的一瞬間,一匹駿馬趁機從她眼前疾馳而過,馬上的是韓嫣,他回頭看了看放慢速度的葉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
葉昭注意到前麵溜溜滾落幾隻核桃大小的球,黑風一時沒注意,前腳踩了上去,頓時葉昭感覺自己的身體有要向前倒伏之勢。
她的雙腳瞬間脫離了馬鐙,騰空而起。黑風也確實是了得,少了身上的幾十來斤分量,健碩的前蹄在摔倒的前一刻總算是撐住了身體。葉昭穩穩落地,撿起地上散落的那些小東西,冷笑了一聲,實木丸子?還真是從小養成的壞習慣,現在不過丟些實木,日後就該拋金丸了。
葉昭牽過黑風的馬頭,故作生氣地拍了一下:“你這憨貨真是蠢,這麽大一條路不知道躲著點嗎?非得踩上去才知道人家硬了。”黑風也是被教育得沒脾氣了,一個勁兒地向另一側偏頭,就是不理葉昭。
經過幾日的相處,葉昭知道這匹黑馬被劉徹養成精了,看著已經快跑沒影的韓嫣,嚇唬道:“早知道你這麽沒用我就建議劉徹把你燉了才好,我看你一身的腱子肉應該吃起來還是很有嚼勁的。”黑風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葉昭說的,反正腳下已經四蹄如飛,撒開了跑起來了。
感受了耳畔的風聲呼嘯,葉昭又想到:“對了聽說馬肉有些酸,到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加點蘇打粉什麽的去去味兒?”
坐在背上的葉昭這都開始考究其吃法來了,嚇得這憨貨的速度又是快了幾分。不出一會兒,葉昭就看到了在前麵悠哉遊哉的韓嫣。這人是覺得剛才一套已經可以讓他高枕無憂了嗎?葉昭策馬追上去,還不忘高聲喊道:“林中漫步,信馬由韁,韓公子當真好雅興!”
話音落,人影過,留下韓嫣驚無措。此刻的韓嫣再沒了方才的淡定姿態,他不住的抽打著身下的坐騎,鞭中隱見血痕。那馬兒似乎也被韓嫣的行徑惹惱了,喘起粗重的鼻息,胡亂蹬了兩下,想將韓嫣從馬背上掀下來。韓嫣的騎術也著實了得,不論那有些發了瘋的畜生如何折騰,依舊是穩穩地坐立在馬背上。
正巧與後麵趕來的阿嬌碰到,阿嬌顯然也被韓嫣的坐騎驚了一下,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隻是這次看來是落了下風了。不知道殿下會不會輸給他。”
阿嬌嗔笑道:“還不是你自己要與人家比,不過你的運氣也真是差的可以,自己選的馬居然關鍵時候發了瘋。那我可就先走了。”
良久,韓嫣起身從還在胡蹬亂踢的馬上下來,歎了口氣:“要是你能再拖住他一會兒就好了,這樣那個日召必定就沒法活著到山頂了。”他自知現在已經難以再追上遙遙領先的日召等人了。也不知他在想什麽,一手無比溫柔地撫摸著馬鬃,安撫著受驚的馬;一手從袖中掏出一柄短匕,毫不猶豫地紮進了馬兒粗壯的脖子中。
一瞬間,汩汩的紅色液體順著匕首的血槽源源不斷地湧出來,那匹馬一邊奮力掙脫韓嫣的魔爪一邊痛苦地嘶鳴著,哀痛之聲不斷在空曠幽深的山穀間回蕩。隻是這個不幸的家夥沒能走出幾步,就摔倒了,染紅了周圍一大片黃土。
韓嫣上前,撿回匕首,用衣衫擦拭了幾下,依舊那麽溫柔地撫摸著它還殘留著些許溫度的毛皮,情緒裏的悲傷不似作假。
“你真是可憐,做了畜生卻還這麽桀驁,莫怪我把你留在山野裏,哈哈哈哈——”山風呼嘯,帶著這道笑聲越傳越遠,林濤起伏仿佛被此處的血腥味駭得瑟瑟發抖。若是此刻有人在旁邊看著,一定會被韓嫣如此瘋癲的狀態嚇得不敢出聲。
……
反觀葉昭成功擺脫了韓嫣的糾纏後,黑風並沒有放下速度來,兩邊的百年老杉不斷地被這憨貨甩在後麵。葉昭都隻能緊緊地伏在黑風的背上,以防哪裏冷不丁冒出一杆枝葉,刮到自己的臉上。畢竟在如此速度下,即便是細枝嫩葉也會變成鋒利的刀片。
黑風果然不愧是當朝太子的馬棚裏精心喂養調教出來的良駒,不多時便望見了前麵不遠處的劉徹。不能說劉徹坐下的那匹馬不好,隻不過飽受葉昭威脅的黑風,發現隻要跑得快,葉昭就不會對自己動手動腳的。葉昭發現有時自己隻是簡單地伸手撫摸一下馬背,都會“嚇”得黑風果斷加速。她心下驚奇,還以為這家夥真的能懂人語。
很快兩人就已經並駕齊驅了,葉昭還是那般伏在馬背上,扯著嗓子喊:“劉徹!我發現你這大蠢貨不老實,剛開始就一直在偷懶。”
說實話,劉徹長這麽大還真不知道可以這樣騎馬的,笑著對葉昭說:“你起來吧,黑風不喜歡別人抱著它脖子。”
“什麽啊?我聽不見!”葉昭想讓黑風慢一點,結果一個不小心又一巴掌拍在黑風脖子上。這一下拍得結實,黑風高亢地嘶吼了一聲,腳下一下子又加快了許多,或許是長途奔跑的結果,它的氣息已經有些紊亂了。
葉昭之感覺周身的風聲大得嚇人,眼前的景致更是容不得她分辨一二:“這特麽也太刺激了,我一個老人家心髒不好啊!”
原本劉徹也以為黑風隻是頑皮,但是隨著它不斷加速,劉徹發現黑風的狀況有些不對,雙腿連忙用力夾了一下馬腹。戰馬畢竟是戰馬,先前以劉徹的騎術,便是未盡全力都能領先,現在被劉徹這麽一驅策,戰馬的血性頃刻間顯露無疑,穩步地追了上去。
黑風雖是千裏馬,但是葉昭算不上一個優秀的騎手,頂多也就是跟著周亞夫混了幾月,哪裏可能與劉徹這樣有幾年駕齡的老司機相比。這也是一開始,韓嫣會提出那樣的條件的原因之一,在韓嫣看來,劉徹是不會輸的。
現在黑風全憑自己的一股勁兒在跑,沒有騎手控製馬兒體力的分配,馬兒很容易因為體力不支在這種狂奔中馬失前蹄。劉徹就是擔心這種情況的發生,才驅馬追上來。兩人再度並駕,隻不過這次葉昭顯然有些淩亂,葉昭也不是第一次上馬,已經覺出黑風的狀態與往常有異,隻是她現在無論做什麽黑風都不聽使喚。
劉徹也試圖收緊黑風的韁繩,但是那樣除了讓兩匹馬相互撞一撞之外,徒勞無功。突然葉昭感覺身後落了什麽東西,勉強別過頭往回看,赫然是劉徹做到了自己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