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寧岩的怨氣
到達燕京站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
剛剛出了車廂,江奕就感到一陣涼意撲麵而來,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然後瞪了一眼趙曉晴。
趙曉晴知道江奕這是為了啥,她樂嗬嗬地一揮手,讓扛著行李的江樹良走到了自己前麵。
“樹良,你的眼睛好使,睜大眼睛看清楚、別錯過了接我們的人。”江奕隨口吩咐這侄子,也沒考慮到他身上的重擔。
趙曉晴有些看不過江奕這個派頭:“你就不能自己看看嘛,又沒有近視眼、老花眼地,幹嘛總是欺負未成年?”
“我···在想事呢,怕看不清楚錯過了。”這一回,江奕沒有了“近視眼”傍身,以前的習慣需要改改了。
“小叔,保證不會錯過,我已經看到接我們的人了!”江樹良樂嗬嗬地把右手的包合並到左手,騰出手來向著對方打著招呼:“阿姨,我們在這裏呢。”
沒想到蘭陵接待辦竟然派了一個女人來接車,江奕也真是醉了。
江樹良看著江奕沒什麽反應,衝著他大叫一聲:“小叔,寧阿姨來接你了呢。”
“寧阿姨?她會有這麽好心?”江樹良這句話讓江奕吃了一驚,她來這裏莫非是寧家出了什麽事?
等到走近一些,江奕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厚實的冬裝也隱藏不住苗條到略為清瘦的身材,一件紅色羽絨服尤其紮眼,那是江奕熟悉的一件衣服,臉上紅撲撲地,一副想要走近卻又有些猶豫的姿態。
哦,原來不是寧岩的媽媽。
江樹良有時候分不清長輩的姓和長輩妻子的姓,事實上很多農村的小孩子都是混著叫,所以江奕以為他是發現了寧岩的媽媽。
沒有什麽事就好。
等到三人出了站,寧岩這才走了過來。旁邊人群裏有人在交換著眼神,貌似在確認這個“寧阿姨”有點兒不倫不類。
“你怎麽來了?”江奕確實很驚訝竟然在今天見到了寧岩,劇本原不是這麽規劃的。
寧岩這時候有些氣鼓鼓地,就像大家都欠了她的錢一樣:“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清楚?本姑娘可是學情報學的。”
遇到這樣的人,江奕隻能認栽。自己玩了幾十年的小把戲——不願意讓人接送,所以故意說一個比較晚的時間,然後出其不意地到達某的地方——竟然被寧岩這麽輕鬆地破解了。
原來那句話是真的:隻要你真心想去接和送,沒有接不到、送不著的人。
這時候,趙曉晴也叫了起來:“江奕,蘭陵駐京辦的同事也來了。你看···”
“江公子,我們主任特意交代讓我來接您的,我們是商務車,比較寬敞。”他有些擔心這位貴客被這個紅衣少女截胡了,到時候主任要是怪罪下來可就麻煩了。
沒想到寧岩一聽就很高興:“好呀好呀,我正好也可以蹭車了,現在燕京站可難打車了。”
這下子倒是滿足了所有人的想法。
接車的人很是熱情,伸手就去拿接大包小包的。寧岩卻攔住了:“他是練武的,你可別打攪了他的課程。”
“好好好,練武好啊。”那人看出寧岩的怨氣,急忙改去幫著趙曉晴了。
“小屁孩,我讓你以後再叫我‘阿姨’試試!”寧岩趁著人少,跑到江樹良跟前晃了晃拳頭。
“你和我叔叔一個輩的,我要是把你叫矮了,小叔會罵我的!”
“你要是把我叫老了,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江奕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剛剛寧岩羞得耳朵都紅了,還不好意思上來接人,原來根子在這裏呢。
看來是老傳統遇到了新問題,那就讓江樹良吃個教訓好了。
蘭陵駐京辦安排的七人座商務車確實很合適,加上司機一共就六個人,後排還可以坐得寬鬆一些。
江樹良二話沒說,自覺的就填進最後排。
司機和接人的都固定在前排,輪到安置趙曉晴的時候,問題出來了。
“我和樹良一起,趙曉晴你坐在中間一排吧。”江奕沒多想,加上他手裏也沒有什麽行李,所以輕鬆地就占據了最後一排另一個位置。
沒想到這個疏忽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趙曉晴看著寧岩的臉色就知道情況不太妙:“江奕,寧岩大老遠地來接你,你坐這裏吧。”
隻是江奕很堅定,加上“先入為主”,趙曉晴掙紮了幾下也隻能從了。
“曉晴,你們在路上怎麽樣,江奕這個人是不是呼嚕聲很大、吵得人睡不著?”幾句簡單地寒暄之後,寧岩就把聊天的目標轉向了江奕。
隻是引導的方向讓人存疑。
趙曉晴笑了笑,知道這裏有個坑:“倒是沒聽見,我們十點多就在臥鋪裏睡著了。江樹良離江奕比較近,你覺得怎麽樣?”
“別問我,我媽說我睡覺像隻豬一樣,天上打雷也吵不醒我。”
兩人都沒上當,這次寧岩就沒那麽間接了:“江奕這個人在某些方麵特別厲害,但是在男女交往方麵好像特別沒有眼力見。他二姐也說過。”
“好像是,他好像一點兒也不知道衣服怎麽搭配。”趙曉晴這次看向江奕的眼光充滿了同情。
春節有韓菲凡陪著,卻不顧及正主的感受,現在有好果子給你吃了吧!
“還有更嚴重地呢,我認識他三年多了,也沒見他給哪個女生買過一件衣服。”從1990年10月份到現在確實三年多了,江奕確實沒想到過還需要送給女生衣服。
他很想辯解一聲:我第一次出道賣衣服不就送給你一件T恤麽,你以為五塊錢真的能買到?
“可能他怕買的衣服尺寸、顏色,你不喜歡吧。”趙曉晴認識江奕一年半,也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無所不能的江同學,難道真的在這方麵是短板?
“有些也不需要什麽尺碼,比如圍巾、手套和絲巾之類的。我估計就是你送給他,他也不懂得要送給你一件的。”說到這裏,寧岩狠狠地挖了江奕一眼。
好嘛,圍巾的事情果然還是被她發現了。
江樹良看到江奕坐在那裏一句話不說,估計江奕是真的因為衣服的原因惹了寧岩,而且寧岩是真的介意了:“二叔的衣服都被我媽洗了,這回這麽急著回來,很多衣服都沒幹呢。”
這個理由很強大。接到寧岩的電話後就著急趕回來了,衣服都沒有準備好。
聽到這些,寧岩才總算消停了一些。
“江公子···”
“不用客氣,叫我江奕就好了。”江奕對這種燕京的稱呼有些不感冒,他更擔心以後被某些小報抓住把柄。
“那怎麽好呢,我還是叫你江老板吧。”駐京辦的都是見過大世麵的,知道很多人的偏好:“前麵右拐就是我們齊魯大廈,我們蘭陵駐京辦也在那裏,裏麵有不少地方特色美食。要不然在我們那裏稍微休息一下,待會兒一起吃個午餐吧?”
“不用不用,我們直接回去放下行李,正好我也有兩個月沒來了,看看燕京的雪景。”
“那怎麽行,我們主任親口交代的···”
他還沒說完,寧岩卻已經高興地叫了起來:“好啊好啊,正好有段時間沒看看你們學校了。”
駐京辦的人知道江奕好惹、寧岩貌似不好惹,又努力了兩次終於還是放棄了。
商務車身軀有點大,四合院附近道路比較小,加上雪化後的泥濘,司機有些擔心,小聲地跟駐京辦同事商量著什麽。
“已經到了,我們下來走兩步就行了,那個就是大門。”江奕知道大概是不好繼續往前開,主動提出不行一回。
“那怎麽行,我們主任親口交代的要送到家。”
隻是其他人都沒聽他的,趙曉晴和寧岩已經打開了兩個側門,讓駐京辦的同事無能為力了。
“過不了多久還要回去一趟,參加蘭陵的外商投資大會,到時候再麻煩你了。”江奕給了他一個台階,讓他心裏好受些。
“那好那好,這個···江老板能不能留個電話號碼,以後也方便聯係一下。”
這話平常問起來不太禮貌。畢竟江奕要是用他們的車,直接讓人聯係駐京辦就行,不用對方聯係自己。隻是這一次年氣未過,加上又兩次拒絕了他的好意,江奕也不好再次讓人沒麵子,也就告訴了他一個固定電話號碼。
路口到學海四合院還有兩百米的距離,有些小店已經開始營業了,有的菜品就直接寫在玻璃門上,和春聯相映成趣。
“二叔,我有點兒餓了。”江樹良起得晚,沒時間在火車上吃早餐,剛才又被江奕和寧岩加倍剝削勞動力,這時候一下車就覺得肚子裏咕咕叫。
“還有幾步路就到了,先放下行李再回來也來得及。”
江奕沒答應,江樹良又餓得很了,隻好求助似的看向了寧岩。貌似寧岩的話更管用一些。
寧岩的眉毛挑了挑,像是在幸災樂禍,就差鼻子“哼”出一個“不”字了。
“寧姐姐···”
江樹良這個稱呼剛一出口,寧岩就樂開了花:“江奕,我和趙曉晴也想嚐嚐這裏的麵條,要不你先回去,我們吃完了再過去吧?”
這姑娘可真不是個好人,還要強迫趙曉晴加入同盟,形成三比一的高壓態勢。江奕沒轍,隻能滿足了她和江樹良。
最終,江奕也懶得選擇哪個小店,跟著寧岩進了一個麵館。
江奕去點單。江樹良趁機靠近寧岩,輕輕嘀咕一聲:“寧姐姐,還是你厲害。我看除了你就沒人能說得動我二叔了。”
“你媽媽也不行?你奶奶也不行?”
“我媽都是猜我二叔喜歡什麽,雖然是她說出來的。二奶奶···不算。”江樹良根本沒把這些長輩考慮進來,他哪兒知道江奕的具體想法。
“看你今天還老實的份上,就不多懲罰你了,回去默寫‘寧姐姐’十遍。”
“二十遍、三十遍也行。”江樹良今天撿到寶,以後他要是犯了事兒可就有人拯救自己了。
江奕正在看著牆上的菜單。這些小店的價格還真是樸實:
牛肉拉麵,1.8元三兩每份;
荷包蛋拉麵,2元三兩每份;
鹹菜肉絲麵1.8元,辣醬麵2元。
其他的炒菜隻是幾個家常菜,也比較便宜。
他點了每種麵條各一份,接下來各自挑一挑自己愛吃的就行,又點了四個小炒,其中還有一個沒有存貨的。
“沒想到牛肉拉麵竟然比荷包蛋的還便宜?”江奕還有些猜不透到底是咋回事,像是笑話一樣跟大家講了講。
“這種牛肉肯定是‘蟬翼’刀法,我想老板應該改名叫‘牛肉紙’好一些。”
等到牛肉拉麵上來以後,果然如寧岩所說,少數幾片薄得能夠看到底層存在的牛肉,外加一撮香菜,讓江奕哭笑不得。
最後果然沒人選他,隻能江奕自種自收。江奕已經不太習慣這樣的吃法,於是叫了服務員:“再給我們來一份涼拌牛肉,不要切得這麽薄了。”
“要是涼拌牛肉的話那可就貴了,至少要···10塊一盤。”服務員有些為難,這個菜有點兒貴,所以他們並沒有明白地寫在菜單上麵。
“十塊錢都已經二斤牛肉了,你們也太貴了吧?”趙曉晴為了了解世俗百態,可是去市場逛過、了解行情的。
服務員一看果然惹了眾怒,不好回絕,隻好嘟囔了一句:“我們也要加工的,本來就不好這麽賣。”
江奕看到小夥子有些憨實,也就不再為難他:“你們把量給足些,加點兒辣椒醬、蒜末,就不跟你們多講價了。”
“一定一定,大過年的,量肯定要足!”服務員擺脫了眾人的圍攻,開心地走了。
“也就是你這麽心軟···”
“寧岩,以後去餐館裏可要小心,這裏的服務員都是大爺,小心他們給你一句‘愛吃吃,不吃別在這裏瞎白話。’北方的服務業可是典型的火氣大。”
“說得就好像你去南方生活過多少年一樣!”寧岩這次一反常態,可沒聽江奕的。
“我也聽說過南北方在服務業方麵的差異。說是深城那邊去買衣服,你還沒進門就有服務員說‘歡迎光臨’,臨走的時候即使你沒買,服務員也會說‘歡迎下次再來’;
“到了燕京,服務員就有些愛搭不理地,你要是看了以後不買,他們可能會說‘你愛買不買’;
“要是東北那邊,服務員就像當家作主的人一樣看著過來的顧客,你要是想試試衣服,就好像欠了她的錢,看了以後不買的話他們還會埋汰人,說什麽‘沒錢你看什麽衣服’?”
寧岩本來想反駁一句,可是看到江奕,她就想起了那次在一中旁邊市場裏的遭遇,於是迅速調整了語氣:“曉晴,你還挺厲害的嘛。”
“這些都是從晚報裏看到的,當時覺得好玩,後來才覺得其實不算是誇張,所以就記住了。”
“男方的服務業發達,不過那裏偷奸耍滑的也不少,各有利弊吧。主要是男方是‘陌生人經濟’,加上市場主體比較多,賣衣服的多了、大家就必須要拚服務質量,北方是‘熟人經濟’···”
江奕的話還沒說完,寧岩就看到了自己喜歡的麵條到了:“這個有荷包蛋的麵條歸我,你們都不要跟我搶!”
有她剛才兩個小時的表現,沒人敢跟她搶。江奕掃描了一下室內的桌子,卻發現少了點兒什麽:“服務員,紙巾在哪兒?”
“兩毛錢一包。”
“服務員,你是打工的還是老板?”趙曉晴冷不丁問了服務員一句,估計又是想收集小說的資料了。
“我哪兒當得了老板,你聽我的口音比較拗口,那是因為我剛來還不到兩個月。”服務員小夥還有些靦腆,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辮子一樣。
燕京人比劃,都是看看祖上來到首都的時間,越是久遠地就越有麵子。
“還真的被江奕說對了。燕京這邊服務態度好的,要麽是老板,要麽就是來的時間還不長。”趙曉晴試探結束,給出了一個判斷性的語句。
等到麵條和菜都上起了,半個多小時已經過去了。
這時候,不遠的地方傳來一句話:“老板,給我來一碗鹹菜肉絲麵,再加一個荷包蛋。”
這個聲音有些渾厚,江奕感覺似曾相識。
趙曉晴補充了一句:“劉強冬還真是節約,估計他又像去年一樣,沒回家過春節。”