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橫生枝節
出了這麼一檔子插曲,眾人也沒心情再游湖了,反正也算是遊了一半,聊勝於無。
魏子萱本來還在害怕,可這麼混亂的場面,被蕭停雲的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擺平,心裡的愛慕更是蹭蹭蹭的長了一個度。
她想著,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雲世子看自己一眼呢。
蕭琛在大船上沖安懷喊:「一會兒岸上說話,這裡不方便。」
安懷頷首,也不過問那倆女人的意見,直接對船家說:「迴轉!」
於是兩艘畫舫一前一後的向著來時路劃去。不多會兒功夫,豪華大舫就到得岸邊。
支上踏板,三皇子當先走過去,安鑫蹦跳著也下了船,姚天祁看看霜落,低聲對她說:「你跟著我,小心一些。」
霜落抓住哥哥的衣袖,一點都不害怕,還很興奮:「好。」
於是兄妹二人前面走,蕭停雲就又護在了霜落身後。
等他們都到了地面,安懷的小畫舫才駛到岸邊,魏子萱嫌棄的撇撇嘴,早知如此,當初就答應和姚霜落一起走了。
船家也支上了踏板,不比不知道,就連踏板都比人家的窄一半,看上去就那麼危險。
安懷當先走過去,再回過頭來接那倆表姐妹,岸上的人則都站在一邊觀望。
魏子萱抬眼看蕭停雲,發現他倒背著手看著湖水,雖然帶著一股子生人勿進的疏離,但真的越看越有味道。
她看呆了,剛想上前一步,沒想到周彩兒也想下船,兩個人撞了一下,她伸手一抓就抓住了船上的圍欄,周彩兒卻沒這麼好運,左右搖擺沒站穩,「啊」的尖叫一聲,就掉進了湖水之中。
這個變故嚇了眾人一跳,周彩兒不會水,在水裡撲騰,叫著救命。
安懷不會游水,連忙讓船家下水救人,周彩兒在水裡搖頭:「不要他們救……」說完就沉了下去。
草啊,這個時候還知道挑人,安懷無奈之下回頭找弟弟,他知道安鑫會鳧水,雖然不是多麼精通,但在船家幫忙之下,救個人沒問題。
安鑫不想下水,多冷啊,再說這個女人他不認識,不想救。卻被大哥一把拽了過來,作勢欲踢,他才忙不迭的向著周彩兒掉的地方紮下去。
船家也跳了下去,在自己負責的地方出了事,不好兜。
魏子萱嚇傻了,站在船上望著湖水,若是表妹有個三長兩短,回去怎麼和姑姑交代。只是這個時候無人理會她。
蕭停雲對蕭琛說:「走吧,迴避一下。」越是這種家族的子弟越是知道閨譽的厲害,別到時被纏上。
蕭琛拉了姚天祁一起,三個人竟然真的走去了一邊,去馬車那邊等。反正有船家在,應該沒大事。
霜落看向魏子萱,真不知這倆姐妹是在幹嘛,都到岸邊了,還能來這一出。不過見她嚇得不成樣子,霜落搖搖頭嘆息一聲,低頭找尋安鑫的身影。
好在安鑫還真有兩把刷子,一會兒就見他和船家一起拖著周彩兒遊了上來。
安懷和霜落齊動手,把周彩兒拉到岸上,發現她人事不知,不知道是喝了水,還是嚇得。
安懷束手無策,霜落一撩長發,把周彩兒的頭弄偏了,然後伸出手在周彩兒胸前按壓,周彩兒哇的一聲就吐了好幾口水,醒了過來。
還好管用,霜落對著她微笑。
周彩兒醒過神后,突然就伸手抱緊自己,只因一沾水衣料全都裹在了身上。
霜落抬眼找魏子萱,發現她竟然還在船上沒下來,不由冷聲道:「你,把外衣脫下來。」
魏子萱今日穿的是對襟小襖加曳地長裙,外面罩一件繡花褙子,脫了褙子,照樣還是大方的一身。
魏子萱不自覺的嗆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霜落拉起大表哥,反正周彩兒已無礙,脫不脫的隨她。二人去了安鑫身邊,安鑫正甩著頭髮,真特娘的冷。
安懷二話不說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給弟弟披上。
霜落催他們:「上馬車,咱們回家,二表哥需要熱薑湯。」
於是三人也不再理會那表姐妹,去了自家的馬車旁。
船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不耐的沖船上的人喊:「大姑娘,你該下來了,俺們還要收船。」
周彩兒也已經坐直身子,一臉委屈的叫了一聲:「表姐,我想回家。」說完就哭了出來。
魏子萱咬咬牙,橫了一條心就從踏板上走了過來,跳到地上時才有了安全感。
她看著表妹凍得瑟瑟發抖,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的褙子脫給了她,然後二人相攜也去了馬車處。
蕭停雲站在閃電跟前,摸著愛馬的那撮毛,和蕭琛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蕭琛問:「那幫子雜碎怎麼處理的?」
「京城府衙也該干點正事了。」蕭停雲哼了一聲。
「哈哈,那倒是。」蕭琛也冷哼,一個個作威作福,都不幹人事。
蕭停雲想了想:「一會兒咱們跑一趟,壓一下。」不然,那幫子紈絝子弟,遞上點子銀錢就放出來了。
蕭琛感興趣的使勁拍他肩膀:「正合我意。」卻被蕭停雲無情的拍掉。
臨別前,蕭停雲牽著閃電來到霜落跟前:「上元節那天就這麼說定了,到時我去接你……們。」
姚天祁把妹妹拽到身後:「我們會自己去『一杯無』的,不勞世子大駕。」
蕭琛賊兮兮的在一邊笑,看吧,傻小子,這就是得罪人家大哥的好處。
但該出手時就出手,才是天凌好堂兄。蕭琛也牽著追月踢踢踏踏的過來,「天祁啊,咱們在畫舫上不是都說好了嗎,都是朋友,你就不要拘泥於什麼世子、皇子這些不重要的名頭了。」
姚天祁被說的有些懵,他只是答應帶妹妹去幫她贏那盞燈,沒記得答應要和他們一起去吧。
蕭琛不容他拒絕,擺擺手:「我們可走了,還要處理那幫渣渣。咱們就這麼說准嘍,那天侯府門口見。」
二人翻身上馬,蕭停雲打馬前深深看了一眼霜落,卻見霜落一臉好奇的盯著閃電看,不由笑了:「下次帶你騎,閃電很乖。」
「閃電?真形象。」霜落唯一不會的,大概就是騎馬了。
蕭琛不樂意了:「我的追月才真乖好不好?霜落,你別被閃電乖巧的外表給騙了,這傢伙脾氣大著呢,隨主人……」還沒說完,蕭停雲俯身在追月屁股上拍了一記,追月以為主人要它快走,立刻撒歡的向前奔跑。
蕭琛嚇了一跳,連忙抓緊韁繩,還不忘回頭罵了一句:「我靠啊,蕭停雲你個混蛋。」
蕭停雲得意的挑挑眉,對霜落拋下一句:「走了。」就瀟洒地打馬追上去。
姚天祁不悅的冷哼,目送著二人的背影。遠處傳來蕭琛和蕭停雲的鬥嘴聲,當然,大都是蕭琛的聲音。
霜落笑吟吟的挽住哥哥的手臂:「皇家也有真朋友呢,三殿下和雲世子感情很好。」
姚天祁就算再不喜歡蕭停雲,也不得不贊同這點。其實說起來,蕭停雲這人討厭歸討厭,驕傲歸驕傲,但人品還真沒什麼大說處。
安懷和安鑫在一邊商量著回家怎麼說,二人愁眉苦臉的,要不是怕大姐回去后難做,他們至於這麼難受嗎。
霜落看著那對錶姐妹走過來上了馬車,問她們:「你們是回伯府還是直接回國公府?」
周彩兒含著淚,抽噎了一下:「我想回國公府換衣服。」
魏子萱雖然臉色不好,但看她的意思也是同意的。
霜落對安懷說:「大表哥,你護送她們回國公府,我與哥哥和二表哥回伯府換衣服,這樣好嗎?」
安懷想了想,這樣也行,就怕這倆女人回去后亂說話,弄得姐姐裡外不是人。不過也不怕,三殿下和昭王府世子都在,當時的情形也與眾人無關,到時直說就是。
「那你怎麼回去?」他擔憂的看著霜落,這麼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以前的表妹可不會做,所以對現在的霜落他很關心。
姚天祁這時發話:「我與霜兒共騎,不要緊。表兄快走吧,莫讓姑娘家著了涼。」
車裡的周彩兒聽到姚天祁的話,心裡升起一股暖流。侯府的這位公子真是一位溫柔和善的人,比那皇家人有人情味多了。
她想起蕭琛冷下臉說她大膽時的樣子,就忍不住發抖。明明和風細雨,剎那間就會變成暴風驟雨,皇家人真的好可怕,與那種人在一起,無異於與虎謀皮。
還有那個冷臉世子,周彩兒不想再看他第二眼,晚上要做噩夢的。
安懷護送著馬車走了,霜落鬆了一口氣。她不是為她們好,而是實在不想和她們面對。一個楚楚可憐的小白花表妹,加上一個莫名帶有敵意的仙人掌表姐,霜落可不想虧待自己。
姚天祁正欲扶妹妹上馬,就聽馬車軲轆聲碾壓著青石子路面,朝他們的方向駛過來。
霜落望過去,大眼睛一亮:「是蕭聲。」
蕭聲親自趕著馬車,臉帶笑容心情很好的樣子。
「小……姐,世子派我來問問你們有什麼需要。」他脫口就想喊出小仙女三字,及時剎住了車,變成了小姐。
霜落好奇地問:「你不是早就帶那些人去衙門了?」
蕭聲擺擺手:「我沒去,那種小事還用不到我。」
姚天祁睨過來,怎麼主子傲嬌,帶的下面的人也這麼狂妄呢。還小事,那種事一般人也干不來好不好。
但不得不說,這輛馬車來的真是時候,他騎馬勉強還可以,帶著妹妹的話有些沒把握。
「那謝謝你家世子和蕭聲小公子了。」霜落開心的應了下來,今日的裝扮也不適合騎馬,美貌如她,還是坐馬車比較優雅。
蕭聲開心的搖搖手,不知說啥。這小姐脾氣真好啊,以後的幸福生活就靠著她了,世子的冷臉真心可怕,而且他希望看見世子天天笑容滿面。
回到伯府,兄妹二人進了主屋,發現一屋子人喜氣洋洋的。伯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女兒嫁過去快兩年,終於有了身孕,真是蒼天保佑。
見他們回來了,竟然沒在第一時間發現倆兒子都不在,她沖他們招手:「天祁,霜兒,來來,舅母發給你們紅封,今兒高興,你們可是福星!」
霜落看著表姐羞答答的坐在一邊,魏子任溫柔的笑看著她,就知道大人們都知道了好消息,一定已經討論半天了。
她走過去坐在舅母身邊:「什麼好消息?」
伯夫人拉著霜落的手:「你表姐六個月後就能為你添一個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了。」
霜落很給面子的笑:「那敢情好,咱們兩家都沒有小娃娃,一點都不好玩。」
「那可不,還是娃娃好,家裡有孩子才喜慶。」以前這話不敢說,現在終於有了底氣。
安平看看門口,奇怪的問:「霜兒,怎麼不見你表兄,還有我那倆妹妹?」
霜落斂住笑:「大表兄送她們回國公府了。」她不知該不該實話實說,就看了看大哥,一臉為難。
姚天祁對著她搖搖頭,還是等他們自己回去說吧,當著長輩,會讓表姐夫難堪。
安平有些驚訝,轉而問魏子任:「她們怎麼先回去了?」
魏子任不關心那些:「回去就回去唄,可能覺得來叨擾這麼久不好意思。」
伯夫人笑:「你這孩子說什麼話呢,什麼叫叨擾,你的妹妹就是咱們家的人。」
魏子任受用的附和道:「岳母說的是,小婿說錯了。」
安鑫讓下人弄了一桶熱水,舒服地泡了一個澡,這才換好衣服過來。他聽霜落的,喝了滿滿一大碗薑湯,終於覺得活過來了。
過來后挨著姚天祁坐,也是絕口不提湖邊的事,只是纏著表兄問書院的問題。
不多會兒,安懷送完人回了府,擦擦額頭的汗。他暗暗提醒自己,找准沒人的功夫給姐姐提個醒。
伯夫人見人全后,起身給老伯爺夫婦奏請:「爹娘,咱們要不也開席,差不多午膳時候到了。」
「是該開了,平兒可是雙身子的人,可別餓著她。」老伯夫人慈眉善目的,她早已不管府里事,有個能幹的兒媳婦是她的命好。
安平笑嘻嘻的撒嬌:「謝祖母掛懷。」
一屋子和和睦睦的,齊齊轉移陣腳去飯廳用飯。
霜落見舅母張羅了一桌子好吃的,不由把頭倚在舅母肩膀上:「舅母最好。」
伯夫人開心的摸摸她的頭,安平吃味的說:「霜兒,我跟你說,自從我嫁人了,我娘就只喜歡你了。」
霜落失笑,安氏都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侄女大大咧咧的啥都說。
伯夫人笑罵道:「你個丫頭,有子任在,我有什麼好不放心你的。家裡就那倆臭小子,我當然更喜歡討人喜的霜兒了。」
安懷和安鑫對視一眼,莫名躺槍好無辜。
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初二回門飯。正吃著,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大家齊齊停箸支耳細聽。
伯夫人皺皺眉,「你們用,我出去看看。」
忠義伯冷聲道:「去看看也好,這成什麼樣子,吵吵鬧鬧。問管家是怎麼回事,咱們伯府什麼時候成市井了?」
管家這時候也很可憐,他正被一位打扮的如暴發戶一樣貴氣的夫人咄咄相逼。
「夫人,我們需要給主子秉明,您才能進去。」
「我不管,你們家主子惹了事,你要是報信,他們跑了怎麼辦?」這位夫人掐著腰,一臉不好惹的潑婦樣。
管家:「……」跑了這也是主子的家。
跟她理論不通,見她還是硬闖,再不來硬的,就闖到了飯廳了。
管家正想有所動作,就聽自家伯夫人斥責道:「怎麼回事,不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成何體統!」
那位夫人一看來了主子,把管家一推,就跑了過來:「你是伯夫人?」
「正是。你是哪位,為何硬闖我伯府?」伯夫人有些不悅,這位夫人的所作所為實在缺乏教養,但她家教使然,卻不能口出惡言。
「我是國公府的姑太太,魏子任是我侄子,我夫君姓周。」原來這是周彩兒的娘親,以前國公府的大小姐。
沒想到,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姓周的以後,竟然混成這般田地。看她滿頭翠羽,估計把家裡值錢的都插了上去,生怕被人知道她家底不厚,反而更落了下乘。
伯夫人表情一緩,原來是姑爺的親姑姑,那也算是親家。不過硬闖進來,就不知所為何事了。
「原來是周夫人。不知夫人闖進來,是找子任嗎?」伯夫人問她,見她不像是來友好的,所以也不急著邀請她進去。
「我找姚天祁!」周夫人下巴一揚,眉毛一挑,大有你不把人叫出來,我就和你沒完的勁頭。
「你找天祁作甚,你家女兒已經被我兒子平安送回去了。」伯夫人很是不喜她的態度。
「平安?哈哈哈哈,笑話。」周夫人冷笑道:「若是你把女兒掉進湖算作平安的話,我無話可說。」
伯夫人愣住:「掉進湖?誰,你女兒?」
周夫人一臉沉痛:「要不是我女兒出事,我能就這麼衝進來?我們周家雖然不是大官門戶,但彩兒也是備受寵愛長大的,今日她陪表嫂回娘家,也是為了讓她給表姐做個伴。誰成想,好好的閨女來了,換回一個落湯雞回去!我這心,疼啊。」
伯夫人被這消息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倆兒子外帶外甥和外甥女,沒一個漏口風說這事啊。
屋子裡的魏子任站起身,對安平說:「聽聲音像是姑姑,我出去看看,你慢慢吃。」
一聽這句話,姚天祁和霜落不由對視,安懷和安鑫也變了臉色。不是剛送回去嗎,怎麼周彩兒的娘就找上門來,莫非是周彩兒出了什麼事?
此事非同小可,伯夫人帶著周夫人朝飯廳走來,和魏子任迎了一個對臉。
「姑母,你怎麼來了?萱兒和彩兒可是回府了?」魏子任沒想到還真是姑姑。忍不住開口問。
周夫人冷哼一聲:「你這個表兄還真是好,表妹被欺負成那般模樣,你竟然還待的下去。」
魏子任被懟的錯愕萬分,這是怎麼說的。
伯夫人看鬧得不好看,招呼他們進去:「屋裡說。萬事都能說的分明,夫人就先不要生氣了。」
三人齊齊走進去,霜落等人已經放下了竹筷,因為吃不下去了。
伯夫人嚴肅的叫安懷:「懷兒,你來說,你們游湖發生了什麼事?」
安懷站起身,認命的嘆了一口氣:「本來沒事,我們要回來時,魏家妹妹和周家表妹在畫舫上撞了一下,周表妹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