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暗潮洶湧
朝堂之上的事,最是變換莫測。往日高高在上的一二品大員們,在下了朝時抱團走在一起,連皇上最忌諱的結黨營私都不顧及了。
「連相,您對宇文大人告老一事,怎麼看?」
這種事,問嗅覺敏銳的丞相大人最靠譜。
連堃不動聲色的拱手:「大人們多慮,為官一事,哪裡有那麼多理由。告老還鄉也好,解甲歸田也罷,別人自有別人的打算。」
眾大人哄然,問題是這人可算是二皇子的岳丈啊,能和一般大人一樣嘛。
宇文大人就算官職不高,可關係也是盤根錯節的,怎麼也算一份助力,二皇子那一派就沒啥動靜?
連堃和梓允業對視一眼,兩個人一起欠身離開,他們效忠的是皇上,管你誰辭官呢。
剩下的大人們交頭接耳完后,發現兩隻領頭羊已經走得只見背影,連忙作鳥獸散,腳步凌亂的離開了朝堂。看倆丞相諱莫如深的樣子,其中必有貓膩,他們也還是遠遠觀望好了。
蕭琮自然也知曉了岳家辭官告老的消息,對此他只是不屑冷笑。看到閨女失寵了,這是想斷絕關係?
呵,算你們識相。
這樣一來,宇文馥在側妃院子更是寂寞如雪,那些奴才們連三餐都不能好好伺候了。她一點都不在意,你們不給我端,我自己有丫頭去端,即使沒有了山珍海味,那飯菜也依舊比宇文家的伙食好。
小丫鬟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小姐這是被打入冷宮的意思啊。
「小姐,您給殿下賠聲不是,和好吧。」她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差錯,明明小姐那麼受寵來著。
宇文馥木然的看著房頂,突然咧嘴一笑,這笑容看的小丫鬟渾身一冷。
「和好?和不了了……」
她幽幽的嘆息一聲:「他人貪婪不叫錯,我妄圖飛上枝頭就是大錯!哈,一步錯步步錯,可到頭來承受苦果的也只有我……」
「小姐!」
「伺候我沐浴。」宇文馥緩緩坐起身,以手為梳,梳理著自己數日沒有打理的黑髮,她還如此年輕,如此嬌美不是嗎。
都這樣了,還有心思沐浴打扮,小丫頭張張嘴終究沒說啥,作揖下去準備。如今在這個院落里,她萬事只能自己動手了,別人指使不動。
……
雲宅里再次相聚的四人,人手一杯熱茶,圍坐在一起,對此各抒己見。
秦勝藍囧著濃眉,不甚理解的問:「宇文馥讓我幫忙傳信蕭瑜,就為了讓家人歸鄉,她腦殼是不是壞掉了?」
「霜落,你覺得呢?」蕭琛忽略掉自己未婚妻的「童言」,看向慵懶坐在那裡品茶的美貌少女身上。
他有種錯覺,她與雲弟真是絕配,隨意往那一坐,連氣場都相同。
「以宇文馥的才情,她應該有後手,但我感覺她是在孤注一擲。」霜落側著頭,看向茶杯里上下起伏的茶葉,若有所思的說。
蕭停雲眼眸含笑,贊同的點頭:「不錯,把家人都送走了,她才好實施。」
秦勝藍睜大眼:「啊?那怎麼辦,她要憋壞害我們不成?」
蕭琛哈哈大笑,俯身摸摸她呆毛:「她一個后宅婦人,能對我們做什麼,她還沒那麼大的能耐。她要使壞的,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那好二哥和二嫂,甚至她的婆婆德妃。」
秦勝藍看向霜落,霜落勾起紅唇沖她頷首,她這才拍拍胸口:「那就好。」
說完還后怕的對霜落道:「由此看來,這人不嫁也罷,你瞧,嫁人後宇文馥變成啥樣了,霜落……」
未等她說完,霜落也沒來得及附和,蕭停雲已經探身捂住了霜落的耳朵,眼神刀子般剜了秦勝藍一眼,溫聲說:「別聽她的,宇文馥豈能和你比!」
雖然不爽雲弟瞪自己媳婦,但蕭琛也覺得蕭停雲說的對。
他給受到驚嚇的秦勝藍順毛,因為蕭停雲那一眼,秦勝藍抖了三抖。
但該教導的還是得教:「雲弟說的對,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嫁人不可怕,怕的是所嫁非人。你和霜落攤上我與雲弟,自然是不怕的。這話,日後不可說了,知道嗎?」
秦勝藍鼓起包子臉,忙不迭的點點頭,委屈的看向霜落,你家男人好凶。
霜落拉下蕭停雲一隻手,沒甩開,握在掌心與之相扣。剛剛雖然被他捂住耳朵,可是聲音還是原原本本的傳入耳中,讓她有大笑的衝動。
「那我與勝藍可就拭目以待嘍。」說完對著秦勝藍眨眨眼,很俏皮很迷人。
蕭停雲早在被她拉住手的時候就已經傻住。心裡鼓噪著,醞釀著甜蜜的泡泡,幾乎把他淹沒,只能獃獃的道了一聲「好」。
蕭琛艷羨的看著他們,不由也拉緊秦勝藍的手問:「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蕭停雲回過神,在霜落想抽回手時,用點力反握住。
他傲然一笑:「靜觀其變,但你需要先回臨城。」
「怎麼?」
「避嫌!」蕭停雲和霜落對視一眼,然後笑吟吟的說。
蕭琛也笑:「三城需要本皇子,是該回去。下次再回來。應是七夕了。」
秦勝藍臉色突然一紅,她再是男兒性格,也懂七夕是什麼日子。
霜落垂眸,如玉的耳梢同樣泛著粉色,因為此時蕭停雲在她掌心寫著生辰二字,她不由心如鹿撞也期待起來。
蕭琛第二日就奏請了父皇,要回臨城。皇上很是欣慰,他的阿琛日益成熟,有了大將之風。還以為他會藉機在京城多待段時日,畢竟未婚妻隔三差五的進宮。誰料,他當走則走,還安撫好了皇后,皇后見了自己難得沒給冷眼。
蕭琛的離開,讓蕭琮母子放下了心,他們總以為這次回來奔喪,蕭琛是有目的的。如今日夜提防的人乾脆離京,為宇文馥把脈的太醫也因為飲酒過量沉睡不醒,德妃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她卻不知,有些知情的人死去了,有些人卻故意在後面看著呢。
靳太醫找到了蕭停雲,希望他可以把自己從太醫院調離。因著給老王妃治病,他和新昭王也算說上了話。
「靳太醫如今是太醫院一把手,如此前程似錦之時隱退,不覺可惜?」蕭停雲在主院里招待他,靳太醫此次出宮理由是給老王妃複診。
靳太醫喟嘆一聲,擺擺手:「王爺別打趣老夫了,老夫一生向醫,沒想到有一日會主動求去。只因,老夫看破了一些事,有些失望罷了。」
「怎麼說?」
「王爺是聰明人,老夫也就不細講了。只能說宮裡隱私事太多,老夫縱然前程似錦,也得有命享不是?」
蕭停雲但笑不語。
「老夫想來昭王府做府醫,不知王爺這裡要不要?」
蕭停雲挑眉:「近幾日祖母身子不太爽利,本王正好要去找皇上相求……」
「謝王爺!」
聰明人就是好交流,靳太醫放下了心。經過接觸,這位新昭王是個可託付的人。投奔與他,只要他應了,自己就等於在他的羽翼之下,多了一層保護罩。
德妃御用的太醫突然故去,別人以為是醉酒過度,他一眼就看出是中毒。而那陣子,這位太醫跑德妃與二皇子那裡跑得很勤。
靳太醫深知,唇寒齒亡,下一次德妃要找的,也許就是名氣最大的他,而他沒有拒絕的權力。
求生的慾望,讓他找到新昭王,昭王沒辜負他的期望,如此仁義,不虧他給老王妃看病時沒有藏私。
蕭停雲若知曉他的想法,一定嗤笑出聲:彼時你若藏私,今日我管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