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自知之明

  去秦勝藍家賞花的前一天，霜落收到了將軍府的邀貼，彼時她正在姚老太太的上房看布料。姚家孩子一字列開，按嫡庶分別坐在自己位子上。


  霜落身子已經養的大好，換上了輕盈的春裝，粉嫩的讓人見了就心生歡喜。


  她看著桌上擺得滿滿的綢緞，妙目一掃，指了兩匹：「就這個吧。」


  老太太身邊跟著的是她的陪嫁丫鬟錢媽媽，如今也該頤養天年的年歲，只是捨不得自家小姐，一直陪伴在側。


  她最看好的就是長房這位大小姐，雖說以前過於高傲，但終究是世子嫡女。如今倒是性子更像年輕時的小姐，所以更高看霜落一眼。


  她在老太太身後笑著說：「大小姐穿什麼都好看。」


  姚霜落沖她嫣然一笑：「錢媽媽就會說好聽的。」


  老太太慈愛的搖搖頭：「才選兩匹，這可是宮裡賞下來的。」


  「謝祖母掛記，霜落過兩天要去復學，恐怕要穿學服的多，不如讓妹妹們多選些。」


  本來一直暗暗咬牙的姚春怡聽到這裡眼前一亮，她睜大了眼睛仔細審視那些布料，下一個就是她了。


  本來還在怪老太太勢力，東西是大房挑剩的才給她，卻不想他們一家都是指著大房養活。


  大少爺姚天祁一直坐一邊喝茶，不參與也不說話，聽聞此言放下茶杯說：「妹妹這麼早就要復學？要不然等過完年再去讀。」


  姚霜落鼓著小臉坐到他身側：「我也不想去，勝藍她們非要我去。」


  說起這位大哥，那可是整個侯府的驕傲。十六歲就在皇家書院名聲大噪，長得也是溫文爾雅一表人才。


  霜落剛來時，這位大哥對自己不算太親密，蓋因原主少女老成又自視甚高，他對唯一的親妹子一直是淡淡的。


  霜落病後的改變姚天祁看在眼裡，以前眷戀掌家高高在上的妹妹越來越讓人側目。


  她不賣弄詩文，卻舉止有度，透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雍容。她不雷厲風行的治家了，上至管家下到護院，所有的僕人卻好像更尊敬她。


  她會和爹爹和自己撒嬌了，有了小女孩的嬌柔卻不造作，和家裡人的相處親昵而隨性。


  愛好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特別喜歡有趣的玩意，就連市集傳播的話本都能讓她展顏。


  但這樣的霜落是姚天祁喜歡的，他也變得越來越愛跑挽霜閣，自動自發的搜羅一切妹妹感興趣的好東西，只因為想看她發自內心的一笑。


  姚天祁聽到妹妹這麼說，失笑的點點她腦門：「你們這幫小姑娘啊，也不知道每天鬧什麼。」


  霜落捂住額頭，這種體驗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扁扁嘴嘟囔：「哥，我可沒鬧。」


  姚天祁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們家霜落最乖巧。」


  老太太最疼愛的無非就是大兒子這一房，孫子孫女又都這麼的優秀。見兄妹情深，她笑得臉上開滿了褶皺。


  「我也覺得年後復學也不遲。」老太太怕孫女身體還虛弱著。


  姚天祁被霜落哀怨的看了一眼，憋著笑站起身：「祖母無須擔心，既然妹妹這麼說了，自然是無礙的。她已經選好布料，那我們就先告退了，我幫霜落理一下復學的題目。」


  兄妹倆正想走，管家適時送來了將軍府的帖子。


  姚春怡見話題被大哥帶跑，正著急呢，張嘴想說話卻終是不敢。


  姚冬暖坐在她的下首，瞥眼嫡姐急得抓耳撓腮的，不禁低頭嗤笑，這個姐姐也就這個眼界了。沒有對比更沒有傷害，霜落大姐把姚春怡比成了泥。


  姚春怡可管不了他這麼多，聽聞將軍府邀約，她眼睛放光站起身來看，這可比選布料有用多了。


  老太太聽霜落說了帖子的意思，看一眼二房躍躍欲試的孫女和三房木頭樁子一樣的孫子孫女們，心裡有了算計。


  「這樣，春怡和春雨你們跟著長姐去見見世面，去了好好表現，不要墮了咱們侯府聲名，一切聽你們長姐的，否則以後也就不用出門了。聽到了嗎？」最後一句老太太沉下聲，讓姚春怡無端打了個冷戰。


  姚霜落無所謂帶誰去，反正也就是賞個花而已。她答應下來，就跟著大哥款步走出上房。


  姚春怡白了姚春雨一眼，哪裡都有她，跟自己一般大就算了，連去交際也要跟，真討厭。


  老太太起身，錢媽媽立刻扶上：「剩下的布料你們女娃們分了，做兩件好衣服。男娃們自有量衣師傅們給你們整治，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等老太太一走，姚春怡搶步而上，一把抱在懷裡三匹布：「這些是我的。」


  姚冬暖諷刺的笑了一聲，誰也沒理會就跑了出去，他在大哥走的時候就想走了。


  姚春雨不敢說話，不代表她的妹妹也不敢，姚夏涼一把抽出其中一匹：「大姐只要了兩匹，難道你還想越過她去？」


  姚春怡被懟的張大嘴，卻無言反駁，只好生生咽下這口惡氣，讓丫環抱過布料，甩手走人。心裡暗暗記恨：姚夏涼你給我等著。


  姚春雨嘆口氣：「妹妹，你何苦跟她過不去。」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這侯府沒有任性的權利。


  姚夏涼掐著腰呸了一口：「她算什麼東西，姐，娘說過，這個府里除了大哥大姐，你誰都不要怕。」


  姚春雨看看自己的妹妹，突然覺得她也是個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