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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終南山鹿台小憩

  第二日,東邊的天色方敞亮了些許,一行隊伍便出了營地,向終南山麓進發。既是隨行聖駕,那陣勢自然非同凡響,這次葉昭並沒有搗亂,所以算上各式車馬和隨行儀仗,前前後後綿延了三裏地。除了坐在馬車裏的各府女眷,許多善於騎射之人今日都是到了馬背上。


  拋開這些形形色色的出行儀駕不說,沿途倒是能看到不少手執各式特產的百姓夾道歡迎。禦攆所過百姓們都很會紛紛跪在地上,敬地向陛下磕頭,身前擺著那些不知從何地一起帶來的特產。這次因為趕上烏孫的出使,所以陛下特許百姓來見,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高居廟堂之上的皇上,而且以後說不定再難見到。今日能夠在此地一睹龍顏,共沐天恩那是何等榮幸的事情,所以這些人激動欣喜之餘又難免有些不安,這就是皇權的魅力。


  葉昭依舊向劉徹要來了那匹黑風,騎著馬跟在了隊伍的尾巴上,此時的葉昭一想到今日可能要犯下兩次欺君之罪,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與迷惘。


  昨天夜裏,她與張嫣探討過當今陛下的性情,發現其實陛下真的動怒的時候並不多,對待自己的幾個兒子也甚為寬大。但是景帝從平日裏的言行可以看出,他對自己很自信,自信到他可以平靜地接受大多數的變數。


  隻不過張嫣卻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景帝下定決心要做事的時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他的腳步,當年的廢太子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一路上,周亞夫因為要陪著皇帝,所以一直走在隊伍的中間,張嫣也不至於冷落了特意上車的其他大人的家眷,所以一路上除了劉徹並沒有什麽人會來打擾葉昭的思緒。而每次劉徹過來也被葉昭隨意敷衍了兩句就打發走了。


  就這樣差不多走了小半個上午,葉昭發現前麵的隊伍慢了下來,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丘”裏轉了彎。等到葉昭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是一方高台,從下方望上去,台沿上旌旗林立,迎風招展的紅底黑邊衛旗遮天蔽日。冗長的隊伍轉進那個高台的犄角便再沒見一個人出來過。


  台下另有數千人分作兩列,繞到高台兩旁,將龐大的高台團團圍了一圈,封鎖了所有進出口。葉昭跟著隊伍上了那高台後,兜兜轉轉終於在人群的最前麵找到了劉徹的身影。作為太子,這種場合他是萬萬不能缺席的,就算隻是走個神也會給他的父皇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此刻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葉昭。


  倒是另一個人在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的時候發現了在人群裏艱難穿梭的葉昭,那人便是陳阿嬌。所謂天之驕女,她完全不必像葉昭那樣在人縫裏鑽來鑽去找出路,凡是她所過之處,所有人都會自覺地讓開一條路來,所以陳阿嬌很順利地來到了葉昭身旁。


  “哎,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一襲紅衣的陳阿嬌很突然地出現在了低著頭找路的葉昭麵前。


  葉昭一下沒刹住,頭頂的發冠輕輕點在了陳阿嬌的小腹上,等她抬起頭來時才發現眼前的美人臉上竄上了一抹緋紅。


  葉昭連連道歉,原本想說出自己的名字,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長相與眼前人一模一樣,遲疑了一下,說:“小人日召,剛才冒犯了。”還會被刁難一番,沒想到陳阿嬌很爽氣地開始為她介紹其鹿台來,就是葉昭現在身處的這座高台。葉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聽進去多少,反正是不用像剛才那樣尋路了,一下子輕鬆不少。


  突然,四麵八方響起一陣低沉渾厚的號角聲,葉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看到周圍的人一個個兒都跪了下去,山呼萬歲。葉昭被陳阿嬌提醒了一下,雖然身體不想跪,但此時被四周壓抑森嚴的氣氛籠罩著,她也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入鄉隨俗嘛。


  跪是跪了,不過葉昭也偷偷望了一眼露台上最高的那階,那裏有一個穿著一身明黃色正裝的男子在鹿台上點燃了一支香,代所有大漢子民祭拜天地。祭拜過後,那人對著台下的眾人揮揮手,示意眾人可以平身了。


  之後又上來幾個道人摸樣的人,拉開一道長長的錦帛,兩人各執一頭,皇帝則站在中間,背負雙手,高聲誦讀著什麽,反正距離隔得太遠,葉昭是一個字都沒聽清。


  此間無聊的也並不止葉昭一人,跪在她前頭的陳阿嬌踢了踢葉昭的衣袖,低聲問她:“哎,日召,你和徹哥哥是什麽關係?”


  “徹哥哥?”葉昭回憶了一下,“哦,你是說劉徹嗎?”


  “對呀,不然還有誰?快說你是他什麽人!”


  葉昭想想自己和劉徹的關係還真不好說,尤其是現在要說給劉徹的未來老婆聽。之前那小子好幾次還把自己帶進麻煩裏,那自己要不要順便破壞人家的家庭和諧呢?

  最終葉昭考慮到現在是一身男裝,而且自己的心地又是那麽善良,還是放過了劉徹。她對阿嬌說:“你那什麽徹哥哥就是一個掃把星,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跟著他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倒黴了。”


  阿嬌不解,葉昭也不想解釋,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剛才那番話是在說自己這兩天的遭遇還是眼前人未來的命運。


  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並沒有打擾了陳阿嬌的興致,繼續追問道:“那你和徹哥哥是怎麽認識的?”


  葉昭也不隻是什麽心態,竟直言:“我們是在陽春樓裏認識的。”


  “那是什麽地方?”


  “恩……一處青樓。”


  阿嬌聽了,頓時一聲驚呼,明的暗的引來不少目光,兩人再次低調地伏在地上。雖然阿嬌也時常聽人說“男人本色”但一想到劉徹居然也會去那種地方,心中真是又羞又怒,已經滿心在想怎麽質問劉徹了,哪裏還有心思搭理葉昭。


  葉昭倒也幹脆,在地上伏了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


  “起床了!”一道微慍的低喝在葉昭耳邊響起,葉昭猛然驚醒——我怎麽睡著了?

  她連忙從地上翻身起來,可是看到站在眼前的三人,她昏昏沉沉的腦袋反應了一下,唰地又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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