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技師也瘋狂

  江奕有他必須離開的原因：江守義到蘭陵了。


  其實江守義兩天前就到了，隻是本著“富貴必還鄉”的思維，他的第一站去了江家屯。


  到了蘭陵以後就讓江奕回來，估計是要分享一下萬眾敬仰的感覺。


  “老大，你爸不太開心，都怪我沒攔住。”劉偉被江奕派過去陪著江守義，可是現在看起來這個情商較高的家夥也失敗了，現在看到江奕回來，腦袋都不敢抬起來。


  “那怎麽辦，我也頭大呀？”江奕難得看到劉偉這麽吃癟，於是就存了捉弄他的心思。


  “我是覺得你爸和我爸挺像的，都愛麵子、喜歡別人誇自己，然後恨不得把自己的家產都跟別人共享。”劉偉不知道江奕的具體想法，隻好乖乖地交待了自己的補救措施：“我讓我爸爸來陪著你爸聊會天，他們倆應該沒有代溝，你看行不？”


  劉偉這番話讓江奕有些哭笑不得：“劉偉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犯了錯就找家長？”


  不過，江奕稍微安靜了一下，聽了聽隔壁房間裏的聲音，感覺倒是挺和諧的。


  “老哥，你可是給我們幫了大忙了，以前我們的煙卷最多也就是幾百萬塊錢的出口。就是從大前年——那得是1991年的事情了吧，你家兒子過來要了上千萬塊錢的煙卷，從那以後咱們滕州煙廠算是徹底地走出去了。”


  “我也就是順手為之，不用感謝。”聽聲音就是江守義, 別人越是看重的事情, 他越是覺得不值一提，才能把自己和別人的量級分開：“你們也給我們做了很多貢獻, 這幾年羅沙等國的經濟——你也知道嘛——很是亂，簡直就沒法正常來算。”


  江奕聽著聽著就笑了。這個隻有高小文化水平的老爸還真是學得夠快的，不過如果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對成語的占有水平基本上是從三國演義、水滸傳和說嶽全傳等評書裏來的。


  最近成語的運用能力見長, 估計也是在莫斯科那邊看不到華語電視媒體, 所以又把評書看了幾遍、聽了幾次。


  “犬子這邊還請多多海涵，他畢業沒多久，也沒經曆過多少事，以前在學校裏還有江奕幫襯···指導, 現在看來還是社會曆練少了。”江守義文縐縐地, 把劉偉爸爸也帶歪了，隻是意思還是到位了：“老哥你一看就是個明白人，把江奕帶得這麽滑溜。”


  江守義聽了這話就樂得不行。人家表麵上是誇江奕, 最後還不是曲裏拐彎地表揚自己教育得好？

  隻是江奕已經不想再多聽了。現在已經形容自己為“滑溜”了，待會兒再聊下去自己豈不就要進化到“老奸巨猾”了？


  初見江守義，江奕還以為走錯片場了。


  大奔頭、打得鋥亮的皮鞋倒是不陌生，可是白襯衫、藍領帶等穿在江守義什麽上就有些突兀了，讓江奕一時難以接受。


  更出格的是江守義右手指夾著的粗大煙卷，明顯地進化到了雪茄。而衣架上掛著的黑色風衣外套更是讓江奕想起了一件事：難道老爸也喜歡看發哥的電影？

  可是你明明比發哥還大一圈呢。


  “小奕回來了？”江守義看到進來的江奕，隨口一問。


  劉偉的爸爸見過江奕，他不自覺地就站了站, 跟江奕打了一個招呼。


  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就分出了高低：劉偉在江奕手下幹活, 當爸的可不就被人家的爸爸低了一頭麽？


  江奕暗暗有些嫌棄江守義：人家老爸是來談感情的，你還這麽演戲幹嘛？人家也是一方豪傑好不好？


  江守義可沒有這個自覺, 對江奕也沒有久未見麵後的親切感, 反而指了指電視告訴江奕：“你伯伯——哦，就是楊書記——說今晚有什麽技術員考試, 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小奕你去把電視機打開, 要不然過兩天見了被人問起來多不好。”


  隨口就是“楊伯伯”, 而且就是劉偉爸爸這個城市的一把手, 又想壓人家一頭。


  這代人還真是太那個了。


  劉偉趕緊去打開了電視機。這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操作環節已經結束, 到了評委點評的時間。


  齊魯電視台打造的《獨具匠心》節目，從開播時的心驚膽戰, 到逐漸大火，再到今天萬眾矚目的收尾，今天可真是風頭十足。


  可能唯一超過魯視的就是博識教科了。


  首次比賽的高級階段由扶桑國技師考核，也就是華國的技術專家負責初賽，中級和高級技師則由扶桑國技師考核。考核的結果讓人大跌眼鏡：通過者全是博識教科培訓出來的。


  名單公布的時候，首次166人通過初級匠作師，6人通過中級，無人通過高級。結果，現場的觀眾有人當場不服：博識教科是讚助商, 這肯定是作弊！


  於是，接下來是前蘇聯專家“盲評”, 也就是蓋住名字和推薦單位情況下的評選，結果依舊。


  “這些人多此一舉，要是沒人安排, 哪兒能這麽整整齊齊地？小奕，你們博識以後別整得這麽明顯。”江守義現場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和現場觀眾一樣的質疑。


  “爸, 並沒有什麽事先安排，這次引發爭議也好，讓大家多關注一下。”


  “一個幹活的，還有這麽多道道，還整到電視上去了？”江守義忽然想起自己兒子喜歡折騰這玩意，聽江奕的口氣說不定這個節目就是他的想法，於是迅速改變了觀點：“不過你還別說，仔細看看還有些意思。正好古辛斯基也來了，讓他們看看能不能在莫斯科那邊也試試這個電視節目。”


  “鄭阿姨——就是劉偉的媽媽——現在海南呢，她負責電視節目製作，到時候讓鄭阿姨那邊跟你說的那個人聊聊就行。”


  “你說的那個鄭阿姨就是劉偉的媽媽？哎呦···”江守義這才回過味來, 立刻放下了二郎腿，也坐直了一些：“早就聽江奕說那個鄭阿姨多照顧他, 還跑到海南去幫著照應很多事情。大意了, 老兄你怎麽不早說？這可苦了你一個人在家了！”


  劉偉爸爸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自己的地位還是靠著老婆才提升起來的？


  “老哥, 春芳她也想衝一衝，反正還來得及, 我這裏還有什麽不能答應的？”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趕緊去吃飯去。”一看都是自家人，江守義也就放鬆多了：“那個服務員···”


  服務員就在外廷候著呢，江奕剛才都沒發現，這時候才從小隔間裏跑了過來，聽到江守義的要求就要去知會一下後廚。


  “要不然你們先去吧，我看看這個節目的收尾。”江奕有些不舍得現在離開，他想看看這次節目的效果如何。


  “看樣子還不是一會兩會吧···”江守義看了看電視機，忽然又叫了一聲：“服務員，你讓他們把飯菜都端到這裏來吧，反正廳裏也不小。”


  單這幾句話就把一個草莽英豪的本色吐露了出來。看到這裏，劉偉爸爸也明顯地放鬆了。他不由得又看了看江奕，實在是無法理解這樣的爸爸怎麽就能培養出這樣的兒子？

  江守義明明比自己還要溺愛下一代，任何事情都是從江奕的需要出發，可是眼前的江奕真的一點兒“富二代”的影子都看不出來。


  “楊晨，請問你被評為三個僅有的中級技師有什麽感想？”電視節目已經進行到了采訪參賽者的時候了，一個嘴上有胡子的小年輕上了鏡頭。


  “我···我···”小年輕有些不太適應眼前的高亮時刻，有些卡殼了，不過在現場的掌聲中逐漸找到了感覺：“我要感謝我姐夫！”


  眾人一片哄笑，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


  可是，趁著笑聲回落的時間，小年輕反而鎮定了下來，他清了清嗓子才說：“兩年多以前，我剛剛跟著姐夫幹活，他開了一個機械廠，有一次我喝了酒，把加工的零件處理壞了···”


  那件事情對楊晨的影響極大，導致他看了一年多的熱處理爐子。


  聽到這裏，江奕忽然想起了常青山的小舅子，那次因為喝酒誤事，導致大湖摩托車外包的零部件出了問題，不能及時交貨，讓摩托車損失慘重。


  沒想到兩年過去了，這個家夥已經長了小胡子，而且暗自努力學習技術，並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技師。


  隻是看著他有些凶惡的眼神，江奕卻感到有些不太妙。


  “就是那次事故，讓我姐夫交出了八成股權，從當老板到為人打工。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要練好功夫，拿回屬於自己···屬於我姐夫的一切。”楊晨對著鏡頭已經不慌了，隻是江奕的擔心成真了。


  “看來你是初步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楊晨的回答有些超出主持人的設想，所以他及時轉換了話題：“被評為中級技師以後，薪水就會上升很多，聽說好像有五倍呢，不知道你對將來有什麽想法？”


  根據設定的規則，被評為初級技師的薪水為普通工人的2倍，評為中級的為5倍，高級的則為10倍。巨大的實惠才是參賽踴躍的根源。


  “我說過了，我要為自己工作。我姐夫已經不怎麽管機械廠了，我要讓這個廠子盡快做大，彌補自己以前的錯誤。”楊晨並不為之所動，看來他隻是為了證明自己才來的。


  有了一個中級技師當頭，帶動一批技術工人提升水平，以後青山機械廠的評級將有提高的潛力。楊晨的抱負確實不小。


  “中級技師就是五倍工資，那豈不是上千了？一個操作工人也能拿這麽多錢？”江守義知道是江奕在推動這件事，想來想去想到了自家要給工人開這麽高的薪水，不禁有些肉疼。


  “這些技師是用來帶徒弟的，有管理職能。初級技師要能帶10個人，中級的能帶30個，高級的至少能帶一個車間上百人。”


  江奕這麽一解釋，江守義和劉偉爸爸才理解了。


  “要這麽說，那就是初級至少能帶一個班的人幹活，中級能帶一個排，高級能帶一個連。這倒還行。”管理人員的收入都比較高，劉偉爸爸當過兵，很快就找到了共同點。


  江奕笑了笑：人數方麵還真能對得上。


  現場一個觀眾要求發言，江奕也認識：常青山。


  “剛才楊晨···也就是我小舅子···講的話不夠全，我來說一下當時的情況。”估計這一段是常青山特意要求加上去的，所以播出的比較長：“當時我們欠了很多錢，根據合同是這樣的。還是江老板不忍心讓我們關門，所以讓我們把股權質押給他們了。後來我們用了很長時間才緩過勁來，江老板又按照原價把股權給我們還回來了，我們真要感謝他！”


  從頭到尾也沒說是哪個“江老板”，不過江奕收到了這個信號：常青山是說給自己聽的。


  “公司快要倒閉的時候股權應該是零價值了吧？我估計這個江老板要是炒股的話肯定是虧的。”主持人戲謔地說：“不過等你們緩過勁來了還能原價給你們，真是你們的貴人。對此，你覺得有沒有要對觀眾說的嗎？”


  “電視台這些人還真是老一套，總是問人家怎麽想、有什麽要說的嘛。就不能說點兒新的？”江守義見過大世麵，就有些看不上齊魯台的風格了。


  沒想到，常青山的回答卻讓人大吃一驚。


  隻見他直接就拿起話筒，把主持人晾在了一邊，鄭重地說到：“我想明白以後想按市價給江老板，可是他沒要。所以我打算拿出機械廠20%的股份，捐出來報答社會。”


  普通人不知道，江奕可是很清楚：常青山的機械廠年利潤已經超過了150萬，並且在蘭陵股權登記托管中心掛了牌，市值在1000萬以上。


  捐出去20%，可就有200多萬了。在慈善事業尚未真正起步的華國，更是無比醒目。


  難道技師評級的瘋狂，傳染了常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